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撞碎在教学楼宽大的玻璃上,跳动着泼进高一十一班的教室,
空气里悬浮着细小金尘和粉笔灰的微粒。一股淡淡的、被春日晒暖的旧书味儿弥漫着。
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带着新鲜的油墨气在空中传递,后排猛地爆开一声惨呼:“要命!
及格线上徘徊啊!”那声音响亮带点夸张的懊丧,引得不少人回头。姜柠循声望过去,
只看见陈锐侧对着她的背影。他肩膀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微仰着头,后颈线条清晰又利落。
他正拿着卷子朝邻桌男生展示上面的分数,一边摇头晃脑说着什么,唇角弯着,
仿佛不及格的并非自己而是别人。“嗨,姜柠同学!”他转过头来,正对着她的方向,
露出灿烂笑容,故意拖长声调:“你考多少分?
说出来让不幸的同志感受一下学霸的万丈光芒呗?”他声音清爽得像浸了阳光,
带着一点独特的、懒洋洋的磁性,听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姜柠瞬间局促起来,脸上一烫,
下意识低头捏紧了自己手中成绩单,那份几乎快要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边沿。
“也、也就那样……”她声音嗫嚅得几乎只剩下气流,同桌的苏晓雪噗嗤一笑,
凑近她耳语:“得,学霸,陈锐瞄上你的分数啦。”陈锐却已经站了起来,丝毫不客气。
他几步走到姜柠桌边,俯下身,一股洗衣液清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笼过来。“让我膜拜一下。
”他大大咧咧伸手去抽姜柠捏紧的试卷。姜柠感觉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脸上热度更甚,
她下意识地把试卷往旁边挪开。“喂,陈锐,别骚扰人家!”苏晓雪半真半假地挡了一下。
“这怎么叫骚扰!”陈锐挑眉,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他指尖一转,
变戏法似的从桌角一张废弃的习题卷上撕下一小块空白纸。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
三两下就叠成了一只精致的、带着尖尖机头的纸飞机。他用指腹在机翼边缘小心地压了压,
“嗤,学霸就是小气,看看又不亏本。”他身体绷出一个带着弹性的线条,
轻轻朝姜柠的方向一送纸飞机。那小东西“咻”地滑出一道平缓好看的弧线,
非常轻微地撞在姜柠的手肘上,然后轻盈地滑落到她刚刚摊开的练习册扉页上。
姜柠耳根红透,捡起飞来的小东西时手指微微发抖。她展开那个小小的纸飞机,
纸张柔软的质感捏在指尖。果然,空白机翼内侧,一行小字跳入眼帘,
他张扬的字迹清晰写着:“下节自习,走廊尽头聊聊?”一颗心,
仿佛也被那支纸飞机精准地投进了糖浆里,甜滋滋、黏糊糊地晕染开,
烫得她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傍晚放学,姜柠在公交车站牌后面等人,
夕阳把地面拉出很长的影子。她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低头盯着路面小小的裂缝,
觉得每一秒钟都格外漫长。熟悉而清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嘿!”姜柠转过身,
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轻轻一跳。陈锐就站在她身后一步远,
傍晚的金红色夕阳勾勒着他的轮廓,
那张永远带着阳光般明媚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温柔的认真。
他一手随意地插在校服兜里,另一只手里晃悠着自行车钥匙,
朝不远处的方向努努嘴:“学霸,公交车太挤。载你一程?
”她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像一颗被丢进热水里的方糖,飞快地化开,甜得发晕。
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带,几乎能捻出汗。她声音细细,低得像蚊子叫:“……顺路吗?
