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深夜里格外刺眼。32岁的我，
周媛，又一次加班到凌晨。作为网站编辑，截稿日期就是我的催命符。"再坚持一下，
这个月房贷就能多还点..."我揉了揉太阳穴，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铁钳狠狠夹住了我的心脏。我张大嘴想呼救，
却发不出声音。电脑屏幕在眼前扭曲变形，黑暗从视野边缘迅速蔓延..."砰！
"我猛地坐起身，额头传来一阵剧痛——我竟然一头撞在了木质床头板上。更诡异的是，
我眼前不是办公室的隔间，而是一间狭小却熟悉的卧室。淡粉色的墙壁，
书桌上堆满的高中课本，还有墙上那幅显眼的高考倒计时日历，鲜红的数字定格在"0"。
"这...这是我老家的房间？"我的声音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臂——没有长期伏案工作导致的鼠标手，没有三十岁后出现的小斑点，
而是光滑紧致的少女肌肤。我扑向书桌上的小镜子，
里面映出的是我十八岁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我重生了？回到了高考结束那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媛媛，醒了吗？妈妈有事跟你说。
"门外传来母亲李秀兰熟悉的声音。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恐惧。门被推开，母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表格。
她穿着那件常穿的藏青色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听说你获得了学校的高考奖学金？"母亲开门见山，
语气里没有多少喜悦，"这是一份贫困生资助申请表，你把奖学金捐给更需要的人吧。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这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样！
那时我刚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获得一万元奖学金，还没来得及高兴，母亲就要求我全部捐出。
当时十八岁的我虽然不情愿，但在母亲"做人不能太自私"的道德训诫下，最终还是顺从了。
结果整个大学期间，我不得不拼命打工赚取生活费，而家里明明并不富裕..."媛媛？
发什么呆呢？"母亲皱眉，"把这张表填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学校办手续。"与前世不同，
这次我没有立刻点头。我深吸一口气："妈，我能考虑一下吗？
这钱我大学可能用得上..."母亲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有什么好考虑的？
你知道有多少山区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吗？我们虽然不富裕，但至少供得起你上大学。
做人要懂得感恩和回馈！"同样的道德绑架，同样的情感勒索。
但现在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高中毕业生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妈。
"我挤出一个笑容，"毕竟是一万块呢，给我一天时间想想怎么捐最有意义行吗？
"母亲似乎没料到我的推脱，皱了皱眉，但最终放下表格离开了："明天必须给我答复。
"门关上后，我瘫在床上，心脏狂跳。确认自己重生的事实比想象中更震撼。
我翻开书桌抽屉，找到去年的日记本，颤抖的手指划过那些稚嫩的笔迹——没错，
日期确实是2013年6月15日，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
低沉而压抑。我心头一紧——前世父亲就是在两年后被诊断出肺癌晚期，因为没钱治疗，
拖了半年就去世了。当时如果有那笔奖学金...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世，
我绝不会重蹈覆辙。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建国，别咳那么大声，喝点热水。媛媛，
出来吃饭了！"我合上日记本，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我要学会说"不"。
2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讯录，指尖在"张晓"这个名字上方悬停了许久。
前世的张晓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大学后因为各自忙碌渐渐疏远，
最后只剩下朋友圈点赞的交情。但现在，我需要她。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张晓活力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周大学霸！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是不是奖学金到账了要请客啊？"我眼眶一热。十年没听过这样鲜活的张晓的声音了。
"晓晓，你爸还是在县医院工作吗？"我压低声音，用被子蒙住头。"是啊，
呼吸内科副主任嘛。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张晓的声音立刻正经起来。
我咬了咬下唇："不是我...是我爸。他最近咳嗽得厉害，
我想咨询一下...""直接带你爸来医院啊！我爸周日上午坐诊，我给你插个队！""别！
"我急忙阻止，"我...我还没跟爸妈说。你先帮我问问，长期咳嗽，有时候带血丝，
可能是什么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媛，你认真的？
