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美的瓷器，总要经过烈火。她曾是官窑最年轻的掌火师傅，
却因一道莫须有的裂纹沦为死囚。 刑场之上，她染血的指尖抚过碎瓷，
笑得比釉色更冷："大人，这裂纹里藏着的，可是要命的秘密。" 十年蛰伏，
她从奴婢到皇商，从罪女到权臣。 世人只见她修补瓷器的手艺天下一绝，
却不知—— 她亲手打碎的东西，比补好的更多。
第一章·刑场永昌十二年的初雪压垮了汝阳城西的草棚。沈青瓷蜷在干草堆上，
数着漏进屋里的雪花。这是她被关进死牢的第九十三天，
原先合身的赭色麻衣如今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吃饭了。"狱卒老王踢进来一个陶碗，
里面漂着两片烂菜叶。沈青瓷没动。
她知道老王会在半刻钟后回来收碗——那时候才能听见外头的消息。果然，老狱卒再进来时，
袖口沾着新鲜的黄泥。"张伯又来过了？"她突然开口。老王吓得差点摔了碗，
这种天气能从城南走到城西的，只有她那个跛脚的师父。"快死了还惦记你。"老王嘟囔着，
"说让你午时看太阳。"正午时分，沈青瓷踮脚扒着铁窗。惨白的日头下，
刑场已经搭起了木台。几个衙役正在往柱子上绑麻绳，
其中有个瘦高个的左手不太灵便——是去年被窑火烫伤的李二。"哗啦"一声，
牢门铁链被解开。刑场的雪被踩成了黑泥。沈青瓷跪在中央时，
听见围观人群里有小孩在问："娘，这个姐姐犯了什么罪？""她把皇上要的瓷器烧裂了。
"妇人压低声音，"整整二十道裂纹呢。"沈青瓷盯着自己皲裂的手指尖。
那些裂纹根本不是烧制失误，是周大人让人往窑里泼了明矾水。那天她值夜，
亲眼看见黑影翻过窑厂西墙。"冤枉啊！"张伯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举着半片青瓷，
"这裂纹走向不对！"衙役的水火棍砸在老人背上时，沈青瓷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
张伯倒在她跟前，血沫子溅在雪地上像撒了一把朱砂。"午时三刻到——""且慢！
"沈青瓷突然抬头，"民女愿以柴窑秘方换一命！"监斩官周大人勒住马缰。
他今天穿了崭新的官服，腰间玉佩却用红线缠着——沈青瓷眯起眼睛，那玉缺了个角。
"裂纹入釉三分，釉色随光流转。"她举起那片染血的瓷，"民女能烧出真正的雨过天青釉。
"周大人盯着瓷片看了很久。突然转头对师爷说："去查查，
沈尚书家是不是有个女儿流落民间？"第二章·烙痕晋王府的角门比死牢还窄。
沈青瓷弯腰钻进去时，后颈突然一凉——烙铁压下来的焦糊味里，
她听见管家说："从今儿起你就是哑婢秋瓷。"洗衣院的井台结着冰。
沈青瓷搓着堆积如山的锦缎，在第三件袍子的袖袋里摸到块硬物。趁管事婆子打盹，
她抖开一看——是块沾着胭脂的瓷片，边缘磨得锋利。"那是世子的新宠掉的。
"背后突然响起少女声音。一个圆脸丫鬟提着水桶过来，"我叫春杏，
你...你真不会说话？"沈青瓷摇摇头，指指自己喉咙。
春杏眼圈突然红了："我姐姐也是这么哑的..."她左右看看，
突然往沈青瓷手里塞了块饴糖，"世子院里的杏仁茶千万别喝。"那天夜里，
沈青瓷在柴房用瓷片划开棉袄内衬。张伯临死前塞给她的纸条已经汗湿了，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汝阳后山龙脉土，遇明矾变蓝"。第三章·侧妃腊月二十三，
王府祭灶。沈青瓷被叫去擦洗库房瓷器。"小心着点！"管事嬷嬷甩着帕子，
"这可是侧妃娘娘的命根子。"沈青瓷跪在青石板上擦拭定窑白瓷。擦到第七个冰裂纹瓶时，
她突然停手——裂纹里卡着红丝，像是有人故意用茜草染过。"怎么不擦了？
"身后传来环佩叮当声。沈青瓷回头，看见个穿着杏红袄裙的妇人，右颊有道疤。
她连忙磕头，蘸着茶水在地上写："此瓶裂纹有人为痕迹。"崔侧妃突然蹲下来，
伤疤在烛光下泛着粉光："你懂瓷？"沈青瓷指指自己喉咙，又指指瓶子。
崔氏竟让人取来纸笔："写清楚。""裂纹走向直硬，非自然窑变。"沈青瓷写道，
"可用绿松石粉遮掩。"崔侧妃盯着字迹看了很久。突然说："明日你来我院里伺候。
"第四章·书房崔氏的凝香院有股药味。沈青瓷第一天就发现，
侧妃妆台上的胭脂盒都是瓷的，每个底下刻着不同记号。"这是王爷赏的。
"崔氏见她盯着看，随手拿起个青瓷盒，"可惜..."她转开盒盖，里面裂了道缝。
