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断裂秒针
沈砚的吼声如同炸雷,裹挟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急诊大厅压抑的空气中爆开!
伴随着这声怒吼,他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力道,全身力量悍然灌注于双臂!
“嘎——嘣!!!”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悲鸣骤然响起!
不是电梯轿厢坠落,而是那根插入门缝、承受着沈砚全身力量与门框巨大阻力对抗的撬棍,硬生生从中部——弯折了!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沈砚虎口剧震,整个人被猛地向后弹开一步!
撬棍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扭曲的金属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失败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现场所有参与救援的人!
几个正拼命往门缝下塞硬物的护士手一抖,脸色惨白如纸。
轿厢内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绝望的失败,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濒临崩溃的哭嚎!
“沈医生!
缆绳!!”
旁边一首死死盯着电梯井的工程部人员声音都劈了叉,带着哭腔指向头顶,“快断了!
全要断了!”
沈砚踉跄一步后立刻站稳,对脱手的撬棍看都没看一眼。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射向上方!
只见那仅剩的、维系着轿厢最后一线生机的粗大缆绳,在轿厢方才剧烈晃动的重压下,外层包裹的钢丝如同崩断的琴弦般根根飞溅!
剩余的缆芯被拉伸到了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嘣嘣”***,肉眼可见地变细、拉长!
那细微却致命的金属纤维断裂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清晰可闻,如同死神的低语!
最多十秒!
不,可能只有五秒!
这最后的生命线就将彻底崩断!
轿厢将带着里面三条人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时间,被压缩到了以毫秒计算!
任何救援都来不及了!
沈砚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怕!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将所有杂念彻底焚烧殆尽的、近乎野兽般的冰冷凶悍!
他沾满鲜血的双手猛地抓住旁边那辆被死死顶在门框下的沉重药物推车!
金属冰冷的触感刺入掌心!
来不及思考!
没有退路!
“闪开!!!”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极致的爆发而撕裂!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沈砚全身肌肉贲张,青筋在额角暴起,以超越极限的力量和速度,将那辆满载着瓶瓶罐罐、足有数百斤重的金属推车,如同攻城锤一般,悍然朝着那扇变形紧闭的电梯门——狠狠撞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仿佛整个急诊大厅的地面都随之震动!
金属与金属的暴力碰撞,挤压,变形!
刺耳的刮擦声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
药物推车上的玻璃瓶罐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纷纷爆裂,药液和碎片西溅飞射!
变形的电梯门,在这股野蛮到极致的撞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吱呀”***,硬生生被撞开了一道豁口!
一个不规则的、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三角形裂口!
与此同时“嘣——!!!!!!”
上方那根早己不堪重负的主缆绳,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彻底崩断!
失去了最后的拉力束缚,沉重的轿厢带着恐怖的呼啸声,朝着黑暗的井道——骤然下坠!
“啊!!!”
轿厢内外的尖叫声瞬间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千钧一发、轿厢下坠的瞬间!
一只沾满鲜血、指节分明的大手,如同钢铁铸就的鹰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从被撞开的三角形豁口处——猛地探了进去!
五指张开到极限,带着千钧之力,死死抠住了电梯轿厢内侧一处凸起的金属门框边缘!
下坠的巨力如同狂奔的火车头,狠狠拖拽着这只手!
手臂上的肌肉和肌腱在瞬间被拉伸到了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沈砚整个人被这股恐怖的下坠力带得向前猛扑,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电梯门框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一条腿死死抵住外面那辆己经变形的药物推车,另一条腿蹬住地面,身体弯成一张拉满的弓,用尽全身的每一分力量与那下坠的死亡之力抗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轿厢悬停了!
它被那只死死抠在门框内侧、青筋暴突的手,硬生生卡在了下坠的临界点!
仅仅下坠了不到半米!
轿厢底部悬在漆黑的井道口上方,摇摇欲坠!
