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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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蹲在巷口的梧桐树下,指尖正顺着三花猫的脊背轻轻滑动。

这只猫是半个月前开始在附近打转的,右前腿有些跛,每次见了他都怯生生地蹭过来,

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他刚调好了药膏,正准备给它处理伤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那种拖沓的、属于居民的闲步,

而是带着某种急切的、沉重的节奏,踩在雨后未干的水泥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苏念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温度透过猫毛传回来,带着小动物特有的温热,

可他后颈的汗毛却倏地竖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巷口的风带着施工工地特有的尘土味吹过来,

混杂着一种……让他心脏骤停的气息。是雪松,清冽中带着点微苦的木质香,

像高中时沈砚常用的那款洗衣液,像无数个晚自习后,他坐在沈砚自行车后座穿过林荫道时,

晚风里裹挟的、属于他的味道。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把他和猫都裹了进去。那气息骤然浓郁,

几乎要将他溺毙。苏念的指尖僵在猫背上,三花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耳朵。

“这里不能逗留,”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记忆里沉了许多,

像被砂纸细细打磨过的玉石,褪去了少年时的清亮,却在粗粝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

“施工队要进来了。”苏念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

怀里的三花猫受惊般“喵”了一声,弓着背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他低着头,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对方的脚上——一双黑色的工靴,鞋边沾着新鲜的水泥灰,

鞋头蹭掉了一小块皮,露出底下深褐色的皮革。这双鞋很旧了,却被打理得很干净,

像它的主人一样,带着种克制的体面。“知道了。”苏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用力攥了攥手里的药膏管,以此来掩饰喉头发紧的窒息感。他想立刻离开,

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膝盖以下都是麻的。转身的瞬间,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那力道来得又急又猛,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沈砚的掌心滚烫,像揣着一团火,

熨帖在他微凉的皮肤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腹的薄茧,

不是少年时那种因为握笔而生的柔软茧子,而是更硬、更糙,

带着常年握绘图笔、搬图纸、甚至可能是在工地上搬过建材的痕迹。

那茧子擦过他的手腕内侧,带来一阵尖锐的麻意,顺着血管一路窜到心脏。

苏念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放开。”他没放,反而攥得更紧了些,仿佛怕一松手,

他就会像七年前那样,凭空消失在空气里。苏念被迫抬起头,撞进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

沈砚比七年前高了不少,他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少年时张扬的轮廓被岁月磨得柔和了些,下颌线却更清晰,绷成一条紧硬的直线。他瘦了,

颧骨微微凸起,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可那双眼睛,还是和记忆里一样亮,

此刻却像蒙了层水雾,眼底泛着红,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朱砂,死死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那目光太沉了,带着七年的光阴沉淀下来的重量,带着某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又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像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把这七年的空白、七年的思念、七年的寻找,都从他脸上、眼里、细微的表情里,

一点一点地挖出来。苏念被他看得心慌,像被剥去了所有伪装,***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猛地用力抽回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指尖还残留着沈砚掌心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仿佛那温度已经渗进皮肤,

要在骨头上烙下印记。“沈设计师,”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冷下来,像给心上裹了层冰壳。

“还有事吗?”沈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腕的触感,细腻、微凉,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身后那扇玻璃门上。

门牌是木质的,被雨水洗得发亮,上面用圆体字写着“念念宠物诊所”,

旁边画着一只歪头的小猫。“念念……”他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心口像被细针狠狠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七年前,他送苏念的第一个速写本是藏青色的,

封面上印着莫奈的睡莲。苏念在扉页上画了只刚捡来的流浪狗,

狗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这两个字,然后举着本子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沈砚你看,

等我以后开了宠物诊所,就叫这个名字好不好?”那时阳光正好,

透过画室的窗户落在苏念脸上,绒毛都染上金边。他记得自己当时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说:“好,到时候我给你设计店面,门口给你留块地,种满向日葵。

”“我们公司接了这片区的改造项目,”沈砚猛地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围起来的施工挡板,

声音尽量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后续可能需要和你对接。

”苏念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就往诊所走。玻璃磨砂门的合页有点松,

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在替他发出一声叹息。他没有回头,

直到那扇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诊所里很安静,

只有水族箱里的过滤器在嗡嗡作响。苏念捂住脸,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像要冲破肋骨的束缚,把七年前那场没哭完的眼泪、没说出口的质问、没来得及拥抱的告别,

