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戏班的戏台上,柳含烟鬓边珠翠轻颤,水袖翻飞间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注意到她握着折扇的指尖正在发颤。
当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时,她突然剧烈咳嗽,黑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染红了绣满金线牡丹的戏服。
七窍涌出的鲜血如墨,在惨白的脸上勾勒出妖异的纹路,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栽倒在台板上。
惊呼声瞬间炸开,茶碗碎裂声与尖叫声混作一团。
沈昭白踏着满地狼藉登上戏台,玄色官服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冷峻。
他蹲下身子,银针探入柳含烟喉间,针尖刹那间漆黑如墨——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掰开死者牙关,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藏在舌根处,尾部还缠着暗红丝线。
掀开戏服内衬,西域梵文泛着诡异荧光,正是传说中以活人精血为引的“蚀魂咒”。
“大人!
其他旦角出事了!”
衙役的禀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子夜时分,沈昭白推开旦角们居住的厢房,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唱小生的春桃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木梁,双目圆睁:“她……她浑身是血,说要我偿命!”
隔壁房间的秋菊更惨,脖颈布满青紫掐痕,口中喃喃念着:“柳姐姐饶命……”沈昭白举起灯笼仔细查看,窗棂缝隙处一抹淡绿色粉末若隐若现。
他捻起粉末凑近鼻尖,辛辣气息首冲脑门——是南疆“幻魂香”,能使人产生逼真幻觉。
顺着戏班近半年的行踪,他追查到扬州城郊一座荒废的宅院。
暗格里的檀木匣中,泛黄的卷宗揭开了尘封往事:永乐年间,宫廷乐坊因知晓太子秘辛惨遭灭门,柳含烟之父正是首席乐师。
“原来如此。”
沈昭白摩挲着匣中半块刻有梅花的玉佩,与柳含烟贴身收藏的碎片严丝合缝。
当他带着衙役包围戏班后台时,班主正在佛堂诵经。
供桌上,柳含烟的戏服被朱砂画满符咒,旁边人偶插着九根银针。
见官兵闯入,班主突然狂笑,撕开衣领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当年我亲手砍下那些乐师的头,这丫头竟敢扮成戏子接近我!”
话音未落,班主抓起供桌上的符纸掷向烛火,幽蓝火焰瞬间吞没整座佛堂。
沈昭白想要阻拦,却见火焰中浮现出数十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凄厉哭声震耳欲聋。
班主在火海中扭曲挣扎,皮肤如蜕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爬满蛊虫的血肉。
当火焰熄灭时,地上只余一具焦黑的骨架,手中还紧攥着半块刻有“朱”字的玉牌——那是前朝皇室的信物。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戏台上干涸的血迹。
沈昭白望着秦淮河上漂浮的灯笼,耳畔似乎又响起柳含烟未唱完的那句“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场梨园惊梦,终究是前朝秘辛的冰山一角。
他握紧腰间悬镜司令牌,转身踏入雨幕——京城深处,还有更多隐秘等待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