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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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暴雨像失控的鼓点,狠狠砸在城中村低矮的瓦檐上。

陈默拉高警用雨衣的领口,积水己经没过了脚踝,每一步都踩出浑浊的水花。

老教师周正明的屋子在巷子最深处,门框上“光荣退休”的褪色红匾被警车顶灯映得忽明忽暗,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王海正杵在门边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雨幕里明明灭灭。

“来了?”

他朝里屋努努嘴,“现场保护着呢。

老头独居,邻居闻到异味报的警。”

陈默点头,塑料鞋套摩擦着潮湿的水泥地,发出黏腻的声响。

屋里有股老年人居所特有的、混合了药味和尘埃的陈腐气息,但更浓的是一股铁锈似的腥甜。

客厅中央,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中山装,蜷曲着侧倒在地。

后脑下方一小片深色地毯洇着水光——不是雨水,是血。

旁边歪倒着一把老旧的实木扶手椅,椅腿一角沾着几丝暗红。

乍一看,再寻常不过的意外:老人起身时眩晕,后脑磕在了坚硬的椅子棱角上。

“摔的?”

陈默蹲下身,雨水顺着额发滑落,滴在冰冷的尸体旁。

“嗯,法医初步看过,致命伤就这一处。”

王海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湿冷的空气里凝滞不散,“独居老人,这种意外不稀奇。

现场没有撬锁、翻动痕迹,财物也没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看惯生死的疲惫,像在陈述一个早己盖棺定论的事实。

陈默没应声。

他的目光像探针,一寸寸扫过尸体、椅子、散落在地的一本《唐诗三百首》。

一切都“合理”得过分,就像精心布置的舞台道具。

他戴上手套,轻轻抬起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

指关节因为尸僵呈现出怪异的扭曲角度,冰冷而僵硬。

他小心地、一根根掰开那枯枝般的手指。

一枚纽扣,静静地躺在老人青灰色的掌心。

它约莫指甲盖大小,黄铜质地,被岁月和某种污渍浸染得黯淡无光。

奇特的是它的造型——并非寻常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芒星,每个星角末端都微微向内卷曲,构成一个极其繁复的图案。

中心处,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眼睛的符号阴刻其上,空洞地凝视着天花板。

雨水顺着陈默的雨衣帽檐滴落在纽扣上,那诡异的眼睛符号似乎在水光里活了过来。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这冰冷的金属硌了一下。

这绝不是老人衣服上该有的东西。

中山装的盘扣是布制的,样式古朴简单。

“王队,你看这个。”

他将纽扣递过去,指尖感受着金属独特的冰凉和沉甸。

王海凑近瞥了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

“巷子口收废品的李老头那破麻袋上,全是这种破烂扣子。

风大雨大,指不定从哪吹进来的。”

他弹了弹烟灰,“别自己吓自己,小陈。

意外,就是意外。”

他语气里的笃定像一块巨石,轻易压下了那枚小小纽扣带来的异样感。

陈默抿紧嘴唇,没再争辩。

他将纽扣小心地装入证物袋封好,封口发出清脆的“嘶啦”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他转向那扇开了一条缝隙的老式木框窗户。

雨水被风卷着扑打进来,在窗台下方的木框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被雨水浸湿的窗框边缘。

触感不对。

不是木头的纹理。

他立刻从勘查箱里取出强光手电,冷白的光束精准地打在窗框下沿。

三道刻痕!

在湿漉漉的木头上,极其浅淡,几乎与木材本身的纹理融为一体。

它们平行排列,每道长约两厘米,间距完全相等,边缘异常光滑锐利,绝非自然磨损或虫蛀形成。

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薄刃工具,用尺子比着,刻意划上去的。

刻痕的方向,笔首地指向窗外雨幕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

陈默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城区袖珍地图册,手指顺着刻痕的指向延伸。

穿过迷蒙的雨幕,越过这片拥挤杂乱的城中村,指尖最终落在一个被红笔圈起的、早己废弃多年的地名上——清河路。

“王队,窗框上有刻痕,人为的,指向清河路那边。”

陈默的声音不高,但在只有雨声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

王海踱步过来,就着陈默的手电光看了一眼窗框,又低头扫了扫地图。

“刻痕?”

他粗粝的手指在窗框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新伤旧伤都分不清。

这破房子几十年的老木头,猫挠的耗子啃的,什么痕迹没有?”

他有些不耐烦了,“至于方向……巧合罢了!

风大雨大,指不定哪片碎玻璃、破铁皮被吹起来刮的。

清河路?

那边早八百年拆干净了,一片工地,野狗都不去!

别瞎琢磨了,赶紧收尾。”

王海挥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不合时宜的疑云。

两个穿着雨衣的现场勘查员正小心翼翼地准备搬动尸体,裹尸袋的拉链声在压抑的空气里“嘶啦”作响。

陈默站在原地,强光手电的光束固执地锁定在那三道刻痕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他却感觉不到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一下,又一下。

周正明紧握纽扣的僵硬手指,那枚造型诡谲、刻着空洞眼睛的黄铜纽扣,这三道精确平行、指向废弃之地的刻痕……无数的碎片在他脑中旋转、碰撞。

现场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被精心擦拭过的舞台。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多余的指纹,甚至没有老人摔倒时本能地试图抓住什么而留下的抓挠。

只有一把倒下的椅子,一滩血,一个“合理”的死亡姿势。

一切都指向意外,指向偶然。

可这过分的“合理”,这毫无“杂质”的现场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法医助理正低声记录着初步观察:“……无明显抵抗伤,体表无约束痕迹,符合意外跌倒后枕部撞击硬物致死特征……”声音平板,像在宣读一份毫无悬念的说明书。

王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总结:“行了,初步判断是意外死亡。

家属那边我去沟通。

把物证收拾好,特别是……”他瞥了一眼陈默手里那个装着纽扣的证物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那个扣子,也带回去登记。

收队!”

勘查员的身影在狭窄的门口晃动,裹尸袋被抬了起来。

王海拍了下陈默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转身率先走进了门外的瓢泼大雨中。

屋子里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淅沥的雨声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气味。

陈默没有立刻离开。

他独自站在昏暗的客厅中央,窗外的警灯透过湿漉漉的玻璃,将红蓝交替的光斑扭曲地投在地上,投在他沉默的脸上,也投在他手中那个小小的证物袋上。

冰冷的黄铜纽扣在透明的袋子里,在闪烁的警灯下,折射出幽微而诡异的光泽。

那个六芒星中心的微小眼睛符号,在光影变幻中,仿佛正冷冷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陈默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扇开着的窗。

窗框下沿,三道平行的刻痕在残留的手电余光中若隐若现,如同三道沉默的伤口,又像三支指向深渊的利箭。

雨水还在不断地渗入,试图模糊那人为的印记。

警笛声在屋外尖锐地鸣叫了两下,催促着最后的滞留者。

陈默深吸一口气,潮湿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涌入肺腑。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三道刻痕的方向——沉入雨幕深处、被黑暗和遗忘吞噬的清河路旧址。

他收紧手指,证物袋里的纽扣硌着掌心,留下一个坚硬的、冰冷的印记。

“意外?”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太干净了……”窗外的暴雨,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震耳欲聋的、无边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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