都一并震出来。他以为自己早就把沈砚忘了。这七年,他在南方的小城学医,

在深夜的急诊室里抢救过濒死的宠物,在暴雨天抱着发烧的狗跑过三条街,

早就把自己打磨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模样。可再见到沈砚的那一刻,他才发现,

那些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东西,只是睡着了而已。门外,沈砚还站在原地,

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门上贴着磨砂的窗花,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影子,

他知道那是苏念。“沈工!”助理小陈的声音从挡板那边传过来,带着点焦急。

“甲方那边刚才又来电话了,催着要最终版的景观设计图,说下午就要过审。

”沈砚“嗯”了一声,转身时,袖口被风吹得滑了下来,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疤痕,

大约两厘米长,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浅,像一条沉睡的白色小蛇。那是七年前留下的。

高三那年的秋天,

他和苏念在放学路上吵了架——好像是因为他答应陪苏念去看新上映的动画电影,

却临时被老师叫去画室改画。苏念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他追了两条街,在一个十字路口,

为了躲开一辆闯红灯的自行车,手腕狠狠蹭过路边石头,当时就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瞬间涌了出来。他记得苏念回头时吓白的脸,记得对方扑过来攥着他的手腕,

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苏念非要拉他去医院,他笑着说“小伤没事”,

对方却瞪着眼睛凶他:“沈砚你是不是傻!感染了怎么办!”最后是苏念背着他,

一步一步挪到社区医院的,明明那么瘦,后背却稳得像座山。“沈工?”小陈跑过来,

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见沈砚站着不动,疑惑地问。“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进沙子了?

”沈砚抬手揉了揉眼睛,指腹碰到温热的触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湿了。

“没事,”他哑着嗓子说,避开小陈的目光。“风迷了眼。”他大步走向临时搭建的项目部。

那是个蓝色的集装箱,被改造成了简易办公室,里面堆满了图纸和模型。

沈砚的办公桌在最里面,靠着窗户,视野正好能看到诊所的方向。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锁着一个银色的铁盒,是苏念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钥匙在他的钥匙串上挂了七年,和他的家门钥匙、车钥匙一起,被摩挲得发亮。

打开铁盒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飘了出来。最上面放着一张被折得边角发白的合照,

是用拍立得拍的,已经有些泛黄。照片上的苏念剪着利落的短发,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翘起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正踮着脚,

把手里的草莓冰淇淋往沈砚鼻尖上蹭。冰淇淋的粉色奶油沾在他脸上,

苏念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而照片里的沈砚,穿着同款校服,嘴角扬着没心没肺的笑,

一只手捏着苏念的脸颊,另一只手悄悄护着对方的后腰,怕他站不稳。阳光太亮,

在两人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亮得几乎要晃眼。沈砚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苏念的笑脸,

指腹感受到纸张的粗糙。这七年,他活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从设计院的实习生做起,

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别人不愿意接的烂摊子他接,别人嫌麻烦的项目他抢。

通宵改图是家常便饭,胃早就熬坏了,抽屉里永远备着胃药。

他用三年时间从助理设计师做到项目负责人,

用五年时间买下了当年和苏念一起看中的那套江景房。房子在二十二楼,

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江,视野开阔得能看到对岸的灯火。

他记得那时苏念趴在样板间的窗户上,眼睛亮晶晶地说:“沈砚你看,晚上在这里看星星,

肯定特别美。”他把房子装修成了苏念喜欢的样子,浅灰色的沙发,原木色的书架,

阳台上留了块地,种着对方喜欢的薄荷和迷迭香。可那房子空了两年,他很少回去,

每次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提醒着他,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看星星的人,

早就不在了。直到上个月,公司内部发了新项目的招标通知,

看到“梧桐巷片区改造”这几个字时,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梧桐巷,

是苏念外婆家所在的地方,是他们高中时最常去的老街。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领导,

拍着胸脯说这个项目他来负责,哪怕甲方要求苛刻、工期紧张,他也毫不在乎。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打听苏念的消息。有人说看到过一个开宠物诊所的年轻男孩,

眉眼很像当年那个总跟在沈砚身后的小姑娘——其实是苏念,只是那时他还留着长发。

他不敢确定,却在拿到项目授权书的那天,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夜,对着那张合照,

一遍遍地想:他的机会,是不是终于来了?“沈工,图纸……”小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带着点小心翼翼。沈砚把照片放回铁盒,锁好抽屉,抬头时,眼底的红已经褪去,

只剩下惯常的冷静和专注。“拿来吧。”他说,声音恢复了平稳。“我现在看。

”小陈把平板电脑递过去,看着沈砚低头看图的侧脸。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这个沈工总是这样,话少,

严厉,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可不知怎么,刚才在巷口看到他望着那家宠物诊所的样子,

竟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沈砚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目光落在诊所门口的景观设计图上。原本的设计是种一排冬青,整齐,好打理。

他却突然停住,在屏幕上改了几笔,把冬青换成了向日葵。“这里,”他对小陈说,

“改成向日葵,花期长,颜色亮,对宠物也没危害。”小陈愣了一下,向日葵?