这症状可不太妙...我爸前两天刚收治一个类似症状的病人，查出来是肺癌中期。
"我的手指瞬间攥紧了被单，指节发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亲耳听到还是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不过早期发现的话治愈率很高，"张晓补充道，
"你赶紧劝叔叔来检查，越早越好！"挂断电话后，我呆坐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前世父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样子。那时诊断得太晚，家里又没钱治疗，
只能靠廉价止痛药硬撑...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我慌忙擦掉眼角的湿润，
喊了声"进来"。母亲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
这倒是出乎意料——前世母亲从不做这种温情举动。"跟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
"母亲把果盘放在书桌上，目光扫过我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张晓，问我高考志愿的事。
"我随口搪塞，警惕地看着母亲。根据前世记忆，这盘苹果背后必定另有目的。果然，
母亲坐下后单刀直入："奖学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申请表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明天周一，正好可以去学校办手续。"我捏起一块苹果慢慢咀嚼，争取思考时间。
甜腻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却让我喉咙发紧。"妈，我查过了，
这笔奖学金是学校专门奖励优秀毕业生的，不是助学金。"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想...也许可以留一部分做大学生活费，剩下的再捐？"母亲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放下水果叉，金属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周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贫困山区多少孩子连高中都上不起吗？我们虽然不富裕，
但至少供得起你上大学！"又是这套说辞。前世的我就是被这种道德绑架压得喘不过气，
最后乖乖交出了全部奖学金。但现在，
我脑海里全是父亲咳血的样子和张晓的话——肺癌中期。"妈，
我只是觉得应该合理规划..."我试图解释。"规划什么？"母亲打断我，
"你知不知道'施比受更为有福'？我们家虽然不富裕，
但比起那些真正困难的家庭已经好太多了！"我盯着母亲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
突然意识到一个前世从未想过的问题："妈，你怎么知道奖学金具体金额的？
学校还没正式公布啊。"母亲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恢复："刘老师昨天打电话告诉我的。她说..."母亲突然刹住话头。
"刘老师说什么？"我追问道。"她说这笔奖学金本来就是用来资助贫困优等生的，
你成绩好才拿到，但不能忘了本。"母亲快速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明天早上九点，
我陪你去学校。"我心头一震。如果奖学金本来就是资助贫困生的，
为什么学校会发给我这个家庭条件尚可的学生？母亲的话明显有漏洞。"妈，
刘老师真这么说的？"我追问，"那我直接打电话问问她...""你敢！"母亲猛地转身，
眼神凌厉得吓人，"周媛，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前世母亲虽然强势，但很少这样失态。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正当对峙间，隔壁传来父亲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母亲皱了皱眉，
丢下一句"好好想想吧"就匆匆离开了。我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这场交锋比我预想的更艰难，但至少确定了一点——母亲在奖学金的事情上有所隐瞒。
夜深人静时，我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路过父母卧室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检查要花多少钱？我这点小毛病喝点止咳糖浆就行。"父亲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懂什么！万一是结核病怎么办？传染给全家！"母亲厉声道，"明天我去给你买药，
但不准告诉媛媛，免得她分心。""咳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那奖学金...""闭嘴！那是原则问题！"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能让她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我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母亲的态度强硬得不合常理，
而父亲的病情显然比前世同期更严重了。第二天一早，父亲已经出门上班，母亲在厨房忙碌。
我趁机溜进父母卧室，想找找父亲的病历。刚翻开床头柜，
一块折叠的手帕从父亲枕头下露出来。我展开手帕，顿时如坠冰窟——浅蓝色的棉布上，
几团刺眼的褐色血迹已经干涸，边缘还带着新鲜的红丝。肺癌。这个可怕的词再次击中我。
