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季蕴怀孕的时候,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星期作动,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破羊水了,因为情况太紧急,来不及送去原本预定好的私立医院,只好就近选择了安城的妇幼医院。
巧合的是,已经住进妇幼医院待产的温雨,也在差不多时间作动,她先被推进产房,在当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诞下一个女儿,而后来被送进医院的季蕴则在第二天凌晨时分生下了林织夏。
认回亲生女儿后,林守之让人去医院查,想找出孩子被调换的真相。
但二十多年过去,时间太久远,医院管理系统更新过几次,后来因为规模扩大,整个妇产科还搬迁到新院址,那时候的新生儿记录都找不到了,经手的护士也早已离开医院,不知去处。
医院只能抱歉地解释,林乐曦、林织夏和温雨的女儿应该都是当年差不多时间段出生的女婴,可能由于护士一时疏忽,新生儿被送去保育室后,就把三个女婴的身份弄乱了。
调查陷入了困境。
由于找不到林乐曦的亲生父母,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林家人养育了她这么多年,感情深厚,舍不得让她在外面孤苦伶仃的,所以他们征求了林织夏的意愿后,还是继续让她留在林家。
林织夏的目光从林乐曦身上移开,旁边突然有阴影落下,宋屹丞从后面走上来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男人的手臂贴着她的肩膀。
隐约感受到衬衫下的体温,林织夏扭头看向他,几分诧异。
“林……”
宋屹丞想跟林家的人打招呼,可才说了一个字,他的手背就被人悄悄碰了下。
宋屹丞微微侧目,林织夏没有看他,还目视着前方,他瞟了一眼她的发顶,想起出来前她说的那句话。
顿了几秒,他改口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语气很不自然。
不过,林织夏听到他喊的称呼,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崇一和秦湘听了自然很高兴,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林守之和季蕴也都笑着对他点点头。
孟琴看了一眼自家孙子,对他露出今天第一个满意的笑容。
还知道该怎么喊人,也总算是懂事了一回!
两家人一起往屋里走,几个长辈走在前面脸上都挂着笑意,林乐曦没再挽着季蕴的手臂,她落到队伍最后面,时不时瞄一眼并排走在一起的宋屹丞和林织夏。
在客厅小坐一会儿,佣人来告知午饭已经准备好,所有人都移步到餐厅落座。
林织夏和宋屹丞是新婚夫妻,座位跟孟琴挨着,林家人在孟琴左手边,按照辈分依次坐下,林乐曦是家里最小的,挨着季蕴最后才坐下,都在林织夏对面。
虽然只是两家人简单吃一顿便饭,但孟琴还是特意吩咐厨房准备得很丰盛,佣人把菜品一一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大家动筷吧,都是一家人,不用拘谨。”
孟琴看向林织夏,眼里盈满宠爱,“夏夏,你多吃点,奶奶问过你妈妈,特意多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林织夏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都是酒店五星级大厨的水准,她其实不怎么挑食,只是不知道哪些菜是季蕴说她爱吃的,实际上桌上没几道是她特别喜欢的。
不过,林织夏没有扫兴,礼貌一笑,“谢谢奶奶,谢谢妈妈。”
林乐曦目光落到某道菜,看向季蕴乖巧笑道:“妈妈,有您喜欢的龙井虾仁。”
季蕴抬手抚了下林乐曦肩膀,笑容温婉,“女儿都随我,喜欢吃虾。”
她似乎是在跟谁解释。
林织夏抬头看她一眼,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回家四年了,她的亲生妈妈还是不了解她的口味。
大概季蕴跟孟琴讨论菜品时,心里想的就不是她这个女儿。
孟琴以为林织夏真喜欢吃虾,立即亲昵地夹了一颗虾仁到她碗里,“夏夏,这虾今天一大早送来的,很新鲜,你多吃点。”
林织夏看了眼碗里晶莹剔透的虾仁,再对上老人热情的笑脸,勉强扬了下唇,“好的,谢谢奶奶。”
其他人也开始动筷,她对面的林乐曦先给季蕴夹了虾仁,“妈妈,您吃。”
季蕴从旁边那道上汤焗龙虾里夹了一块虾肉给她,“谢谢曦曦,你也吃吧,不用管妈妈。”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次回林家吃饭时都会上演,林织夏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但看着自己妈妈和别人母女情深的样子,她低下头,心里还是酸酸的。
“夏夏,多吃点肉,听你奶奶的话,不能再瘦了。”
餐桌中间的转盘转动,一盘酸汤牛肉转到她眼前,林织夏抬头看到林守之温和的笑脸。
这是餐桌上为数不多放了辣椒的菜。
还是爸爸了解她!
林织夏眼睛一弯,笑眯眯道:“嗯,爸爸,您也吃!”
她的语气是可以察觉到的愉悦,与对其他人的客气礼貌有明显区别。
宋屹丞微微偏头看了看她,收回目光时,顺便扫了一眼她面前的那道菜。
席间除了几个长辈偶尔交谈几句,大部分时候都是食不言的状态,林乐曦和季蕴有时也会小声说话,母女二人很是亲密。
只有林织夏和宋屹丞这个角落尤其安静,他们都是各吃各的,没有互动,连眼神交流都没多少。
如果他们不是真的领了结婚证,乍眼一看,估计没人会觉得今天这顿饭是为了庆祝他们新婚。
一个小时过去,大家都陆续吃饱,孟琴和秦湘、林崇一已经在聊天。
趁没人注意,林织夏放下筷子前,把汤勺拿起来放到碗里,悄悄盖住碗底那颗完全没碰过的虾仁。
管家看他们吃得差不多,吩咐佣人把用过的餐具撤走,送上了水果、点心和热茶。
林织夏端着茶盏边听长辈说话边发呆,宋屹丞靠在椅背上看着桌面,都有点百无聊赖。
这顿饭,林乐曦没少偷偷观察自己的“姐姐”和“姐夫”,看两人几乎是零交流,一点新婚的甜蜜氛围都没有。
名义上是夫妻,但看着更像陌生人。
她一开始悬着的心顿时踏实不少。
不过,虽然林家人瞒着林织夏安排了相亲,但从来没有催过婚,只是让她先跟宋屹丞互相了解。
结婚是林织夏主动跟家里长辈提的,给的理由是她和宋屹丞互相一见钟情,接触一个月后双方都有结婚的意愿。
所以除了林乐曦,其他人都没怀疑过两人的感情,只以为他们在大家面前不好意思。
秦湘看宋屹丞前面就只放了一杯茶,瓷盘里空空的,什么吃的都没有。
她笑道:“夏夏,不要只顾着自己喝茶,也给屹丞拿点什么吃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