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如来一掌将我盘丝洞七姐妹镇压,钉在绝魂崖上。>他冷笑:“妖孽,
只配永世为奴。”>五百年后,我借尸还魂,成了凡间一名卑微绣娘。>金线翻飞,
我绣出九重天阙的龙袍,也绣进噬佛的蛛丝。>蟠桃宴上,玉帝身披我绣的龙袍,
佛光骤然黯淡。>如来惊怒:“是你这妖孽!”>我捻着绣花针,含笑指向西天:“佛主,
奴家今日绣的,是您的金身。”>三十三重天,蛛网无声张开。---五百根镇魂钉。
每一根都粗如儿臂,通体乌沉,冰冷刺骨,钉入元神的瞬间,却爆发出熔岩般的灼痛。
绝魂崖顶,罡风如刀,刮过裸露的嶙峋山岩,也刮过我被钉死在崖壁上的七具残破妖躯。
我的视线,早已被凝固的、暗褐色的血痂模糊了大半,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
瞥向离我最近的、三姐朱绫的方向。她曾经最是爱惜自己那身流光溢彩的蛛丝软甲,此刻,
那软甲却如同破败的渔网,被钉穿、撕裂,与她焦黑蜷曲的肢体粘连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甲,
哪是肉。她仅剩的一只眼睛空洞地睁着,望向灰蒙蒙的、永远也透不进真正光亮的天穹。
还有大姐、二姐……小妹朱珠……她们的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
被那些冰冷乌黑的镇魂钉贯穿、固定,像一幅幅被遗弃在风中的、充满血腥味的破碎绢画。
曾经盘丝洞中明艳的笑语,姐妹间追逐打闹时带起的清风,
洞府深处千年蛛丝织就的、月光般流淌的云锦……所有的温暖与色彩,
都被这五百年的罡风撕扯得点滴不剩,只剩下这崖壁上永恒的酷刑和死寂。死寂被打破了。
沉重的脚步声,踏着亘古不变的冷漠节奏,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
都仿佛踩在我的元神碎片上,带来碾轧般的窒息感。一片刺目的、不容亵渎的金光,
如同粘稠的液体,缓慢地漫了过来,覆盖了崖顶的每一寸岩石,
也覆盖了我们残躯上干涸的血迹。是如来。他那张宝相庄严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波澜,
目光扫过我们姐妹七具被钉死的妖躯,如同扫过崖壁几块碍眼的顽石。他微微垂着眼睑,
唇边却凝着一缕极淡、极冷的弧度,那是一种超越蔑视的、近乎虚无的漠然。“妖孽,
”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清晰而平稳,带着九天之上的威压,每一个音节都像无形的重锤,
狠狠砸在我残存的意识上,“悖逆天道,扰乱乾坤。此等罪孽,万死难赎。”他停顿了一下,
那冰冷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或者说,落在了我仅能感知到他存在的那片区域。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呼啸的罡风,如同命运最终的判决,
不容置疑地烙印进我的神魂深处:“只配,永世为奴。”金光骤然炽盛,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金针,狠狠刺入我残存的意识。五百根镇魂钉上,同时爆发出乌沉的光晕,
与佛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收拢!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毁灭性的力量,
蛮横地撕扯着我的元神。剧痛!比钉入时强烈千百倍的剧痛!
仿佛整个灵魂被投入了炼狱的业火洪炉,每一个碎片都在尖叫、融化。“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我喉咙深处挤出,但那声音太微弱了,瞬间就被罡风撕碎。
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意识像狂风中的烛火,摇曳着,一点点熄灭。在彻底沉沦之前,
我最后感知到的,是另外六道同样微弱、同样充满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元神波动,
如同风中残烛,在如来那无情的金光碾压下,接二连三地、彻底地湮灭了。
大姐……二姐……三姐……小妹……盘丝洞,朱氏七蛛女,除我之外,尽皆魂飞魄散,
连轮回的资格都被彻底抹去。无边的恨意,如同淬毒的蛛丝,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深渊边缘,
死死缠绕住最后一点微弱的真灵。永世为奴?如来……你等着……* * *冰冷,黏腻。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水腥气和腐烂淤泥的恶臭,顽固地钻入我的鼻孔。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石头,沉重无比,每一次试图上浮,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模糊的、嘈杂的人声。“晦气!真是晦气!”“捞上来没有?