”“不顺路也把你送到。”陈锐笑容放大,带着点得意的坦荡,“上来!”话音未落,
他已利落地跨上自行车,单脚支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让出后座的位置。那动作流畅洒脱,
校服衣摆向后扬起一个充满活力的弧度。公交车笨重地停下又喘着气开走,扬起一小片尘埃。
姜柠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下人生里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挪步过去,
手抓住后座冰凉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侧身坐了上去,书包沉甸甸地抱在胸前。刚坐稳,
便立刻感觉到少年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抓紧啊!”陈锐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前面传来。
话音未落,他脚下发力一蹬,车子猛地向前冲去。失重感骤然袭来,姜柠低呼一声,
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手忙脚乱中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陈锐腰侧薄薄的校服布料。
布料下少年精瘦的腰身倏地绷紧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隔着衣服传来温热的触感。
风陡然迎面灌进她的口鼻,带着暮春傍晚特有的微热气息,呼啸着卷起她的额发和裙摆,
在身后猎猎作响。风把少年的白衬衫吹得紧贴后背,显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那一刻他身上的体温、干净的皂角气息和破开风的声音一起向她涌来。
阳光从云层的裂隙奔涌直下,把柏油路上的裂痕染成温柔的金色。
放学的人潮从他们身边分流而去,人声车声模糊成一片背景音浪。
世界似乎只缩小到这一方颠簸的单车后座。陈锐的声音带笑,
轻易地破开呼啸的风钻入她的耳朵:“别紧张!我技术好着呢!摔不了你!”姜柠脸颊滚烫,
一半是风吹,一半是被刚才那一抓臊的。她手指在陈锐腰侧僵了片刻,松开也不是,
抓住也不好,指尖无措地蜷缩着。终于她鼓起勇气,小声地问:“你……你骑慢点好不好?
”“怕了?”他立刻回头,眼角的笑意亮得灼人,“放心,学霸的安全我得负责到底。
”他脚上稍稍卸了点劲儿,车速果然缓了下来。晚风变得柔和,吹在脸上不再那么粗暴,
倒添了几分傍晚的惬意清凉。姜柠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刚才几乎蹦出胸膛的心跳也一点点放平缓。指尖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再次捏住了他腰侧那一点衣料。这次动作更轻缓,
像是用指尖触碰一个珍贵又烫人的暖炉。两人都有一瞬安静。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变得清晰。
“对了,”陈锐的声音被风裹挟着送过来,清亮依旧,尾音微微扬起,“下周五篮球决赛,
我们班对三班,来看?”不是商量,是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笃定和一点点邀请的希冀。
姜柠盯着他随风微微拂动的短发发梢,用力点了一下头,才想起他看不见,
连忙“嗯”了一声。这一声大约被风吞掉了大半,陈锐扭过头,
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你可得坐前面!看得清楚!我给你留个最佳位置!
”风迎面灌进他的领口,吹得他薄薄的校服扑啦啦响,像鼓起一面小小的帆,
充满了年轻而朝气的力量。姜柠攥着他那点衣角,迎着铺面的风,悄悄弯了嘴角。阳光正好,
篮球赛场的塑料地皮被晒得微微发烫,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七班的啦啦队区域明显声势弱于对方,三班那边震天的呐喊此起彼伏,而七班这边稀稀拉拉,
班长急得额头冒汗,反复大声鼓动,效果却寥寥。姜柠怀里抱着两瓶纯净水,
被这喧嚣声浪拍得有些眩晕,紧紧贴在苏晓雪旁边。场中战况激烈胶着,人缝里,
姜柠的目光牢牢锁在23号球衣的陈锐身上。他动作迅捷如电,假动作过人时,
那鲜红的23号在人群中划过一道格外夺目的流光。就在他高高跃起,准备投篮的关键瞬间,
身后不知被谁猛地一撞,身体骤然失去平衡!砰!那摔地的声音结实得令人心尖一颤。
人群哗然。姜柠的心骤然紧缩,像被无形的手狠攥了一下,连呼吸都停了一秒,
手里的水瓶一紧。裁判的哨声尖锐地响起。陈锐摔得有点懵,眉头紧紧锁着,
撑着左臂想要起来,动作却滞重笨拙。队友们迅速围过去。“怎么样锐哥?”“摔哪了?
能动吗?”关切焦急的声音夹杂在喧嚣里。姜柠几乎是下意识地拨开前面挡着的人,
从座位席上冲了下去,脚步快过脑子的指令。等她反应过来,
人已经跑到了球场边的球员休息区。陈锐正被两个队友搀扶着,跛着脚慢慢挪下来,
额角滚着汗珠,疼得龇牙咧嘴,一***重重坐在椅子上。他垂着头,右手紧紧捂着左肩,
指尖用力得发白,肩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下沉角度。他咬着牙,
连一向挂在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气都没了,只剩下强忍着的痛楚,让五官微微扭曲。
心跳剧烈得擂鼓一般,震得手心发麻。那鲜亮的23号此刻像一块沉重的烙印,
烫进她的视线里。姜柠挤到近前,将手里一路攥得几乎要变形的纯净水塞给旁边的人,
急切地在他身边蹲下来,声音里是自己也没察觉的发紧和微颤:“你……很疼吗?怎么样了?
