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懂事，不会闹。"十年痴心，换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施舍。可当她决绝转身，

应下侯府世子求娶时...他却将她强行掳回囚禁，对她那夫君视若无睹。再后来，

他彻底疯了。"恨我？"他眼底是近乎疯魔的占有欲，"那就恨到死——""至死，

都别想逃。"1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沈昭宁站在尚书府的书房外，已经等了整整两个时辰。初春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

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裙，可她依然挺直脊背，像一株倔强的青竹。"沈姑娘，

大人说了今日公务繁忙，不见客。"管家又一次出来传话，眼里带着几分不耐。

沈昭宁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劳烦您再通报一次，

这是我亲手做的茯苓糕，裴大人最近脾胃不适...""沈姑娘！"管家打断她，

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大人正在与陈阁老商议要事，

您这糕点..."他扫了一眼那食盒，"还是带回去吧。

"食盒里的茯苓糕是她天不亮就起来做的，裴砚前些日子随口提了句胃口不好，

她便记在了心上。沈昭宁垂下眼睫，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十年来，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历过太多次。"那我在此等候便是。"她轻声道，往廊檐下退了退，

却不肯离去。管家摇摇头走了，嘴里嘟囔着"不知好歹"。

这沈家姑娘对尚书大人痴心一片京城谁人不知？可大人何曾正眼瞧过她？

不过是当年从山匪手里救了她一命，这姑娘便死心塌地地跟了十年。如今二十有五，

生生熬成了老姑娘。雨越下越大，沈昭宁的绣鞋已经湿透，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她望着书房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思绪飘回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她刚及笄，

随父亲赴任途中遭遇山匪，是裴砚带兵剿匪救了她。少年将军银甲白马，

在雨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的心便不再属于自己。后来父亲病逝，家道中落，

她不顾世俗眼光，执意追随裴砚入京。这十年来，她为他研墨添香，为他挡过毒酒，

在他被贬时不离不弃...却始终走不进那颗冰冷的心。"大人，联姻之事就这么定了？

"书房内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沈昭宁浑身一僵，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嗯。

"裴砚的声音冷冽如常，"镇国公府嫡女，下月十五过门。

""那沈姑娘...""昭宁懂事，不会闹。"裴砚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给她在偏院安排个住处便是。"沈昭宁手中的食盒"啪"地掉在地上，茯苓糕滚落一地，

沾满了泥水。她踉跄后退几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十年痴心，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懂事"和偏院一角。雨幕中，沈昭宁跌跌撞撞地跑出尚书府，

泪水混着雨水流了满脸。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地跌坐在一座石桥下。"昭宁？

"一把油纸伞遮在她头顶，沈昭宁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谢云湛蹲下身，

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怎么弄成这样？"谢云湛，安平侯世子，

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当年她执意追随裴砚时，这个总是笑着的少年第一次红了眼眶，

却依然尊重她的选择。这些年来，他默默守护，在她每次被裴砚冷落后"偶遇"，

却从不越雷池半步。"他要成亲了..."沈昭宁声音嘶哑，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谢云湛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我知道。""十年...我用了十年时间，终于明白一块冰是捂不热的。

"沈昭宁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哭声更令人心碎，"我真是个笑话。

"谢云湛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昭宁，嫁给我吧。"沈昭宁愣住了。"不是怜悯，

不是冲动。"谢云湛目光灼灼，"我心悦你，从十五岁至今，已整整十二年。"雨声渐歇，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沈昭宁望着眼前这个为她撑伞十二年的男子，

忽然觉得那十年的执念可笑至极。"好。"她听见自己说。三日后，

安平侯府与沈家正式定亲的消息传遍京城。据说裴尚书听到消息时，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却什么也没说。下月十五，镇国公府嫡女与裴尚书大婚，满朝文武皆来道贺。

正当新人准备拜堂时，府门外突然一阵骚动。"安平侯世子到！"众人回头，

只见谢云湛一袭红衣，牵着凤冠霞帔的沈昭宁缓步而入。新娘子妆容精致，眉目如画，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跟在裴砚身后那个唯唯诺诺的影子？"裴大人，恭喜。"谢云湛笑容温润，

"今日也是我与昭宁大喜之日，特来讨杯喜酒喝。"满堂哗然。裴砚面色铁青，

手中的红绸几乎被捏碎。他死死盯着沈昭宁，却见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再无半分对他的眷恋。"裴大人，祝您与夫人百年好合。"沈昭宁的声音清晰悦耳，

"昭宁今日特来道别，谢您当年救命之恩。"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从此两不相欠。"说罢，她挽起谢云湛的手臂，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翩然离去。身后，