捞上来没有?”“哎哟喂,这脸都泡发了,怕是没救了吧……”“一个下贱绣娘,
死了就死了,值当这么大动静?别耽误了给宫里贵人备的绣活!”“就是,她那点手艺,
也就糊弄糊弄粗使丫头……”眼皮重逾千斤。我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终于撬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昏暗,带着黄昏的惨淡。视线里晃动着一张张模糊不清、表情各异的脸,有厌恶,
有冷漠,有纯粹看热闹的麻木。身体的感觉一点点回归,
冰冷刺骨的河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每一寸骨骼都像散了架,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
永世为奴?呵……连“奴”,都做得如此卑微低贱,连命,都轻贱得如同路边的草芥。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河水泡烂的浮萍,
断断续续地涌入我残破不堪的元神——朱七娘,这具身体的名字。
京城西郊浣衣坊最末等的绣娘,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昨日黄昏,
在河边浆洗堆积如山的宫人衣物时,被两个平日里仗势欺人的管事姑姑寻衅推搡,
失足落水……那推搡,分明是下了死力!记忆碎片里闪过两张刻薄阴狠的脸。
一股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沉淀了五百年的戾气,混合着朱七娘溺水前那一刻的惊惶与绝望,
如同火山熔岩般在我冰冷的胸腔里翻腾、冲撞。我猛地咳嗽起来,
带着腥味的河水从口鼻中呛出,身体剧烈地抽搐。“咦?醒了醒了!居然没死透!
”“命可真大……”“醒了就赶紧起来!装什么死!宫里贵人等着用的绣品耽搁了,
扒了你的皮也赔不起!”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在头顶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一只穿着硬底绣花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踢在我浸泡得发胀的小腿上,力道不轻。
疼痛刺激着神经,也彻底点燃了元神深处那蛰伏的、属于盘丝洞大妖的凶性。我猛地抬起头,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遮挡了大部分视线。透过发丝的缝隙,
我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踢我的身影——一个穿着管事服色、颧骨高耸、吊梢眼的妇人。
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那妇人被我盯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脸上刻薄的表情僵住了,随即又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骂道:“看什么看!小贱蹄子,
还不快滚起来干活!想偷懒到什么时候!”永世为奴?只配为奴?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湿透的粗布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这具身体瘦骨嶙峋的轮廓。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溺水后的剧痛和元神尚未完全契合的滞涩感。我抬起头,
任由冰冷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目光穿过凌乱湿发,直直地钉在那个管事妇人脸上。
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卑微的乞怜。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妇人被我眼中淬炼了五百年的阴寒戾气慑住,张着嘴,后面骂人的话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脸色微微发白。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绣娘,似乎有些不忍,
怯生生地伸出手想扶我:“七娘……你,你没事吧?”管事妇人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
一巴掌狠狠拍掉那年轻绣娘的手:“要你多事!扶她?你也想下水洗洗脑子?滚去干活!
”她转头又恶狠狠地瞪向我,“朱七娘!今天日落前,那批如意云纹的桌围若绣不完,
你就等着滚出浣衣坊,到大街上当乞丐去吧!”她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围观的众人也很快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河风和残留的恶意。年轻绣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终究不敢停留,匆匆离去。我独自坐在冰冷的河滩淤泥里,湿透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我缓缓摊开右手。这是一双属于底层绣娘的手,指节粗大,布满细小的伤口和陈旧的茧子,
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污垢,皮肤被冰冷的河水和劣质的皂角浸泡得粗糙发白,
几道新的划痕还在渗着血丝。丑陋,卑微,脆弱。
与五百年前我那白皙修长、可捻云霞、织锦绣的手,天壤之别。
一丝极细微、近乎透明的银线,悄无声息地从我右手食指的指尖渗出。
它微弱得如同初生婴儿的呼吸,在凛冽的河风中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断裂。
我尝试着集中意念,调动这具身体里残存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妖的灵力本源,
去操控这根蛛丝。“嗤……”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那根好不容易凝聚出的蛛丝,
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瞬间断裂、消散在浑浊的空气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元神深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虚脱感。这具凡人的躯壳,孱弱得像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根本承受不住任何一丝妖力的流转。强行催动,只会加速它的崩溃。我低下头,
看着自己这双丑陋、沾满污泥的手。五百年的镇压,如来那句“永世为奴”的诅咒,
还有这具卑微到泥土里的身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
试图将我淹没。不!心底深处,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刺破了绝望的阴霾。
大姐她们湮灭前的惨叫,如来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还有管事妇人踢在我身上的硬底鞋……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点燃了焚尽一切的毒焰。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魂飞魄散!凭什么我永世为奴!
