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京城最有名的仵作,临终前,他将一本祖传的《验尸格例》交给我,
说其中藏着保命的法子。三天后,我被紧急召入宫中,查验安国公的死因。
他暴毙于自家书房,浑身皮肤呈诡异的蜡黄色,却无任何伤口。太医们束手无策,
只说是恶疾。深夜,我独自留在停尸房,翻开那本《验尸格例》。烛火摇曳间,
一行从未见过的朱砂小字竟在空白的页边浮现:“蜡黄者,心血为引,以口渡气,可探真凶。
”我犹豫了。这法子闻所未闻,更像是巫蛊邪术。可这是我爹唯一的遗言。我深吸一口气,
俯身向安国公的尸体渡气。就在我双唇相接的刹那,
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猛地从尸体口中灌入我的喉咙。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
发现自己竟站在安国公的书房里。而我的双手,正死死掐着我自己的脖子。
01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肺里的空气被一寸寸抽干。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双属于我自己的手,正用尽全力将我的脖颈捏得咯咯作响。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猛地挣扎。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仰,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
带着一股停尸房特有的陈腐气味。我回来了。我颤抖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里还残留着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我真的进入了安国公的身体,
亲身体验了他的死亡。“吱呀——”停尸房的门被推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带着几个太监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蟒袍,面容俊朗,
眼神却锐利无比。是当朝太子,段鸿。“沈清竹,验出什么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垂下头,用衣领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回殿下,安国公并非死于恶疾。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哦?”段鸿挑眉,
身旁的太医院院正林甫立刻站了出来。“一派胡言!我等合力会诊,安国公身上无任何外伤,
内无中毒迹象,乃是突发恶疾暴毙,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在此信口雌黄!”我没有理会他,
只是盯着太子,回道。“国公爷死于窒息。是被人……用他自己的手,活活掐死的。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林院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大骂。“荒唐!
天下哪有人能自己掐死自己的道理?简直是闻所未闻!”段鸿没有说话,
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洞穿。“你有什么证据?”我深吸一口气,
指着安国公的脖子。“殿下请看,国公爷脖颈处的淤痕,虽不明显,但细看之下,
其指印方向与大小,皆与他自己的手完全吻合。此其一。”“其二,国公爷的指甲缝里,
有他自己的皮屑。这是人在极度痛苦挣扎时,无意识抓挠留下的。这些都是仵作验尸的常识,
足以证明死者死于自缢。”我看向太子,压低声音。“最重要的一点,我方才察验时,
从国公爷口中,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兰花香。这股香气,并非寻常花草之香,
而是一种独特的,带着些许阴冷气息的‘魂香’,是魂魄受损或被操控时,
残留在周遭的特殊气味。”02太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身边的侍卫手按刀柄,
往前踏了一步。林院正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连声高呼殿下恕罪。
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逼自己直视着段鸿。我爹说过,面对权贵,越是退缩,死得越快。
良久,段鸿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你叫沈清竹?”“是。”“你爹是沈平?”“是。
”他点点头,不再看我,转身对林院正说。“此事到此为止,对外就宣称安国公突发恶疾。
沈清竹,你跟孤来。”我跟着他走出停尸房,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他遣散了所有人,
独自站在窗前。“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殿下,民女只是就事论事。
”“孤不喜欢兜圈子。”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心脏狂跳,知道这是最后的试探。赌对了,
或许能活。赌错了,今晚就是我的死期。“民女家传的验尸之法,与众不同。
”我将我爹唯一的遗言当成了最后的赌注。“方才为国公爷渡气,
便是为了追溯他死前最后一缕气息。在那气息消散的瞬间,
我得以窥见他最后的记忆……也闻到了那记忆中,与殿下身上一模一样的兰花香。
”段鸿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射。“你看到了什么?”“一个黑影。
”我回忆着那窒息前的最后一幕。“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站在国公爷面前。
国公爷很恐惧,似乎认识他。然后,国公爷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直到死,
他都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段鸿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安国公不是第一个。
”我心头一凛。“在你来之前,工部侍郎王大人,也是这么死的。同样是蜡黄的皮肤,
同样是……自己掐死了自己。”我猛地抬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成形。这不是谋杀,
这是一场……邪术。“孤在暗中调查此事已久,你所言与孤掌握的部分线索不谋而合。
孤相信你的验尸之术,也相信《验尸格例》的记载并非虚妄。但孤需要确凿的证据,
证明这背后并非寻常谋杀。”段鸿看着我,眼神复杂。“孤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
如果查不出,孤会把你当成妖言惑众的巫蛊之人,与王大人、安国公,一同下葬。
”03工部侍郎王振的尸体,很快被送到了我面前。与安国公一般无二的蜡黄色皮肤,
同样是窒息而亡。这种蜡黄色,在《验尸格例》中,被称为“枯魂之色”,
是生命精气被某种邪术抽离的表象。我独自留在停尸房,再次翻开了那本《验尸格例》。爹,
你到底留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这究竟是保命的法子,还是催命的符咒?我咬破指尖,
将血滴在书页上。烛火再次摇曳,空白的页边,又一行朱砂小字缓缓浮现。“怨气缠身,
魂留故地。寻其生前所用之物,可见其形。”生前所用之物……我立刻向太子申请,
前往王振的书房。书房里很整洁,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异常。我仔细搜寻着,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方砚台上。那是一方端砚,质地精良,
