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行李箱轮子碾过石子的咯噔声震醒的。睁眼就是城南大学烫金的校门。
脑子里像塞进一团乱麻。前一秒还是通宵改方案的写字楼，
下一秒就换成了印着“新生报到处”的红色拱棚。口袋里的录取通知书硌得慌。展开一看，
城南大学。不是我填的那所985。这是……原主的执念。零碎的记忆涌上来。
高三女生林晓，为了前男友张浩，偷偷改了志愿。就为了他一句“等我们考去同一所城市，
就重新开始”。蠢货。我心里骂了句，刚想把通知书塞回口袋，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张浩，你看那是不是林晓？”我抬头。阳光刺眼。张浩就站在不远处。白T恤，牛仔裤，
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可他怀里搂着个女生。烫着大波浪，指甲涂得通红，
正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打量我。是李曼。原主记忆里，隔壁班的班花，一直跟她不对付。
张浩皱了皱眉。那眉头皱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来干什么？”他开口，
声音比六月的冰汽水还凉。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曼已经抢先一步。
她故意往张浩怀里靠了靠，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哟，
这不是那个哭着求班主任查张浩志愿的林晓吗？”“当时我就跟张浩说了，
有些人就是没皮没脸。”“自己分数够不上一本线，还想踮着脚往城南大学钻。”“怎么？
最后还是靠家里走关系进来的？”周围路过的家长和新生都停下来了。
指指点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响。“这女生看着挺老实，怎么这样啊？
”“为了个男生改志愿，不值当吧？
”“听着像是被甩了还死缠烂打……”我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指节发白。
原主残留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委屈，不甘，还有一丝可笑的期待。期待张浩能像以前一样，
站出来替她说话。可他没有。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林晓，”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拿着你爸妈的钱，填个破志愿追着我跑，你不觉得丢人，
我都替你觉得臊得慌。”李曼“嗤”地笑出声。她从张浩怀里挣出来，几步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打量我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和磨破边的帆布鞋。“张浩，你看看她穿的什么？
”“就这穷酸样，还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我看啊，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句话像耳光一样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我盯着张浩。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随即又硬起心肠。“李曼说得对。”“林晓，认清现实吧。”“这所大学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别在这碍眼。”我突然笑了。不是原主的哭腔，是我自己的冷笑。
我松开行李箱拉杆，往前走了一步。李曼被我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你想干什么？
”她色厉内荏地喊。我没理她，只是看着张浩。“张浩，你确定要这么说？
”他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行。”我点点头，转身去拎我的行李箱。箱子没锁好，
一拎就开了。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本翻烂的英语词典。
还有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布偶。布偶上用歪歪扭扭的字绣着两个字。张浩。是原主熬夜绣的，
想在开学这天给他。李曼眼尖，一把抢了过去。“哟，这是什么？”她捏着布偶的胳膊，
像捏着什么脏东西。“还绣着张浩的名字呢？”“林晓，你要不要这么恶心？”没等我说话，
她手一使劲。“撕拉”一声。布偶被扯成了两半。棉花飞得满地都是。她随手一扔，
布偶的残骸掉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种破烂，也就配待在垃圾桶里。”张浩全程看着，
没说一个字。我看着垃圾桶里那团破碎的红布。原主的情绪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我慢慢蹲下身，
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叠好衣服，塞进箱子。捡起词典，拍了拍灰。动作很慢，很稳。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所有人都在看我。看我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哭闹，
会不会扑上去撕打。但我没有。我拉上行李箱拉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再次看向张浩和李曼。李曼被我看得有点发毛：“你看什么？”我没理她，只是盯着张浩。
一字一句地说。“张浩，你记住今天。”“你说我不该来这所大学。”“你说我是癞蛤蟆。
”“你看着她撕了我给你绣的东西。”“这些，我都记下了。
”张浩的脸色有点难看：“你想……”“我不想干什么。”我打断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这所大学，我不仅来了。”“我还会比你混得好一百倍，一千倍。”“至于你？
”我瞥了一眼他怀里的李曼，又看了看他。“你和你身边这个玩意儿，迟早会后悔。”说完，
我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没再回头。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为过去的林晓送葬。也像在为现在的我，
敲开一扇新的门。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围着别人转的林晓了。我是我自己。
一个从地狱爬回来，要讨回所有公道的复仇者。张浩，李曼。你们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
报到处的老师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大概是刚才那场闹剧，传遍了半个校门。我没解释。
签了字，领了宿舍钥匙。402室。推开门，三张床铺都铺好了。另外三个女生抬头看我。
眼神里带着打量，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刚才在校门口，
她们八成也看见了。我没说话，选了靠窗的空床铺。刚把床垫铺开，手机就震了。
是班级群的消息。李曼发了张照片。是刚才张浩搂着她的背影，配文：“新的开始，
未来可期～”下面一堆人起哄。“郎才女貌啊！”“浩哥可以啊，刚开学就脱单了！
”“那女生谁啊？看着有点眼熟……”李曼很快回复：“没什么啦，就是高中同学。
”“对了，”她又发了一句，“我们班好像有个叫林晓的女生？也是从三中过来的，
有人认识吗？”没人说话。过了几秒，张浩冒出来了：“不认识，可能是重名吧。
”我看着屏幕，手指停在输入框上。最后还是退出了界面。没必要。第一天上课，是大课。