应急灯惨绿的光芒从豁口处透出,照亮了沈砚因极致用力而狰狞扭曲的侧脸,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迹,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沈砚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手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骨头仿佛在哀鸣。
但他那只手,如同焊死在金属上,纹丝不动!
“快!!!”
沈砚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带着血腥气,“拉人出来!!
一个一个!
快!!!”
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让外面陷入短暂死寂的人群瞬间炸开!
“快!
快拉人啊!”
“抓住我!
抓住我的手!”
“小心!
别碰到沈医生!”
反应过来的医生、护工、保安,如同疯了一般扑向那个三角形的豁口!
无数双手从豁口处伸了进去!
混乱,却带着求生的本能!
“手!
给我手!”
一个强壮的男护工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嘶吼着抓住离豁口最近的那个粉衣小护士颤抖的手臂,猛地向外拖拽!
“出来了!
一个!”
伴随着一阵混乱的拉扯和哭喊,小护士被连拖带拽地从豁口里拉了出来,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上涕泪横流,吓得连哭都忘了。
“下一个!
快!
抓住!”
豁口处又伸出一只满是油污和擦伤的手,是其中一个男护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去抓!
轿厢似乎因为重量的减轻和拉扯,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晃动!
沈砚手臂承受的拉力骤然变化,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差点脱力!
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用意志力硬生生扛住!
“快啊!
别松劲!”
有人焦急地大喊。
第二个护工终于被拖了出来,他的一条腿似乎被变形的金属划伤,鲜血淋漓,但人还活着,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只剩下最后一个!
是那个年纪稍大的护工,他位置靠里,刚才的晃动似乎让他撞到了头,此刻有些晕眩,动作迟缓!
“老张!
手!
快把手给我!”
外面的人急疯了,拼命把手往里伸。
老护工挣扎着,试图靠近豁口。
轿厢再次传来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
沈砚那只死死抠住门框的手,因为持续的极限负荷,指关节处皮肤己然破裂,鲜血顺着冰冷的不锈钢门框蜿蜒流下!
“撑住!
沈医生撑住啊!”
“老张!
爬!
快爬过来!”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沈砚断裂的神经上跳舞!
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左臂那一点上,右臂死死抵住推车,身体因对抗巨大的下坠力而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白大褂的后背。
就在老护工的手终于够到外面救援者指尖的瞬间“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所有人血液凝固的脆响!
是沈砚死死抠住的那块电梯门框内侧的金属边缘!
它承受了太久远超负荷的拉力,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骤然崩裂了一小块!
这一小块金属的崩裂,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沈砚那只沾满鲜血、指骨都快要凸出皮肤的手,因为着力点的瞬间消失,猛地向下一滑!
原本就摇摇欲坠、全靠他手臂力量维持的脆弱平衡,被彻底打破!
“不——!!!”
在无数道绝望的嘶喊声中,沉重的轿厢失去了最后一点向上的拉力,带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啸,朝着漆黑的电梯井道——轰然坠落!
巨大的黑影瞬间吞噬了应急灯最后一点惨绿的光芒,也吞噬了老护工那张写满惊骇绝望的脸!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被砸穿的巨响,从深不见底的井道底部传来!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彻底扭曲解体的恐怖噪音!
尘土和碎屑如同喷泉般从豁口处喷涌而出!
整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死亡的味道。
沈砚的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那只刚刚滑脱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砸在地面,混入尘土。
他维持着那个对抗坠落的姿势,一动不动。
沾满血污和灰尘的白大褂贴在背上,勾勒出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胛轮廓。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救援失败的痛苦。
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冰寒。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被冰封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倒映着眼前那个如同怪兽巨口般、吞噬了生命的黑暗豁口,以及豁口边缘,残留着的一小片……被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染血的深蓝色护工服布料。
冰冷的风,带着井道深处的寒意和尘埃,从那个豁口中呜咽着吹出,拂过他沾血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