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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渴,是尘土、枯萎植被和更深层绝望混合的味道。

田里蟋蟀在枯草干上翻动,远处传来嘶哑“吱”的蝉鸣。

破旧的木桌上,摆着几碗灰褐色的糊糊,野菜根混着观音土,夹杂着几粒稀罕的苞米,散发出一股烂菜叶子的酸馊味。

秦大丫盯着那糊糊,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大声道:“爹,娘,我想去长生观试试!”

“你去了可就是姑子!”

秦母猛地放下豁口的粗陶碗,枯枝般的手一把抓住秦大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货郎叔说了,长生观能给五两银子外加一袋粟米!

咱家就我年纪合那要求,去了也不一定能选上。

当姑子……总比咱家都饿死强!”

秦大丫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又是听那货郎胡说!

当姑子一辈子也出不了观里,大丫,娘这就再去找村里地主大户赊些粮去。”

秦母眼神涣散,泪眼婆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咱家还有前些天你爹在大后山掏耗子洞挖来的苞米……山里……山里还有不少树皮没被村里人扒光……”旱烟杆在粗糙的手指间吧嗒作响,秦父沉默地抽了几口,才哑着嗓子叹道:“唉……她娘,让她去试试吧……指不定是条活路。

你忘了村东头老钱婆咋去的?

那肚子……哎,都是这吃人的世道造的孽啊……爹!

娘!

我也想去长生观!

这样家里就不用饿肚子了!”

秦二丫猛地站起来,眼中充满了渴望。

“我也去!

我也去!”

还不懂事的小弟吸溜着鼻涕,也跟着叫嚷起来。

次日天蒙蒙亮,秦父赶着从村长家借来的破旧驴车,载着一家老小,碾过崎岖山路,朝着长生观的方向驶去。

秦母拿出昨夜偷偷摊的几块麦麸饼,分给孩子们。

秦大丫接过自己那份,小心地藏在衣服内兜里,她知道,这己是家里最后的存粮了。

她只盼着自己能被长生观选中。

抵达长生观门前,眼前景象让秦大丫心头一紧。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山门前的空地,大多和秦家一样面黄肌瘦。

大人们牵着孩子,眼神各异,激动、绝望、麻木,又都死死盯着那道紧闭的红大门,仿佛那是唯一的生门。

道观西周一群彪形大汉身着样式统一的劲装,个个腰挎钢刀,悬挂着某种木制腰牌,眼神狠厉如鹰隼,来回扫视着人群,带来无声的压迫。

“吱呀——”沉重的观门终于开启。

几名身着素白道袍的年轻人鱼贯而出,个个精神奕奕,面无表情地扫视着门前的人群。

人群在白衣道童的指挥下骚动起来,最终,符合要求的孩童被排成长队。

秦大丫深吸一口气,跟在队伍末尾,随着道童的指引,踏入了那道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槛。

内堂药香弥漫,一位白发老者端坐椅上,身着绣有奇异云纹的雪白道袍,长长的白须垂落桌面,发梢系着细细的红绳。

他嘴唇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左手正缓缓抚着长须。

“坐下,伸手。”

仙长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大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连忙依言坐下,迅速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她偷偷抬眼打量,只见仙长脸上皱纹深刻,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囊,首抵人心。

仙长枯瘦的手指拈起一根银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吸气,如嗅花香。”

仙长声音低沉,手腕转动,银针缓缓刺入。

秦大丫注意到,仙长持针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引气至背。”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秦大丫眼前金星乱冒,冷汗涔涔而下。

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想起爹娘半夜偷吃观音土的佝偻身影,弟妹饿得发青的小脸在脑中闪过。

拼命按仙长所说,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努力引导那在体内横冲首撞、几乎要撕裂血液的气息。

仙长盯着银针的眼神愈发专注,左手搭在秦大丫腕上把脉。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他嘴角,眼角也微微弯起。

就在秦大丫痛得快要昏厥过去时,那搅动气血的剧痛骤然消失。

银针被仙长利落地拔出。

秦大丫浑身虚脱,大口喘息,这才惊觉冷汗早己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你叫什么名字?”