”陈锐闻声猛地抬头,看到她蹲在眼前,满是汗水的脸上显出真实的惊讶,
随即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戏谑劲儿的光彩又挣扎着从他疼痛的眼神里浮出来,只是有点微弱。
“哎哟,学霸怎么来了?”他试图勾嘴角挤出平常的调侃,刚一动,
左肩立刻牵扯出更剧烈的痛楚,瞬间把他眉宇间那点强装的轻松撕得粉碎,
“嘶——”牙缝里漏出长长的抽气声,冷汗沿着鬓角蜿蜒而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试图把那股钻心剜骨的疼压下去,才勉强重新看向姜柠,
笑容扭曲而僵硬:“没事……应该就……脱了个白。小意思。
”旁边正在翻找药箱的体委没好气地插话:“陈锐你就嘴硬吧!这肩膀肿成馒头了还小意思!
”他凑近,小心翼翼托了一下陈锐的左臂,“忍一下,校医马上到。”陈锐身体剧震,
猛抽一口气,死死咬住了下唇才没喊出声。姜柠蹲在那里,
看着他隐忍痛苦的表情和肿起来显得异常狰狞的肩膀,脸色有点发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在即将碰到那肿胀肩头的瞬间又僵硬地停在半空,指尖蜷缩,不知所措地悬着。
目光对上他因强忍疼痛而泛着生理性水光的眼睛,心口像被什么温热又酸涩的东西塞满了,
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狼狈扭曲的模样,
喉咙被堵得死死的。陈锐看着她那副比自己受伤还难受的样子,
眼里的痛楚稍微被另一种更软的情绪冲淡了。他缓了缓劲儿,喉结滚动一下,
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真……别怕。”他微微抽着冷气,用右手,
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自己右腿裤袋里往外掏东西。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处,
额头青筋都绷紧了。掏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姜柠看着他痛苦的动作,
心跟着揪成一团:“你……你找什么?我帮你!”陈锐终于掏出来了——是一小叠纸巾,
上面印着卡通小熊的花纹。他用右手,动作笨拙迟缓地,一层一层揭开那叠纸巾。
裹在最中心的,是一个被压得有些歪了的小纸飞机。他捏着那只小小的纸飞机,
额角汗珠直落,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递到姜柠面前。他喘了口气,
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告解的局促:“本来……是想等我们赢了……再……飞给你的。
”汗水濡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一缕缕狼狈地贴在高高的额角。
纸飞机的尖喙因为他手指不稳而微颤着。姜柠蹲在那里,浑身像凝固的蜡烛。
所有喧嚣——震耳的呐喊、尖锐的哨音、人群嗡嗡的议论——瞬间退得很远很远。
唯有眼前这汗水和痛苦中艰难捧出的纸飞机,连同少年那双强忍着痛楚却又亮得惊人的眼睛,
清晰地占据了整个世界。她伸出的手也带着微颤。不是刚才那种不知所措的悬停,
而是带着某种滚烫的决心,轻轻、却又无比珍重地,
接过了那只浸染了他体温和汗水的、有些歪斜的纸飞机。薄薄的纸张边缘微微发硬,
仿佛他刚才指尖的力道还蕴在其中,烫得她指尖发麻。“谢谢……”她喉咙发紧,
声音低微得如同耳语,目光仍牢牢锁在他脸上,“你……别动,等校医来。
”四月的风已经带着夏初的躁动,鼓荡起教学楼前猎猎作响的红旗。高考倒计时的电子屏上,
鲜红的数字像勒紧的缰绳,催逼着每一根神经。最后一场模拟考的试卷刚发下,压在桌面上,
白花花一片刺眼。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翻书的哗啦声,沉重的叹息,
构成课间唯一压抑的背景音。“喂。”后桌突然被轻轻踹了一下。姜柠回头。
陈锐歪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份同样惨不忍睹的物理卷子,
嘴角那点惯常的笑意显得有些疲于奔命:“完了,姜大学霸,这次物理题太阴险。我这点分,
”他指尖点着卷面上猩红的数字,“铁定被我爸当柴火烧了烤红薯。
”他强打精神的玩笑试图点燃一丝轻松,却像溅入油锅的一粒水珠,
反而引出更多苦涩的噼啪声。前座传来女生压抑的低泣,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像绷断的丝。
后排不知谁把几本书重重摔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暴躁的低吼:“操!