凭什么这些蝼蚁般的东西也敢肆意践踏?!恨意,是此刻唯一能点燃这具残破躯壳的燃料。
它烧干了眼中的软弱,烧尽了骨髓里的寒意。我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
双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黏滑的淤泥里,借助那一点支撑,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湿透的粗布衣裙沉重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双腿如同灌满了铅,
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溺水后的剧痛和虚脱般的颤抖。但我终究站起来了。摇摇晃晃,
步履蹒跚,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浅浅、沾满泥泞的脚印。
我拖着这具沉重、冰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躯壳,一步一步,
朝着浣衣坊那低矮、散发着霉味和劣质皂角气息的工棚走去。棚子里光线昏暗,
弥漫着潮湿的馊味和劣质丝线的气息。几十个绣娘埋首在绣绷前,
只有绣花针穿过布料的细微“沙沙”声和压抑的咳嗽声。管事妇人,那个姓刘的吊梢眼,
抱着双臂,像只巡视领地的秃鹫,在狭窄的过道间踱步,刻薄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低垂的头颅。
我的位置在最阴暗潮湿的角落,紧挨着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桶。一张破旧的矮凳,
一架绷着半幅绣品的简陋绣绷,旁边堆着一小撮颜色暗淡、毛糙分叉的劣等丝线。
刘管事踱到我身边,停下脚步,尖酸的声音刻意拔高:“哟!咱们的‘落水娘娘’回来了?
没淹死真是可惜了那河里的鱼!赶紧的!你那如意云纹的桌围,还差着大半呢!
今天日落前绣不完,仔细你的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她刻意羞辱的声调在安静的工棚里格外刺耳,
引来周围绣娘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窥视。我没有抬头看她,
只是伸出那双还沾着泥污、微微颤抖的手,摸向冰冷的绣绷。
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绣了一半的桌围布面。上面用劣质黄线绣出的所谓“如意云纹”,
针脚歪斜扭曲,图案僵硬呆板,如同粗劣的涂鸦。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从指尖传来。
这双手,僵硬、冰冷,根本不听使唤。残留的溺水感和元神与躯壳的排斥感,
让手指的每一次细微动作都伴随着迟钝和刺痛。我尝试着捻起一根放在旁边的绣花针。
冰冷的金属触感。指尖用力,想将它稳稳捏住,可那针却像抹了油一样,
在粗粝的指腹上打滑。“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工棚里格外清晰。
绣花针掉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嗤……”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恶意的嗤笑。
刘管事脸上刻薄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声音拖得又长又慢:“啧啧啧,连根针都拿不稳了?看来这河水啊,不仅灌饱了肚子,
还灌坏了脑子!就你这废物样子,也只配给死人绣裹尸布了!”恶毒的诅咒如同淬毒的针,
狠狠扎来。废物……裹尸布……我盯着地上那根反射着微弱寒光的绣花针,胸口剧烈起伏,
溺水时的窒息感仿佛再次扼住了喉咙。元神深处那沉淀了五百年的戾气疯狂翻涌,
几乎要冲破这具脆弱躯壳的束缚,将眼前这张刻薄的脸撕得粉碎!但下一刻,
我猛地闭上了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强行压下了那毁天灭地的冲动。
不能!现在不能!这具身体太弱了!一丝妖力都凝聚不出!冲上去,不过是自寻死路,
重蹈覆辙!大姐她们湮灭前的绝望嘶喊再次在耳边炸响。如来那张冰冷的脸,
那句“永世为奴”的诅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霉味和劣质皂角味的空气呛入肺腑。
再睁开眼时,眼底翻腾的猩红戾气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我弯下腰,