前世父亲确诊时已经是晚期，医生说如果早半年发现，治愈率能提高60%以上。而现在，
这块带血的手帕证明病情正在快速发展。"媛媛！吃早饭了！"母亲的喊声从厨房传来。
我慌忙把手帕塞回原处，心跳如鼓。走出卧室时，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愈发清晰：我必须保住那笔奖学金，不惜一切代价。
父亲的命比母亲的道德准则重要得多。餐桌上，
母亲把煎蛋推到我面前："今天上午我去给你爸买药，下午陪你去学校办捐赠手续。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突然抬头："妈，我想先去学校了解一下奖学金的具体情况再决定。
刘老师说下午三点在办公室等我。"这是个冒险的谎言，但我必须争取时间。
母亲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刘老师约你了？什么时候的事？""昨晚发短信说的。
"我面不改色，"她说有些奖学金的使用规定要当面解释。"母亲沉默了片刻，
突然伸手："手机给我看看。"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镇定地解锁手机递给她。
幸好昨晚确实收到过刘老师的短信，只是内容是关于大学选专业的建议。
母亲仔细查看了信息记录，表情略微缓和："行吧，那你先去见刘老师，
但四点前必须到教务处办捐赠手续，我在那等你。"我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至少争取到了几小时的自由时间。出门前，我偷偷带上了父亲的医保卡和那块带血的手帕。
张晓的父亲是县医院呼吸内科专家，如果能说服父亲去做检查...走在六月的阳光下，
我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前世的今天我乖乖交出了奖学金，开始了疲于奔命的大学生活，
而父亲在两年后痛苦离世。这一次，我必须改变命运轨迹，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
3县一中的校园在暑假期间格外安静。我站在教务处门口，手心里全是汗。前世这个时间点，
我应该已经跟着母亲办完了捐赠手续，然后如释重负地回家。而现在，我独自一人，
口袋里揣着父亲的医保卡和那块染血的手帕，准备打一场硬仗。教务处门半掩着，
里面传来交谈声。我正要敲门，一个清脆的女声让我停下了动作。"张主任，
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我爸妈说一定要请您吃饭。""小雨啊，这都是你应得的。
下次模拟考再进步几名，年底的助学金还能再加两千。"这是副校长张立群的声音，
带着几分油腻的讨好。我悄悄探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背对着门，
正从张立群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女生转身的瞬间，我赶紧后退几步装作刚到的样子。
她走出来时，我们四目相对。女生化着精致的淡妆，
手腕上戴着一只我认不出牌子但看起来很贵的手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那双阿迪达斯最新款的运动鞋——市场价至少一千五。
"你是..."女生疑惑地看着我。"周媛，高三二班。"我简短地回答，
目光忍不住又瞟向她的鞋子。"哦！你就是那个拿了陈氏奖学金的学霸啊！
"女生突然热情起来，"我是陈雨，高三五班的。听说你要把奖学金捐给我们贫困生？
太感谢了！"我盯着她闪闪发光的指甲和崭新的鞋子，胃里一阵翻腾。"贫困生"？
就凭这身行头？陈雨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
不自在地缩了缩脚："那个...这是我表哥送的毕业礼物，就这一双好鞋...""周媛？
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刘老师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打断了这场尴尬的对话。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办公室。张立群正坐在电脑前，见我进来，
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周同学来得正好，捐赠表格已经准备好了。
"刘老师——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一个四十出头、总爱穿素色连衣裙的女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我到走廊上。"周媛，
你妈妈打电话说你要捐出全部奖学金？"刘老师眉头微蹙，"虽然这是好事，但你要想清楚，
大学里用钱的地方很多。"我心头一震。这和母亲说的完全不一样！"刘老师，
我妈说您告诉她这笔奖学金本来就是用来资助贫困生的？""什么？"刘老师一脸错愕，
"陈氏奖学金是陈氏集团专门奖励优秀毕业生的，跟贫困补助是两码事。
你妈妈是不是搞错了？"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果然，母亲在撒谎！"刘老师，
那个陈雨...她真的是贫困生吗？
"刘老师表情变得复杂："她是张主任推荐的...怎么突然问这个？""没什么，
就是好奇。"我勉强笑了笑，"对了，奖学金是今天发放吗？""本来是今天，
但财务说系统故障，要推迟三天。"刘老师拍拍我的肩，"周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都要为自己考虑。你家庭条件也不算富裕，没必要全捐出去。"我点点头，
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如果奖学金三天后才到账，我还有时间调查陈雨的情况，
并想办法保住这笔钱。离开学校时，我在公示栏前驻足。贫困生补助名单上，
陈雨的名字赫然在列，理由是"父亲残疾，家庭收入低于贫困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