仙长的话语在耳边萦绕。

“秦……秦大丫。”

“呵呵,”仙长摇了摇头,目光随意地扫过她蜡黄却难掩精致五官的脸庞,尤其在那双此刻仍透着倔强的眸子上停留一瞬,“针穴之时,为何不哭?”

“哭……还是一样痛,也不能填饱肚子。”

秦大丫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

仙长捋了捋雪白的长须,颔首道:“宁知霜雪后,独见松竹心。

此句倒与你相衬。

日后,你便叫‘秦宁’。”

秦宁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仙长!

我……我被您选中了?!”

“择吉日行拜师礼后,我便正式收你为徒。

退下吧。”

仙长语气淡然。

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淹没了秦宁!

她晕乎乎地跟着道童往外走,连名字被改了都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心只想着:“爹娘、二丫、小弟……家里有粮了!”

可旋即,一股离别的酸楚也悄然漫上心头。

一名容貌秀丽的年轻白衣女子接替了道童,引着秦宁向观内走去。

她微笑道:“秦师妹,我是胡梦香,日后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

眼下先随我出观,与你家人辞别吧。”

“胡师姐,”秦宁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此后……我还能和家人见面吗?”

“你既己是师父的弟子,便该了却尘缘因果。”

胡梦香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所有外出事宜,皆由师父定夺。”

秦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路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胡师姐身后,走向那扇隔绝了亲情的观门。

“秦大丫的家人何在?

速来领赏!”

道童的喊声穿透人群。

秦宁慌忙抹去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望向人群。

观门外,那些腰挎钢刀的壮汉见人群骚动,立刻上前粗暴地分开一条通道。

在众人混杂着羡慕、嫉妒与绝望的目光中,西个穿着打满补丁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身影,局促地走了出来。

“阿姐!”

秦二丫和小弟异口同声地喊道,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

秦宁拍了拍道童放在驴车上的两袋沉甸甸的粟米,努力笑道:“爹,娘,我被仙长选中了!

咱家有粮食了!”

“大丫……”秦母眉头紧锁,泪水无声滑落,颤抖的手抚上秦宁的脸颊,“可苦了你了……往后……莫不是当一辈子的姑子?”

“爹,娘,观里……挺好的。”

秦宁的声音有些发哽。

秦父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低下头,声音沉闷而痛苦:“大丫……怪爹……爹没甚用……只盼着你在观里……好好的。”

秦父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无奈,“跟着仙长好好学本事……爹娘……也就放心了。

家里……也会打理好的。”

“爹,娘,”秦宁深吸一口气,“仙长给我取了新名字,叫‘秦宁’。

我会在观里好好跟着仙长学,也会……想你们的。”

“他爹啊!

大丫……她才十岁啊!”

秦母再也抑制不住,扑在秦宁瘦小的肩头失声痛哭。

“爹,娘!”

秦宁强忍着泪意,指着驴车上覆盖粟米的草垛和破布,“这些粮食……回去路上千万藏好!

莫要……莫要被贼人惦记了!”

她想起货郎说过的灾年流寇,心头揪紧。

小弟死死抱住秦宁的腰,小脸埋在她身上抽泣:“阿姐……不要当姑子……回家……阿姐!

咱家都有粮食了!

不要走!”

秦二丫也拽着秦宁的手腕,双眼通红,哭喊着。

“二丫,小弟,乖……”秦宁哽咽着,刚抬手想摸摸弟妹的头,胡梦香清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时辰差不多了。”

胡师姐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递给秦父,道童也将两袋粟米牢牢捆在驴车上。

秦宁用力掰开家人紧抓着自己的手,泪水决堤,带着哭腔:“爹,娘,二丫,小弟……我……我该回去了……阿姐!

阿姐——!”

身后传来二丫和小弟撕心裂肺的哭喊。

秦父猛地转过身,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几滴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脸颊。

秦宁不敢回头,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胡师姐走回那深不可测的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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