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现在的方绒雪,和周智印象里的土包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竟然还是纯素颜。
没了眼镜,长发自然披卷,尖巧的脸蛋线条柔和流畅,唇瓣透着自然的粉色,抿起时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肤白如瓷,水眸皓齿。
睫毛比贴了假睫毛的宋月茹还要长。
仿佛一个精致的***D洋娃娃。
他被震撼得忘记呼吸,心跳错频,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
她之前要是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舍得和她分手,带出去吃饭,在兄弟面前倍儿有面。
宋月茹也被眼前女孩的模样惊了下。
在她印象里。
方绒雪从小就是丑丫头,土包子。
上学后还有个书呆子的称号。
漂亮和她根本沾不上边儿。
从她父亲离世起,她就戴着那副土得掉渣的黑框眼镜,穿别人不要的破烂衣服。
街坊邻居夸方绒雪学习好,将来会有大出息。
而宋月茹则被夸长得漂亮,将来可以嫁个好人家。
可宋月茹这些年遇到的都是渣男。
所以她看见土包子表妹居然交往一个样貌和身材都不错的富二代男朋友,顿时心生妒火。
学习不如方绒雪就算了,交往的男朋友怎么也不如她。
自诩美貌的她哪里肯服输,索性抢个现成的。
她勾勾手指头,就把周智勾到了手。
这还不够,还要在表妹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好了!马桶通了!”
忙活大半个小时的方绒雪取出马桶里堵塞的毛巾后,长舒一口气。
她果真是无所不能。
把师傅的活都干完了。
宋月茹环手抱肩,“算你们处理及时,不然我真投诉你了。”
方绒雪转头问:“表姐,这毛巾是你不小心掉马桶里的吗?”
“怎么可能。”宋月茹声音提高,“分明是你们客房服务有问题,好端端的,我往马桶里面塞毛巾做什么,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毛巾。”
“那你是说我们的员工不小心把毛巾扔到马桶里的吗?”
“有这个可能啊。”宋月茹振振有词,“反正你们服务不好。”
“我们每条毛巾都是崭新包装的。”方绒雪指着盥洗台上的塑料包装,“谁碰过毛巾,上面应该留有指纹,我这就送给领导检验,看看是哪个员工犯这么大的错误。”
发现包装还在这里,宋月茹慌了。
她一把扯过包装袋,直接扔进垃圾篓里。
“干嘛搞这么麻烦,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件事就算了。”
她捅了捅周智,让他说句话。
没想到周智的眼睛焦距几乎锁在方绒雪的小脸蛋上。
这没出息的样子,宋月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打了他一下,“看什么呢你。”
甩手的动作过猛,一把将盥洗台上的眼镜给扫落在地。
方绒雪一惊,正要去捡。
宋月茹的红色高跟鞋却先她一步,假装不经意,精准无误踩在眼镜上。
咔嚓一下。
眼镜框硬生生给踩裂了。
“哎呀。”宋月茹抬脚,“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地面上除了碎掉的玻璃,还有支离破碎的黑色镜框。
方绒雪面色惨白。
父亲离世,遗物几乎都被母亲烧光了。
这个眼镜框是他唯一留下的遗物。
她怕母亲再烧掉,一直佩戴保存。
这些年从未离身。
有几次被她不小心丢了,不顾一切都要找回来。
如今却被一脚踩碎了。
罪魁祸首宋月茹没有丝毫的醒悟之心,看方绒雪这么在意这个眼镜框,越发得意。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一副不值钱的眼镜框,真是不好意思啊,改天我去眼镜店给你买个新的。”
说着,又踩了一下。
周智注意到方绒雪煞白的面色。
她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却戴一副格格不入的黑框眼镜。
他意识到这个东西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他正要蹲下帮忙捡起,耳朵被方绒雪的嗓音刺痛。
“去死吧,狗男女!”
刚刚疏通马桶的马桶塞子淅淅沥沥滴着水,如同古代战场上蘸了屎的长矛,不顾一切冲他们横扫而来。
“啊!!!”
“我新买的裙子!!!”
“方绒雪我要投诉你!!!”
宋月茹惨叫连天。
凌晨两点,方绒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今晚破碎的不止是她的黑框眼镜,还有她的心。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从来没有得罪过表姐。
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俩,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她也不想两人成为攀比敌对的关系。
不想分个输赢高低。
上学时每逢考试,街坊邻居是会抬高她,贬低表姐这个差生。
但每次,表姐都有姨妈撑腰,邻居也不敢说太多。
而方绒雪自从父亲去世,就没有人守护在她的身后,替她撑腰了。
乌黑的夜空,悬挂的是弯月。
可是她很想爸爸。
原来人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忘记对亲人的怀念。
推开房门。
方绒雪把一个塑料盒放下来,说话有气无力,“本来打算早上给你买牛肉的,但是发生一点小意外,这是我从餐饮部打包的,你趁热吃吧。”
柏临眼睛上的纱布暂时被取下,长指握着一瓶眼药水。
他体质好,恢复得也很快,炎症好得差不多了。
没有完全适应灯光,他重新覆上纱布。
尝了一口饭菜。
米饭香气很独特。
认出这是柏盛酒店的餐食。
柏临问:“你在柏盛酒店上班?”
“嗯。”方绒雪摘掉破裂的眼镜,又脱了裙子,随手往旁边丢去。
柏临眼睛上的纱布遮挡了六七分视野,模糊能辨认出眼前的身形。
没有细节,只有大致的轮廓,很纤瘦娇小一个姑娘。
之前她每次回来,总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从“母猫下了八个崽”再到“某家公公和儿媳不得不说的秘密并且儿媳还是男的”这类八卦,她讲得津津有味。
他不想听。
架不住房间小,她的声音全方位覆盖。
现在突然安静。
柏临反倒有些不适应。
方绒雪洗漱出来,依然很安静,收拾好餐盒,就窝在靠墙的小沙发上,默不作声。
周遭太静谧,以至于柏临隐约听到她低泣声。
晚班回来后就这个样子。
大概是在工作时受了委屈。
柏盛酒店内外部竞争激烈,没有强大的内核和上进心,很难立足。
“喂。”柏临突然出声,“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绒雪背对着,声音闷闷的。
她的嗓音其实很好听。
软而不媚,袅袅清脆。
难过时的语调,莫名多了一股娇气的鼻音。
柏临:“你哭什么?”
她意外停顿,“你个鸭子居然会关心我。”
“关心明天有没有人帮我带饭。”
“……”
男人果真无情。
“我就知道。”方绒雪又小声咽了下,“你们都这样,世上没有人在乎我。”
柏临想起那天听到房东老太太说的话。
说方绒雪是个没有爸妈撑腰的孤女。
所以在外受欺负,只能回家自己一个人默默哭吗。
“谁欺负你了?”柏临问,“柏盛酒店的领导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方绒雪一哽,“你又帮不到我的忙。”
“你可以先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
方绒雪抹了下眼泪,“你是想安慰我吗。”
柏临勉勉强强,“嗯。”
她抽噎一声,“那给我看看腹肌,胸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