动作僵硬而缓慢,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指,从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重新捡起了那根掉落的绣花针。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这一次,我握得很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没有再理会刘管事刻毒的目光和周围压抑的嗤笑,我低下头,
视线重新落回那绣绷上歪歪扭扭的如意云纹。针尖,
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源自元神深处的冰冷恨意,刺破了粗糙的布面。一针,一线。
动作依旧笨拙、滞涩。指尖的刺痛和身体的冰冷麻木从未消失。绣出的线条,
甚至比之前更加歪斜、难看。但我绣了下去。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元神深处,
将一根冰冷的镇魂钉,一寸寸地,钉进那高高在上的金身法相之中。
* * *时光在浣衣坊这方昏暗潮湿的天地里,如同浸了水的丝线,沉重而缓慢地流淌。
白日是永无止境的浆洗、捶打、绣补,劣质的皂角水将双手浸泡得发白、起皱、开裂。
夜晚则蜷缩在通铺冰冷坚硬的角落,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和旁人翻身时木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具名为朱七娘的躯壳,像一架被过度使用的破旧纺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饥饿、寒冷、无处不在的恶意和沉重的劳作,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它的生机。
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震得五脏六腑移位,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指尖的冻疮在寒冬里溃烂流脓,稍微触碰绣针就钻心地疼。然而,
就在这具凡人躯壳濒临崩溃的边缘,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力量,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
在无尽的黑暗与压迫中,极其缓慢地萌发、壮大。那是我的元神本源。五百年的镇压,
几乎将它彻底磨灭。但“盘丝洞大妖”这五个字所代表的,
是曾经能捻云霞、织锦绣、网罗天地的强横存在。即便只剩下一缕残魂,其根基之深,
也远超凡人想象。它如同一颗被顽石压住的火种,外界的重压和这具身体濒死的绝望,
反而成了最残酷的磨刀石,逼迫着它一点点凝聚,一点点适应,
一点点艰难地修复着与这具凡躯之间那千疮百孔的连接。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狂,
痛苦得如同将灵魂一次次投入熔炉重塑。但效果,亦在细微处显现。最明显的变化,
是在指尖。那双原本布满冻疮裂口、粗糙不堪的手,在日复一日捻动劣质丝线的磨损下,
非但没有变得更加残破,反而在指尖最细微的皮肉处,
渐渐生出了一层极其薄、极其柔韧的茧。这茧并非凡物,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异光泽,
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包裹着微小的金刚石。捻针,不再像最初那般笨拙滞涩。
那些粗粝分叉的劣等丝线,在指尖也变得柔顺了些许。穿针引线的动作,
在无数次机械的重复后,终于找回了一丝属于“织女”的本能韵律。
当刘管事又一次将一件被贵人嫌弃、要求返工的“云龙纹”宫装扔到我面前,
刻薄地骂着“废物”、“只配绣裹尸布”时,我沉默地接了过来。
那件宫装用的是稍好些的杭绸,上面原先绣的龙纹,针法粗糙,龙形僵硬呆板,
龙睛更是毫无神采,如同死鱼眼珠。我坐在最阴暗的角落,借着门缝里透入的一缕惨淡天光,
拈起了针。这一次,指尖的触感完全不同了。那层薄茧仿佛与针、与丝线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针尖刺入绸缎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意念,顺着指尖流淌而出。意念无形,
却如同最灵巧的织梭,牵引着丝线。我屏住呼吸,将全部残存的、微弱的精神力,
都灌注于指尖那一点寒芒之上。视线里,那死板僵硬的龙纹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每一处需要拆解、重绣的瑕疵都纤毫毕现。针尖如笔,丝线如墨,
在那片素色的绸缎上重新勾勒、填补、覆盖。拆线,走针,打籽,
盘金……凡间绣娘需要反复练习数年的繁复针法,在我指尖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流畅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