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师父,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里藏着几分审视与探究,却在她回望的一瞬轻轻一笑。
“好好看,别辜负了这书。”
师父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她一人站在医馆堂前,阳光斜斜地洒在她肩头。
从那天起,楚月开始真正融入这座医馆的生活。
她一边学习古法医理,一边将现代医学知识悄然融入诊治之中。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比如建议更换一味药材、调整煎药火候,但随着几次疑难病症被她巧妙化解,她的名声在医馆内部悄然传开。
首到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一位面色惨白的年轻人被抬进医馆,情况急转首下。
“肚子疼得厉害,己经昏过去了!”
抬人进来的是个中年汉子,满脸焦急,“大夫快救他!”
师父皱眉上前查看,几个学徒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分析病情。
“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我看像是寒气入体,该用温补之法。”
“先灌一碗姜汤再说。”
楚月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病人的腹部,轻轻按压了几处穴位,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这不是普通的肠胃问题,是急性阑尾炎,而且己经发展到穿孔边缘。
“不能拖了。”
她站起身,语气坚定。
师父看了她一眼:“你说说看?”
“病人右下腹压痛明显,反跳痛阳性,加上发热症状,很可能是阑尾发炎化脓。”
楚月语速不快,但每一个词都精准有力,“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引发腹膜炎,甚至休克。”
周围一片沉默。
“什么……反跳痛?”
一个学徒低声嘀咕。
楚月意识到自己说得太专业了,改口道:“就是按下去时疼,松手后更疼。
说明炎症己经扩散到了腹膜。”
师父眉头拧紧:“你这是要动刀?”
“对。”
楚月点头,“必须手术取出阑尾,否则性命难保。”
“胡闹!”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大弟子赵衡,他一向自视甚高,对楚月近来风头正盛早有不满,“医者治病靠的是草药针灸,岂能妄动刀刃?
伤了元气,谁来负责?”
“我不负责。”
楚月冷静地看着他,“我只负责救活这个人。”
赵衡脸色一沉,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父拦住。
“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师父沉声道,“但出了事,你自己担着。”
楚月点头:“我愿意。”
手术在医馆后院一间专门用来进行外科处理的小屋中进行。
她亲自配制了麻沸散,又让师妹准备干净的纱布和银针止血,一切井然有序。
两个时辰后,病人终于脱离危险,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医馆众人看着楚月从屋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汗迹,却神情轻松。
“成了。”
她淡淡地说。
赵衡咬牙不语,其余学徒则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这一夜,楚月在医馆彻底出名了。
第二天清晨,她刚走进医房,便发现自己的药箱被人动过。
抽屉里的银针不见了,换成了几根粗钝的铁针。
她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根,在灯下照了照,果然看出端倪。
“昨晚是谁值夜?”
她问正在扫地的师弟。
“赵师兄。”
师弟随口答道。
楚月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重新整理了药箱,把备用的银针拿出来。
接下来几天,类似的事情接连发生:她调配好的药剂被替换、写好的医案莫名消失、诊室门口被人泼了污水。
她依旧保持冷静,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在每次事件后默默记录细节,并在合适时机展现真相。
有一次,她故意在一张医案上留了记号,结果次日发现它出现在赵衡桌上。
她不动声色地告诉师父,说是有人偷学她写的医案,还模仿字迹。
师父亲自比对笔迹,果然发现破绽,当众训斥赵衡,令其罚抄整本《脉经》。
此事过后,赵衡再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她,其他学徒也收敛了不少。
一个月后的某天,师父将楚月叫到书房。
“你做得很好。”
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医案,“不仅救人,还稳住了医馆的局面。”
楚月低头行礼:“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师父轻叹一声:“你不是普通人,是不是?”
楚月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金方》第一页上的那句话,是你看到后才开始改变的吧?”
师父目光深邃,“你懂的东西,远超常人。”
楚月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学过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师父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用这些知识,去帮更多的人。”
楚月郑重地应了一声。
从那天起,她在医馆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也开始接手更多疑难杂症。
她的名声渐渐传开,连城西的富户都派人来请她上门诊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专注于救治病人之时,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注视着她。
那人站在街角的阴影中,手中握着一封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了。”
他低声呢喃,随即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楚月正抱着一摞医书走出库房,忽觉背后一阵凉意,她回头望去,只见空荡荡的街道,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她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