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布偶被他用登山绳捆成一串，垂在手腕上轻轻摇晃，缝合眼睛的线绳还在渗血，滴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这里有人！”
穿橙色救援服的队员冲过来，对讲机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
林深抬头时，恰好有片雾掠过他的脸，队员恍惚看见他嘴角有抹极淡的笑意，转瞬又变成了恰到好处的茫然。
“我妹妹……”他开口时喉咙发紧，得用力吞咽才能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她掉进裂缝了。”
队员们举着探照灯围过来时，老树干的裂缝己经闭合，只留下一道深色的纹路，像道愈合的伤疤。
有人蹲下来检查地面，指尖沾起黑色黏液时突然惊叫——那东西在他掌心蠕动，化成细小的蛆虫钻进皮肤。
“别碰！”
林深猛地抓住那人的手腕，他的指尖比雾还冷。
众人这才发现，他左手腕上缠着圈染血的布条，布条下隐约露出红痕，形状像串没拉紧的绳结。
返程的越野车在盘山路上颠簸，林深靠在车窗上假寐。
布偶被他塞进背包深处，隔着帆布也能听见细碎的摩擦声，像有人在里面磨牙。
副驾驶的队员在聊十年前的失踪案，说也是对双胞胎，姐姐被找到时怀里抱着七个没眼睛的布偶，疯疯癫癫地喊“妹妹在唱歌”。
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节奏和记忆里林墨的心跳重合。
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的瞳孔边缘泛着淡青色，像蒙着层雾。
公寓的钥匙***锁孔时，里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林深推开门的瞬间，玄关的灯突然熄灭，只有客厅落地窗透进的月光，照亮了沙发上的人影。
林墨穿着他的白衬衫，赤脚蜷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那串布偶。
她的脖颈后，蛇形胎记红得像要渗血。
“你回来了。”
她抬起头，左眼是熟悉的浅褐，右眼却漆黑一片，“他们说我死了呢。”
林深反手带上门，门锁咔嗒声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笑，又像是在哭。
背包里的布偶突然集体发出铃铛声，不是生锈的铁环声，而是清脆的、属于孩童的笑声。
“哥，你看。”
林墨举起布偶，那些缝合的眼睛正缓缓转动，瞳孔里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左边的缺了半张脸，右边的脖颈后爬着蛇形血管。
厨房传来水流声，林深走过去时，看见水龙头在自动滴水，水槽里浮着半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并肩坐着，左边的那个正把布偶的眼睛抠下来，塞进右边女孩的嘴里。
“外婆说过，双生子是共用一条命的。”
林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潮湿的水汽，“现在，我们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林深低头看向水槽，水面里的倒影突然裂开，左边是他自己的脸，右边是林墨的脸，两张脸同时咧开嘴，露出一模一样的尖牙。
他抬手摸向脖颈后，那里的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两条蛇在互相缠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图片：迷雾之森的入口处，新立了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双生归位，下一对待寻”。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成绿色，照在客厅的白墙上，映出无数个重叠的影子。
布偶们整齐地转向窗外，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欢快的调子，像在迎接新的客人。
林深转身时，林墨己经站在他面前，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纯黑。
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呼气，声音里有两个重叠的调子：“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背包里的布偶突然剧烈挣扎，缝合眼睛的线绳一一崩断，露出底下嵌着的、属于人类的眼球。
那些眼球同时转向门口，瞳孔里映出缓缓浮现的、两个模糊的身影——和十年前照片上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