裴砚手中的合卺酒"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千万片。2大婚当日，红绸未剪，烽火骤燃。

北境敌军突袭边关，战报入京，满城哗然。沈昭宁凤冠霞帔还未穿戴整齐，

城外已传来隆隆战鼓声。谢云湛当即扯下喜服，一把将她护在怀中："昭宁，我们得走！

"马蹄声碎，乱箭如雨。谢云湛带着她一路奔逃，却在荒山野岭遭遇流寇。刀光剑影间，

嫁妆车马被劫，护卫死伤殆尽。沈昭宁发髻散乱，死死攥着谢云湛的衣袖，

看着他被匪徒一刀劈中肩膀，鲜血染红了她的大红嫁衣。

"求求你们...放过他..."她跪在泥泞里哀求，

却见匪首狞笑着举起铁链："小娘子自身难保，还惦记情郎？"千钧一发之际，

官道尽头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玄甲铁骑如黑云压境，为首之人长剑染血，

正是奉旨回京驰援的裴砚！"救救我们！"沈昭宁撕心裂肺地呼喊。裴砚勒马停驻，

冷峻的面容在火光中晦暗不明。电光火石间，他竟纵马直冲而来，长臂一揽将她掳上马背，

却对浑身是血的谢云湛视若无睹！"放开我！云湛还在——""驾！"裴砚充耳不闻，

铁臂如枷锁般将她禁锢。沈昭宁拼命挣扎回首，眼睁睁看着谢云湛被套上枷锁拖走，

嘶吼声淹没在匪徒的狂笑中。漫天嫁妆箱笼倾覆，她亲手绣的鸳鸯喜帕飘落泥潭，

被铁蹄踏得粉碎。暴雨倾盆，裴砚的披风裹住她发抖的身子。沈昭宁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鲜血顺着牙印蜿蜒："为什么...不救他..."裴砚任由她撕咬，

眸色深得吓人："我若说...根本没看见他，你信吗？"乱世洪流中，

她被迫跟着这支铁血军队辗转。沿途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景象让她夜夜惊醒。

沈昭宁攥紧胸口的玉佩，在黑暗中无声泪流。她忽然看不懂这个曾经薄情的男人，

更看不懂这吃人的世道。3裴砚发现，沈昭宁变了。她依然会为他备好干净的衣袍，

会在军医忙碌时替他包扎伤口，甚至在他深夜批阅军报时，

默默添上一盏热茶——可她的眼神不再为他停留，笑容不再为他绽放。"将军，药。

"她将汤药放在案边，声音平静得像在对待一位寻常的上官。裴砚抬头，

却只看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帐帘落下的一瞬，

他忽然想起从前——那个会偷偷在他药里加蜜饯，会因为他一句称赞而眉眼弯弯的沈昭宁，

似乎已经死在了那场未完成的婚礼上。他不习惯。战事吃紧，北境连失三城。

裴砚整日与将领们商议对策，沈昭宁则主动请缨照顾伤兵。她医术精湛，又肯吃苦，

很快在军中有了声望。可裴砚发现，她与副将赵寒走得越来越近。赵寒年轻俊朗，战功赫赫，

每次负伤都指名要沈姑娘医治。今日裴砚巡营时，远远看见赵寒俯身在沈昭宁耳边说了什么，

逗得她掩唇轻笑——那笑容，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在聊什么？"裴砚走近，

声音比北境的雪还冷。赵寒立即行礼："末将在向沈姑娘讨教止血的方子。

"沈昭宁福了福身，神色恭敬又疏离："将军若无吩咐，民女先去熬药了。

"裴砚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当晚军议，他故意派了赵寒去最危险的先锋营，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战况胶着，敌军围城。那夜粮仓起火，

沈昭宁带头抢救伤兵，被浓烟呛得昏厥。裴砚疯了一般冲进火场，将她抱回帅帐。

医官说无碍，他却守在榻边寸步不离。朦胧中，他听见她呢喃"云湛"，

指尖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谢家的定亲信物。裴砚胸口剧痛，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怕什么。怕她真的放下。怕她眼里再无他。更怕她......爱上别人。

黎明时分，探马急报：在北境矿场发现了谢世子的踪迹！裴砚看着熟睡的沈昭宁，

亲手为她掖好被角，转身时眸色晦暗如深渊："派死士去救。"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别让她知道。""将军后悔了？""不，本将只是......"只是什么？

