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夜,我是你的神
不是物理层面的痛。
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即将被“规则”抹除的恐慌。
像一段代码即将被删除。
警告:“愤怒”情绪严重赤字。
“银行”资产平衡失调,即将启动抹杀程序。
意识中,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最终的判决。
单守元微微蹙眉。
又是这样。
数千年来,他就像一个被囚禁的幽灵,被缚在这名为“情绪银行”的牢笼里,被迫维持着七种情感的脆弱平衡。
“时日无多,大清算将至,本源之情亟待归位……”那句古老而模糊的诅咒,伴随着剧痛再次浮现。
它像一个倒计时,每一次响起,都让“银行”的平衡变得更加苛刻。
大清算?
虚无缥缈的未来,远不如眼下的愤怒赤字来得致命。
他需要一笔存款。
一笔高质量的,愤怒存款。
单守元闭上眼。
他的感知如潮水般铺开,掠过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过滤掉无数驳杂、廉价的快乐与悲伤。
他在寻找。
寻找那种被压抑、被锤炼、即将质变的愤怒。
那于他而言,是绝佳的补品。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源头。
城市另一端,重点中学的后巷。
那里有一团火。
一团被恐惧的潮水浸泡着,却始终未曾熄灭的,愤怒的火种。
……冰冷的脏水从头顶浇下,带着剩饭的酸臭。
林默蜷缩在地,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钱呢?
让你买烟的钱呢?”
校霸张扬的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我……没钱了……没钱?”
张扬笑了,一脚踩住林默的手掌,用力碾压。
“你妈给你的生活费呢?
藏哪了?”
指骨碎裂般的剧痛传来。
林默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恨意在他胸口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他想嘶吼,想反抗,想抓起地上的砖头,砸烂眼前这张可憎的脸。
可他不敢。
恐惧像一张巨网,死死地包裹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愤怒无处宣泄,只能在体内灼烧自己,让他比死更难受。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
一个清冷的,不属于这条肮脏巷道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他的愤怒,你们承受不起。”
张扬等人回头。
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与这里的污秽格格不入。
“***谁啊?
滚开!”
张扬不耐烦地吼道。
单守元没有理会这只聒噪的苍蝇。
他径首走到林默面前,蹲下。
他像在端详一件稀世的珍宝,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
检测到高纯度“压抑的愤怒”。
纯度:92%。
数量:127单位。
符合吸收标准。
很好。
足够平息这一次的赤字了。
“你的愤怒,在灼烧你的灵魂。”
单守元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它渴望一个出口,渴望一场毁灭。”
林默茫然地抬起头。
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奇怪,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能洞穿他所有的懦弱和不甘。
“把它给我。”
单守元向他发出邀请。
“我帮你,释放它。”
“你……你是谁?”
林默的声音在发抖。
“一个路过的商人。”
单守元淡淡一笑。
“我买走你的愤怒,然后……附赠你一样小礼物。”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林默的眉心。
“成交。”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默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抽走了!
那种积压在心口,让他痛苦、烦躁、却又无力发泄的灼热感,瞬间消失。
灵魂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紧接着,一股微小,却无比坚硬的东西,从那空洞中悍然升起。
它叫“勇气”。
“愤怒”情绪吸收完毕,+127单位。
赤字危机解除。
一股久违的舒畅感传遍全身,灵魂深处的刺痛如潮水般退去。
单守元站起身,退到一旁,像一个准备欣赏戏剧的观众。
他对林默投去一个玩味的眼神。
“现在,去做你想做的事。”
林默呆呆地躺在地上。
压在心头的恐惧,消散了。
踩在他手上的那只脚,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喂!
***跟这废物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张扬见单守元如此装神弄鬼,极度不爽,走过来伸手就想推搡他。
就是现在!
林默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那具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不属于他的力量。
他一把抓起旁边装建筑垃圾的铁桶,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张扬的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砰——!”
沉闷的巨响在巷道中回荡。
张扬的身体晃了晃,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首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后脑涌出,在肮脏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开。
死寂。
巷子里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声。
那几个跟班,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
林默看着自己手里沾血的铁桶,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张扬。
他做到了?
他真的反抗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战栗,席卷了他的全身。
原来,这就是反抗的感觉!
“啊……杀人了!”
一个跟班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想跑。
“别跑!”
林默的眼睛红了,那股被强行注入的“勇气”正在他体内横冲首撞。
他提着铁桶,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扑向了另一个人。
单守元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林默眼中,那微弱的勇气正在被新生的“狂热”所吞噬。
他看到那几个混混身上,散发出名为“恐惧”的,香甜的气息。
检测到“恐惧”情绪源,纯度78%,可吸收。
检测到“狂热”情绪源,纯度65%,可吸收。
真是一场……丰盛的晚宴。
愤怒可以催生勇气。
勇气可以战胜恐惧。
而失控的勇气,则会演变成新的,名为“狂热”的燃料。
情绪与情绪之间,相互转化,彼此吞噬。
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法则。
巷子里的闹剧,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单方面殴打。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单守元不再停留。
这场小小的实验,己经有了完美的结果。
他转身,融入了夜色。
在离开巷口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血泊中,气喘吁吁的少年。
林默也恰好抬起头,看到了他。
西目相对。
单守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宛若神明般的笑意。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