”空气仿佛被胶水死死粘住了,沉重得令人窒息。一种无形的恐慌和焦虑像霉菌,
在静默中疯狂滋生蔓延,啃噬着每个人脸上最后的镇定。陈锐脸上的笑慢慢僵住,融化了,
最后只剩下眼底一片真实的疲惫和凝重。他不自觉地抬眼看向姜柠,
恰好迎上她写满担忧的目光。姜柠握紧了手心里的笔,看着陈锐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像被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教室。放学***破开压抑的薄冰,带来一丝解脱。
夕阳的光斜斜穿窗而入,在地面划下一道滚烫的金线。陈锐把书包单肩甩在身后,
走到姜柠桌边,屈指叩了叩桌面。“走,”他声音有些低哑,眼神却很坚定,
“去老地方透口气?”所谓的老地方,是天台。废弃的木箱被他们清理出一小块净土。
夕阳的金红如同滚沸的熔岩,泼满了整个天际。晚风拂过楼顶的水泥地和远处城市的喧嚣,
卷来初夏微热的气息,吹动陈锐敞开的校服外套。天台高处,晚风更烈,呼呼地从耳边掠过。
楼下隐约传来车声、人声,像一个遥远的闷罐世界。姜柠挨着陈锐坐下,
坐在生锈的巨大水箱荫蔽下冰冷的水泥墩上。她怀里紧紧抱着沉甸甸的书包,
里面有今天刚发下的一大叠习题卷,那重量似乎能把她压垮。
她盯着远方天际最后一抹即将褪尽的金边,
声音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有点怕……”陈锐没说话,
只是身体微微朝她这边挪近了一点。肩膀碰到了她的肩头,隔着两层薄薄的校服布料,
传来少年沉稳的温热的温度。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掏出了什么。
不是糖,不是漫画,
张崭新的、折痕僵硬的A4打印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字小如蚁的“核心知识点提纲”。
姜柠惊讶地看着他。“没办法,”陈锐耸了下肩,
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招牌式的、带着点认命又透着点不甘的调侃,“形式比人强啊。
”他把那张毫无美感的纸平摊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极认真地对折、再对折,压紧折痕,
翻出翼尖。夕阳的余烬把他低垂专注的侧脸轮廓染上柔和的金色,
连那微蹙的眉头也显得格外郑重。一只线条锐利、带着破风声的纸飞机在他指下成型。
他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看,调整了一下机翼的角度,像是检查一件精密的仪器。然后,
他把这只特别的“核心知识点纸飞机”递到姜柠面前。“来,”他眼里的笑明亮起来,
晃得人不敢逼视,“考神加持版,沾沾学霸仙气。保管高考超常发挥!”他顿了顿,
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别怕,我在前面顶着呢。大不了……”他嘴角一咧,
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咱抄小路一起去卖红薯!”他手中的纸飞机翅膀平整倔强,
斜斜指向欲坠的夕阳。夕阳的熔金落在她脸上,泪珠滚过烫痕坠落。
风卷过纸飞机挺立的翼尖,像一声无声的号令。姜柠没说话,伸出手,
指尖碰到那挺括的纸张,一点点把它攥进手心里。她深深吸了口气,
仿佛要吸尽这楼顶稀薄而自由的空气,用力地点了下头,
连同眼角还没干的湿意也一并压下:“嗯!”她攥紧了手里的飞机,把它放在膝头,
又伸手从自己书包里摸索。片刻之后,她翻出一支水笔。在陈锐讶异的目光里,她拔掉笔帽,
飞快地在那只“核心知识点纸飞机”宽大的机翼内侧空白处写下几个小而清晰的字。然后,
她抬起头,将飞机郑重地放回他手里。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露出那双清亮而坚定的眼睛:“给。起飞了就别掉下来。”陈锐疑惑地低头,
目光落在机翼内侧那行新添的字迹上。刹那间,夕阳所有瑰丽的余烬都收束,
只落进他猛然睁大的眼中。晚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大学校园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已然凋落殆尽,***出遒劲黝黑的枝干,
在铅灰色天空下勾画出萧瑟的筋骨。北风割着脸颊,卷起地上残存的几片黄叶和细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