他终究没能说出口。4沈昭宁发现赵寒对她有意时，起初只觉得好笑。

这位副将生得高大威猛，战场上杀敌如砍瓜切菜，可一到她面前就结结巴巴，

连递个药碗都能红透耳根。军中弟兄都笑他，说他见了沈姑娘就像毛头小子见了仙女，

连刀都拿不稳了。她本没当回事——直到偶然得知，赵寒手中竟握着北境三营的调兵权。

一个计划在心底悄然成形。"赵将军，这护心丹你带着。"这日演武结束，

沈昭宁特意等在营帐外，将绣着青竹的荷包递过去，"北境风沙大，对肺腑不好。

"赵寒手足无措地接过，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多、多谢姑娘！"他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末将定贴身带着！"远处传来茶盏碎裂的声响。沈昭宁转头，只见裴砚站在帅帐前，

脚边是泼了一地的热茶。四目相对，他眼神阴沉得可怕，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掀帘进了大帐。

莫名其妙。她暗自撇嘴，继续对赵寒温言软语："听闻将军下月要去北境巡防？

那边苦寒...""姑娘放心！"赵寒拍着胸脯保证，"末将定寻遍每个矿场，

把谢——"他突然噤声，慌乱改口，"把、把敌情探清楚！"沈昭宁心头一跳。

她不过稍稍试探，这憨直的汉子竟自己漏了底。看来裴砚果然派了人寻找谢云湛，

却故意瞒着她，是想背着她谋杀她的夫君吗？哼，休想。"赵将军真是...赤诚之人。

"她垂眸掩去眼底精光，指尖"不经意"拂过对方掌心，"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尽管来寻我。"赵寒整个人僵成木桩，同手同脚地走了。当晚军中设宴，庆贺夺回粮道。

沈昭宁特意坐在赵寒身侧，为他布菜斟酒。每当赵寒说话，她便微微倾身，露出专注神情。

"砰！"裴砚突然摔了酒碗。满帐寂静中，他冷着脸起身："赵寒，明日寅时带兵剿匪，

不得有误。"那匪寨在百里外的地界上，分明是刁难。赵寒却浑然不觉，大声领命。

沈昭宁蹙眉抬头，正对上裴砚森寒的目光。"沈姑娘。"他一字一顿，"伤兵营缺人，

你今夜值守。"这是变相的禁足。沈昭宁暗自冷笑，面上却恭顺应下。待众人散去，

她故意当着裴砚的面，将亲手绣的平安符塞给赵寒："将军保重。

"裴砚突然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将军？"她佯装吃痛，"您弄疼我了。

"他如梦初醒般松手，却见她雪白肌肤上已浮起红痕。两人僵立片刻，

裴砚突然冷笑："你以为靠个莽夫就能找到谢云湛？

"沈昭宁心头巨震——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民女不知将军何意。"她强自镇定，

"赵将军是国之栋梁，我敬重他...如敬重您一般。"最后几个字像刀子扎进裴砚心口。

他猛地逼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那你可知，他今日为何能坐在这里？

"指尖划过她腰间玉佩，"因为，是本将亲手从乱葬岗把他挖出来的！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违逆我的命令吗？"沈昭宁瞳孔骤缩。

原来赵寒也曾是尸山血海中捡回来半条命的人，而且，是裴砚给了他新生。

"利用我的刀来对付我..."裴砚抚过她发颤的唇瓣，声音沙哑得可怕，"沈昭宁，

你长本事了。"“你怕了？你这么在意赵寒是否会违抗军令，干嘛不去找他，

偏要来找我麻烦。”“你……”裴砚语塞。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赵寒？

我在意的是你——竟敢对别人笑！帐外突然传来急报：北境矿场暴动！

他只丢下一句“你给我老实呆着”便匆匆离去。5这警告裴砚以为沈昭宁多少会听进几句，

哪料……她竟如此胆大包天！那日校场练兵，

裴砚远远就看见沈昭宁站在箭靶旁——而赵寒正贴在她身后，大手覆着她的手教她拉弓。

"手要稳，眼要准。"赵寒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对，就是这样……"沈昭宁唇角微扬，

羽箭离弦，正中靶心。赵寒高兴得像个孩子，竟一把将她抱起转了个圈："姑娘真是聪慧！

"阳光下，她鬓发散乱的笑靥刺痛了裴砚的眼。"赵副将！"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赵寒慌忙放下沈昭宁，单膝跪地："将军！"裴砚玄甲未卸，带着战场归来的血腥气。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突然一鞭子抽在赵寒背上！"军营重地，嬉笑无状。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领三十军棍，去冰湖跪一夜。"沈昭宁脸色煞白："将军，

是民女先——""你闭嘴。"裴砚掐住她下巴，"再有下次，本将剁了他的手。

"当夜飘起大雪。沈昭宁偷偷给受刑的赵寒送药，却被巡逻兵押到帅帐。帐内炭火烧得正旺，

裴砚披着单衣在批军报，锁骨处还有未愈的箭伤。"心疼了？"他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