但砚台的角落,却有一处不甚明显的裂痕。我拿起砚台,指尖触摸到裂痕的瞬间,
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就是它了。我将砚台带回停尸房,关上门。这一次,
我有了准备,心中却更加恐惧。体验别人的死亡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但太子的命令,那个诡异的黑影,像两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我没有退路。我深吸一口气,
再次俯身,向王振的尸体渡气。阴冷的气息再次灌入喉咙。一阵天旋地转后,
我出现在了王振的书房。这一次,我不再是受害者,而是旁观者。我看到王振正坐在书案前,
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黑影。那个黑影比上次清晰了一些,能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的轮廓。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王振的声音充满了恐惧。黑影没有回答,
只是发出桀桀的怪笑。王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掐向自己的脖子。在他彻底断气前,
我看到黑影缓缓转身,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玉佩上,刻着一个字。
“宁”。04我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宁。是宁王。当今圣上子嗣单薄,
除了太子段鸿,便只剩下一个宁王段潇。宁王素来与太子不合,在朝中各自结党,
明争暗斗多年。如果黑影是宁王,那安国公和王侍郎的死,就是一场针对太子的政治谋杀。
可我没有证据。一块玉佩,一个模糊的影子,根本不足以指证一位亲王。我若是贸然说出,
太子不仅不会信,反而会认为我是宁王派来栽赃陷害的。到那时,我死得更快。怎么办?
我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膝,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爹,女儿该怎么办?
我再次翻开《验尸格例》,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书页翻动,这一次,没有朱砂字迹出现。
我有些失望,正准备合上书,却忽然发现,在书的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开夹层,一张泛黄的纸张掉了出来。那是一张残缺的名单。
上面用墨笔写着几个名字,安国公、王振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在他们名字的后面,
都用朱砂打了一个鲜红的叉。除了他们,名单上还有一个名字——户部尚书,张敬。
我心头一跳。这难道是……死亡名单?安国公和王振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张敬?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如果我能提前阻止,是不是就能抓住那个黑影?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砰!”停尸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侍卫冲了进来,
见到我,他眼睛一亮。“沈姑娘!不好了!
”“户部尚天书……张大人他……”侍卫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惊恐。
“张大人他也……自己掐死了自己!”05我赶到户部尚书府时,
张敬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在灵堂。他的家人哭作一团,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悲戚之中。
我拨开人群,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张敬。同样的蜡黄色皮肤,同样的死状。
我到底是晚了一步。太子段鸿也很快赶到,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三天之内,
连死三名朝廷重臣,而且都是他的人。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宣战。“验。
”他只对我说了一个字。我走到棺材前,开始仔细检查张敬的尸体。和前两次一样,
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除了那股淡淡的“魂香”。那个黑影行事滴水不漏,
仿佛一个真正的鬼魅。“怎么样?”段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直接证据。但死者的‘魂香’更浓了,这说明施术者正在不断加强其邪术的力量。
”“孤的时间不多了。”他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股我看不懂的深意。
“父皇已经知道了此事,龙颜大怒,命大理寺彻查。宁王的人,已经开始在朝堂上煽风点火,
说孤德行有亏,才致使祥瑞不显,妖邪横行。”我沉默了。我知道,
他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沈清竹,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盯着我的眼睛。
“下一次,孤要你抓住他,活的。”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将那张残缺的名单拿了出来。
安国公、王振、张敬。三个名字,三个叉。黑影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这名单上,
还有没有其他名字?我拿着名单,就着烛火仔细地看。纸张已经很旧了,边缘有些破损。
我忽然注意到,在张敬名字的下方,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记。我将纸凑到眼前,屏住呼吸。
那是一个被水浸泡过,几乎看不清的字迹。我辨认了许久,才勉强认出。是“林”字。林甫,
太医院院正。那个从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的老头。他会是下一个目标吗?06第二天一早,
我便去了太医院。林院正见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来做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这种装神弄鬼之辈!”“林大人,我来是想提醒你,小心性命。”我开门见山。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话!老夫行医一生,救人无数,身体好得很!倒是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与尸体为伍,我看你才是印堂发黑,命不久矣!”“信不信由你。
”我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我只问你一件事,十年前,
你是否参与过一场针对宸妃的秘密诊治?”林院正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他的反应,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张名单,不仅仅是死亡名单。
更是十年前一桩宫廷秘案的涉案者名单。宸妃,是宁王的生母。十年前,她因“恶疾”暴毙,
死后被追废为庶人。当时所有人都说,她是得了不治之症,怕传染给皇上,才被秘密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