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我刚找到个空位坐下，旁边就有人挪了挪屁股。刻意跟我拉开距离。
行吧。我拿出课本，刚翻到第一页。一股香水味飘过来。李曼挎着张浩的胳膊，
径直走到我前排。故意把椅子挪得咯吱响。“亲爱的，你看谁来了？”李曼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几排听见。张浩瞥了我一眼，嘴角撇了撇：“哪来的闲杂人等。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我捏着笔的手紧了紧。老师走进来，开始讲课。是专业课，
很难。我听得认真，没再理他们。下课铃响的时候，我正抄着黑板上的重点公式。
李曼突然转过身。“同学，借支笔呗？我的没水了。”她脸上挂着假笑。我没抬头：“不借。
”“你这人怎么这样？”李曼提高了音量，“一支笔而已，这么小气？
”张浩在旁边帮腔：“就是，林晓，别给脸不要脸。”我放下笔，看着他们：“我的笔，
不想借给谁，就不借给谁。”“你！”李曼气结。张浩伸手就要抢我桌上的笔。我往回一躲。
“张浩，你干什么？”“一支破笔，谁稀罕？”他哼了一声，拉着李曼就走。走过我身边时，
李曼故意撞了我一下。我的课本滑到地上。她踩着高跟鞋，假装没看见，
径直从书上碾了过去。书页被踩出个黑印子。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书。
拍了拍上面的鞋印。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吧。”是个戴眼镜的女生，
声音细细的。“谢谢。”“我叫陈雪，跟你一个班的。”她小声说，“你别理他们，
李曼在高中就那样，喜欢欺负人。”我点点头，没多说。至少，不是所有人都瞎。
中午去食堂。人太多，我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刚扒了两口饭。“砰”的一声。
李曼端着她的餐盘，撞在了我的胳膊上。番茄炒蛋洒了我一胸口。
黄色的蛋液顺着白T恤往下流。“哎呀，对不起啊林晓。”李曼捂着嘴，
眼里一点歉意都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没看见你。”周围的目光全聚集过来。
张浩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膊，一脸看戏的表情。“你是瞎吗？”我放下筷子，声音冷得像冰。
“你怎么说话呢？”李曼立刻炸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道歉有用的话，
要警察干什么？”“林晓，你别不识抬举。”张浩往前走了一步，“不就是件衣服吗？
多少钱，我赔给你。”他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红色的钞票飘了飘，
落在油腻的桌面上。“拿着钱，赶紧滚，别在这碍眼。”我盯着那张钞票。
又看了看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突然笑了。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百块。走到李曼面前。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我没理她，把钱塞进张浩的口袋里。“钱你自己留着吧。
”“买副好点的眼镜，省得下次又‘不小心’撞了人。”说完，我拿起餐盘，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李曼气急败坏的尖叫。“张浩！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我没回头。
T恤上的蛋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心里那股火，却烧得更旺了。回到宿舍，
我把脏衣服扔进盆里。陈雪跟进来，递了瓶洗衣液给我。“她们太过分了。”她小声说。
“没事。”我接过洗衣液，“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还回来。”陈雪愣了一下，
随即点点头：“我相信你。”晚上，我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翻专业书的时候，
看到了一张海报。系里下个月要举办创新课题竞赛。一等奖能加学分，还能拿保研推荐资格。
课题方向是……智能算法在数据分析中的应用。我心里一动。这个方向，
跟我当年模拟考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几乎一模一样。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原主的记忆里，
那次模拟考，她明明感觉考得很好。可成绩出来，却比平时低了八十分。而张浩，
正好比她高了七十分。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发挥失常。现在想来，太蹊跷了。我打开电脑，
开始查竞赛的具体要求。突然，班级群又响了。有人匿名发了条消息。“听说了吗？
林晓高中时就不检点，跟好几个男生不清不楚的。”“怪不得呢，刚开学就追着张浩不放。
”“真是刷新三观，这种人怎么也能进城南大学？”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曼干的。
我看着那些恶意满满的文字。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很久。最后，什么都没发。关掉聊天框，
继续查资料。陈雪发来私信：“别理他们，都是瞎说的。”“我知道。”我回了一句。
“对了，”她又说，“那个竞赛，我也想参加，要不……我们组队吧？”我看着屏幕，笑了。
“好啊。”第二天上课，老师让分组做小组作业。我刚想跟陈雪组队。
李曼突然站起来：“老师，我想跟张浩一组。”张浩立刻响应：“我没意见。
”老师点点头：“行，那剩下的人自己组队。”没人过来找我。陈雪刚想走过来，
就被她室友拉了拉胳膊。“别去，小心被连累。”陈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我看着空荡荡的身边。心里那点委屈，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不组队，我自己来。
我拿出笔记本，开始构思方案。写得太专注，下课铃响了都没听见。等我反应过来，
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笔记本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去找。
就看见张浩拿着我的笔记本，跟李曼一起走出教室。“这思路不错啊。”张浩翻着我的笔记，
“刚好能用到我们的小组作业里。”李曼笑着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男朋友。”“等等！
”我追上去，“把笔记本还给我！”张浩转过身，把笔记本往身后一藏。“这是我的笔记，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哦？在哪？”他故意翻开给我看。
我的名字被人用涂改液涂掉了，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你！”我气得发抖。“我什么我？
”张浩嗤笑一声，“林晓，我劝你别碰瓷。”“这笔记是我熬夜写的，全班都知道。
”“你是不是看我写得好，想抄？”周围几个没走的同学，眼神又开始变了。“我没有！
”“没有？那你说说，这上面第三页写的是什么公式？”张浩得意地看着我。
那是我昨晚刚写的，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我报出公式的名字。他却笑了：“错了。
”“这上面根本没有这个公式。”“你连内容都不知道，还敢说笔记是你的？
”李曼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师，她肯定是想抄张浩的作业！”刚好任课老师路过。
皱着眉看着我：“林晓同学，抄袭是很严重的行为，下次注意。”我张了张嘴，想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