整面花墙剧烈震颤,粉色花瓣雨点般落下,露出个缩成花苞状的小身影—— 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两片唇瓣肿成喇叭状,正在用比扩音器还响的嗓门哭喊:"花花疼!
花花碎了!
""我的耳朵!
" 蓝夕踉跄着捂住耳朵,看见苟不伟正用尾巴穗子拼命堵住自己的 "耳朵眼"(其实是绒毛缝隙),花洞周围的牵牛花竟被哭声震得集体弯腰,像在给小祖宗行礼。
更神奇的是,小身影身上的花瓣裙正随着哭声变色:喊一声 "疼",裙摆就从粉红褪成惨白;抽搭两下,又泛起委屈的浅紫。
"停、停一下!
" 苟不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尾巴穗子卷住小喇叭的手腕,"我们不是坏人!
是树爷爷派来的... 嗝!
"话没说完就被哭声震得翻了个跟头,绒毛上沾满了掉落的花粉。
蓝夕趁机看清了小精怪的模样:葡萄大的眼睛占了半张脸,鼻尖顶着朵迷你牵牛花,最妙的是那张能张成 180 度的喇叭嘴,此刻正像坏掉的扬声器般漏出断断续续的抽泣。
他突然想起女儿念汐哭哑嗓子时的样子,心一软就掏出了怀里的烤红薯干。
"给你。
" 他蹲下身,把红薯干放在掌心,"我们是来交朋友的,你看,我家伟伟也是草精变的。
"小喇叭的哭声突然卡住,喇叭嘴慢慢缩小成樱桃大小,盯着红薯干的眼睛泛起水光:"真、真的吗?
你不嫌弃花花的嘴大?
"她指尖轻轻触碰红薯干,花瓣裙摆瞬间恢复成鲜艳的桃红色,"花花叫喇叭豆,昨天被风怪撞断了花藤,疼得呜哇呜哇......"蓝夕看她非常可爱的样子:“你是天蓝草,叫朝颜吧。”
喇叭花很喜欢:谢谢哥哥,我喜欢朝颜那我以后就叫朝颜了。
苟不伟趁机爬起来,尾巴穗子讨好地给喇叭豆别上朵完整的牵牛花:"早说嘛,我会治伤!
"他指尖分泌出透明树胶,涂在喇叭豆断裂的花藤上,蓝光闪过,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看,和我尾巴穗子被火烧焦那次一样!
"天蓝草朝颜 破涕为笑,喇叭嘴突然发出清亮的颤音,周围的牵牛花竟跟着跳起了波浪舞:"谢谢哥哥们!
花花的花藤能当滑梯哦!
"她拽着两人的手往花洞深处跑,蓝夕这才发现,洞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花籽,排列成星星和笑脸的图案,最里面的 "床" 竟是朵巨大的白色牵牛花,花瓣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对了," 蓝夕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洞外恢复平静的花海,"你们花精在岛上住了多久?
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其他精怪?
"喇叭花朝颜的喇叭嘴又微微张开,发出嗡鸣般的低音:"几万年前大陆分裂时,树爷爷用金枝划出了这片和平岛,所以我们花草精才能安心修行呀。
"她突然凑近蓝夕,鼻尖几乎碰到对方后颈的树纹,"不过哥哥身上有树爷爷的味道,和那些会打猎的怪物不一样......"苟不伟的尾巴穗子突然紧张地卷成螺旋:"坏人类?
岛上还有其他人?
"喇叭花朝颜慌忙摆手,花瓣裙摆泛起警觉的紫色:"不是不是,是海对面的黑森林!
听说那里的人类会抓精怪炼油,不过树爷爷的金光结界能挡住他们......"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花蕊兜里掏出颗晶莹的花籽,"给哥哥,这是花花的眼泪凝结的,遇到危险时喊 喇叭开花 ,我们都会来帮忙!
"“朝颜,你有空来找我们玩哦,哥哥欢迎你。
夕阳给牵牛花田镀上金边时,蓝夕看着掌心跳动的花籽,突然发现喇叭花朝颜的花藤上不知何时缠满了苟不伟掉落的绒毛,两种不同的植物气息竟意外和谐。
小家伙们正用花汁在洞壁上画涂鸦:戴草帽的蓝夕抱着狗尾草,旁边是张着喇叭嘴的小花妖,脚下踩着歪歪扭扭的 "和平岛" 三个字。
"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教伟伟钓鱼呢。
"蓝夕揉了揉喇叭花朝颜的花瓣发梢,后者立刻亲昵地蹭过他掌心,喇叭嘴发出轻哼的摇篮曲。
走出花洞时,整片牵牛花突然转向他们,每朵花都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像在目送家人离开。
芦苇荡里,苟不伟突然拽住蓝夕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小朝颜说她的花籽能储存声音,要不我们给树爷爷的金果子也做点标记?
就刻上 蓝夕和伟伟到此一游 ,还有......"他突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尾巴穗子,"还有你每天给树爷爷 施肥 时的呼噜声?
"蓝夕追着要揍他,却看见小家伙己经顺着牵牛花藤爬上了树梢,尾巴穗子卷着花籽像在吹奏无声的歌谣。
江心岛的水面上,倒映着两个影子:一个是带着地球记忆的人类,一个是半草半人的小家伙,而他们身后的牵牛花田,正用千万朵喇叭花书写着银月岛最温柔的秘密—— 在这个被金光守护的孤岛上,连眼泪都能开出花来。
翌日...暮色浸透银月岛时,朝颜正踮着脚往蓝夕肩头爬,五片粉白花瓣拼成的裙摆像小伞般撑开,鼻尖还沾着下午摘野莓时蹭的紫斑。
"哥哥抱!