沈青瓷比划着要了纸笔："可用蜂蜡填补，再以金粉描纹。"三个月后，
崔氏凭这个金缮胭脂盒在王妃寿宴上出了风头。沈青瓷被调去书房伺候，
活计轻松了许多——只需每日擦拭多宝阁上的瓷器。这日她正擦着个邢窑白瓷枕，
突然发现底部有个暗格。里面塞着本账册，记录着去年汝阳官窑的支出："正月初七，
购松柴二百担——实付六十担三月十六，
购高岭土三百斤——实付百斤"每页都有周大人的私印。第五章·毒酒端午前夜，
王府后厨忙得冒烟。沈青瓷被临时调去帮厨，正蹲着剥蒜，
听见厨娘们在闲聊："世子院又要杏仁茶？
""嘘...听说上个月喝死个丫鬟..."沈青瓷捏碎了蒜瓣。次日家宴上，
她看见世子萧景珩的酒杯突然裂了道缝。"殿下当心。"她冲上去用手帕裹住世子手指。
帕子内层浸过生姜汁，世子伤口顿时渗出血珠——正好滴进酒里。三更时分，
世子踹开下人房的破门，掐着她脖子按在墙上："谁让你试毒的？"沈青瓷憋得眼前发黑，
突然瞥见世子腰间玉佩在晃——龙纹！这是要杀头的大罪！"有意思。"世子突然松手，
"明日搬来听雪轩。"第六章·听雪轩听雪轩的炭盆烧得极旺，沈青瓷跪坐在蒲团上，
指尖捏着一枚青瓷碎片。世子萧景珩斜倚在矮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杯，
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听说你能修补裂纹瓷？"他忽然开口。沈青瓷点头，
在纸上写道："裂纹可补，但需特殊釉料。"世子轻笑，将白玉杯递给她："这只杯子，
昨夜裂了。"沈青瓷接过杯子，指腹轻轻摩挲杯壁上的细纹。这不是自然裂开的，
而是被人刻意用内力震裂的。她抬头，世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能修吗？"他问。
沈青瓷垂眸，写道："能修，但需三日。"世子点点头，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三日后，
若修不好，你的脖子会比这杯子裂得更彻底。"沈青瓷神色不变，只是轻轻颔首。
待世子离开，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将白玉杯放在案上，
从袖中取出张伯留给她的那包龙脉土。这土遇明矾会变蓝，而世子给的这只杯子，
恰好是上好的白瓷——若她能调出雨过天青釉，或许能换一条生路。
第七章·官窑密信三日后，沈青瓷将修补好的白玉杯呈给世子。杯身上的裂纹已被金线填补，
釉面泛着淡淡的蓝光，宛如雨后的天空。世子盯着杯子看了许久，
忽然笑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抬手示意她靠近，低声道："从今日起，
你不必再做粗使丫头。我要你去一趟汝阳官窑。"沈青瓷心头一跳。"官窑已废，
但窑工还在。"世子指尖敲击杯沿，"我要你找出当年那批贡瓷的残次品。"沈青瓷垂眸，
在纸上写道："残瓷已毁。"世子冷笑："周大人死前说过，张伯藏了一批。
"沈青瓷指尖微颤。张伯确实藏了，但那批瓷片里藏着官窑贪污的证据，
绝不能落入世子手中。她缓缓点头，写道："民女尽力。"第八章·漕帮接头离开王府前，
沈青瓷借口采买修补瓷器的材料，去了城南的集市。她在瓷器摊前驻足，
指尖轻轻敲击一只青瓷碗，三长两短。摊主抬头，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他眯眼打量她，
忽然压低声音："姑娘要买什么瓷？""雨过天晴。"沈青瓷轻声回答。摊主神色一变，
左右看看，从摊下摸出一块碎瓷递给她："三日后，酉时，漕帮码头。
"沈青瓷将碎瓷藏入袖中，转身离去。这块瓷片上刻着细小的纹路，是漕帮的暗号。
十三叔——父亲当年的门生，如今掌控着南北漕运，他或许能帮她离开王府，
甚至……扳倒晋王。第九章·窑工之盟汝阳官窑的废墟上，野草已长到半人高。
沈青瓷踩着碎石走进坍塌的窑房，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阴影里走出，眼神警惕。"沈丫头？
"为首的是李二，当年官窑的烧火工。沈青瓷点头，
从怀中取出那块漕帮的碎瓷片："张伯藏的东西，还在吗？"李二沉默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