在施工图纸里种向日葵?这也太……不像沈工的风格了。可看着沈砚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沈砚没再说话,视线越过图纸,望向窗外。玻璃门外,

那只三花猫不知什么时候又钻了出来,正蹲在诊所的台阶上,歪着头,望着项目部的方向。

他的目光柔和了些,像落了一层细雪。七年了。苏念,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凌晨三点的钟声,是被寄养区一阵急促的狗叫撞碎的。苏念猛地从沙发上惊醒,

身上还披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他习惯在诊所备张折叠沙发,

方便夜里照看那些需要特殊护理的小家伙。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响,他刚走到寄养区门口,

就听见诊所的玻璃门被人轻轻敲着。不是那种粗暴的砸门声,

而是带着某种犹豫的、试探性的轻叩。笃、笃、笃,像怕惊扰了什么。苏念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附近的居民都知道他诊所的夜间急诊铃在侧门,除非……是熟人。

他放轻脚步走到大门后,透过猫眼看出去。心跳在看清门外人影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是沈砚。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沈砚就站在那片水痕后面,浑身湿透,黑色的冲锋衣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额前的碎发被雨水黏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

滴在锁骨凹陷处。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色,正微微靠着门框往下滑,

像是用尽全力才支撑着没倒下。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拧开了门锁。“你怎么在这?”声音出口,

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砚闻声抬起头,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才看清苏念的脸。少年时柔软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额角的碎发被灯光照得有些发亮,还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惊愕,

像受惊的小鹿。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才发出声音,轻得像叹息:“雨太大,

工地的临时棚塌了……”浓重的鼻音裹着水汽,“能……借个避雨的地方吗?”苏念没说话,

侧身让他进来。诊所的暖气开得很足,刚从暴雨里进来的沈砚一踏进门,就打了个寒颤,

牙齿都在微微打颤。苏念转身去消毒柜里拿干净的毛巾,回来时,

看见沈砚正蹲在金毛Lucky的笼子前,指尖隔着铁丝网,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Lucky的耳朵。Lucky是三个月前被车撞的,右后腿粉碎性骨折,

送到诊所时浑身是血,主人交了押金后就再也没露面。这三个月,一直是苏念在照顾它,

喂药、换药、帮它做复健。此刻它正乖乖地趴在垫子上,用脑袋蹭着沈砚的指尖,

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它叫Lucky,”苏念把毛巾递过去,

目光落在沈砚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指节上,“三个月前被车撞了,主人没领走。

”沈砚接过毛巾,没有先擦脸,

反而低头仔细擦了擦手上的泥污——刚才从塌了的棚子里跑出来时,他摔在了泥地里。

他怕把笼子弄脏,怕惊扰了这只温顺的金毛。“很像你以前养的那只。”他低声说,

声音里带着点飘忽的怀念。苏念的动作猛地一顿。以前,他也养过一只金毛,叫阿福。

是他十三岁那年冬天捡来的流浪狗,后腿天生有点跛。沈砚那时每天放学,

都要绕远路陪他带阿福去宠物医院做理疗。阿福走的那天,是个飘着细雨的秋日,

他们在小区的银杏树下挖了个坑,把阿福埋在那里。沈砚抱着哭得喘不过气的他,

拍着他的背说:“没事,阿福只是去汪星了,那里没有病痛。”那天晚上,两个半大的少年,

抱着彼此,在苏念家的小阳台上哭了一整夜。“不一样。”苏念别过脸,避开沈砚的目光,

转身走向茶水间。“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他在储藏柜里翻了半天,

才找出一件新的灰色男士卫衣和黑色运动裤。是前几天给诊所新雇的男护工买的工作服,

尺码稍微大了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沈砚接过衣服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苏念的手背。

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谢谢。”沈砚的声音很轻,

拿着衣服转身进了隔间——那是平时给宠物做检查的小房间,里面有张临时的折叠床。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隔间紧闭的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刚才沈砚靠在门上的样子,让他想起高三那年冬天。他随口跟沈砚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