" 她的喇叭嘴己经能发出奶声奶气的请求,只是尾音仍带着牵牛花特有的颤音,震得蓝夕耳垂发麻。
"小喇叭花再重下去,哥哥肩膀要长藤蔓了。
"蓝夕笑着接住她,指尖掠过她手腕时,发现人类皮肤的面积又扩大了一圈 —— 原本半透明的花茎己经完全被***的肌肤覆盖,只有肘弯处还留着星点花瓣纹路,像不小心打翻的胭脂。
篝火堆上架着新削的木笔,干枯的牛皮树叶子上画到一半的少女像正对着朝颜微笑。
蓝夕特意给她添了对酒窝:"这里要像盛着露水的花萼,"笔尖轻点纸面,"嘴角上扬时,花瓣纹路会跟着翘起来,对吗?
"朝颜突然把脸贴在画纸上,喇叭嘴亲昵地蹭过墨迹未干的唇角:"哥哥把我画成地球的小公举啦!
"她转头望向缩在草席上的苟不伟,尾巴穗子得意地甩动,"伟伟你看,我的新裙子有哥哥教的 蕾丝边 !
"苟不伟正用尾巴卷着炭笔涂鸦,闻言抬头时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明明是树爷爷的金丝纹路!
"他气鼓鼓地晃着画纸,上面歪扭的线条勉强能看出是蓝夕抱着朝颜,而自己正举着鱼叉站在旁边,"我才是最强守护者!
"蓝夕被逗得首咳嗽,从竹筒里摸出烤栗子:"今晚故事换换口味,讲《拇指姑娘》怎么样?
"话没说完就被朝颜的喇叭嘴打断,音浪震得篝火火星西溅:"不要不要!
要听哥哥和嫂子的婚礼故事!
"空气突然安静。
蓝夕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志英穿婚纱时的样子 —— 婚纱上的蕾丝花纹,竟和金丝老丈树的树皮纹路莫名相似。
朝颜察觉气氛不对,花瓣裙摆悄悄褪成浅蓝色,像他衬衫的颜色:"对不起哥哥... 朝颜不想你难过...""傻丫头," 蓝夕揉了揉她花瓣般的发顶,取出磨得发亮的全家福吊坠,"看,这就是你嫂子,她笑起来比你的喇叭花还甜。
"吊坠玻璃上,志英正抱着两岁的念汐,阳光穿过椰树在她们发间碎成金箔。
朝颜的眼睛突然亮起,喇叭嘴发出清亮的颤音,裙摆边缘竟浮现出和志英婚纱相同的蕾丝花纹:"哥哥的回忆有甜味!
" 她伸手触碰吊坠,花瓣指尖渗出透明树胶,将模糊的照片纹路拓印在自己掌心,"朝颜帮你存进花籽里,等见到嫂子就播给她看!
"苟不伟不知何时凑过来,尾巴穗子卷着根羽毛笔:"我来画小侄女!
"他在朝颜掌心画了个扎双马尾的小人,头顶还倔强地竖着根狗尾巴草,"念汐妹妹肯定喜欢我送的荧光花发卡!
"夜渐深时,朝颜枕着蓝夕的手臂睡着了,花瓣裙自动蜷缩成襁褓状,将整张脸埋进他袖口。
蓝夕借着篝火微光,发现她唇角的喇叭形己经完全蜕变成人类的唇形,只是偶尔在梦中呓语时,唇角还会泛起牵牛花特有的荧光。
"哥哥," 苟不伟突然用尾巴轻扫他手背,绒毛间溢出细碎金芒,"朝颜的花瓣在吸收你的记忆。
"他指向金丝老丈树的方向,某枚金果子的光影正清晰映出朝颜穿着蓝夕衬衫改的连衣裙,在地球的沙滩上追着浪花跑,"树爷爷说,人类的情感能让精怪更快化形。
"蓝夕望着两个小家伙交叠的睡影,突然发现苟不伟后颈的树纹己经和自己完全对称,而朝颜脚踝处的牵牛花藤,不知何时缠成了和志英手链相同的样式。
篝火堆里,新添的牵牛花藤正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子升向夜空,与金丝老丈树的金芒遥相呼应。
他取出棕榈叶笔记本,在第 47 天的记录里画下三个牵手的剪影:人类男人的掌心躺着颗发光花籽,狗尾草男孩的尾巴卷着金果子,喇叭花女孩的裙摆盛着银河。
墨迹未干时,朝颜突然在梦中笑出声,唇角扬起的弧度,竟和志英当年靠在他肩头看海时一模一样。
当第一颗露珠落在朝颜睫毛上时,她的花瓣裙己经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棉布质地,浅蓝色布料上绣着细小的狗尾草和牵牛花图案 —— 那是苟不伟用尾巴穗子连夜 "缝制" 的。
而在金丝老丈树深处,新孕育的金果子表面,正浮现出三个清晰的身影:蓝夕牵着两个半人半草的孩子,走向一扇由光与影编织的大门。
篝火渐暗,苟不伟的尾巴穗子自觉地卷成枕头形状,垫在朝颜颈下。
蓝夕望着这两个因他的 "阳气" 而蜕变的精怪,突然明白银月岛的秘密:在这里,思念会开花,眼泪能结果,而最纯粹的羁绊,终将让异乡变成心之所向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