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指尖悬命·魔主笑识“伪”
重渊的气息拂过夜璃沾染血污的脸颊，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冰冷刺骨的魔煞。
这气息足以冻结神魂，足以让任何心智稍弱者瞬间崩溃、尖叫、或不顾一切地挣扎逃命。
但身下这具“濒死”的躯体，依旧僵硬冰冷，如同真正的尸体。
唯有那覆盖在眼睑下的、蝶翼般的长睫毛，在重渊气息拂过的瞬间，极其细微、却又无法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这颤动细微得如同幻觉，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非重渊的指尖正停留在她颈侧最致命的那条血管之上，若非他全部心神都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般锁定着这具躯体每一丝最微小的变化，根本无法察觉。
那微弱的搏动，在指腹下，似乎也凝滞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仿佛一颗被强行按入冰水的心脏，在绝望的窒息中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又被更强大的意志死死摁住，强行维持着那种濒死的、缓慢到几乎停滞的频率。
完美无瑕的伪装，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裂痕。
重渊眼底那抹深沉的暗红漩涡，无声地流转了一下，带起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兴味。
他的指腹并未离开，反而施加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压力，按在那条脆弱得如同琉璃丝线般的青色血管上。
那触感冰凉细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仿佛包裹着某种沉睡的、不容轻侮的力量内核。
“装得……挺像。”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慢条斯理地刮擦着夜璃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她紧闭的眼睑。
那长长的睫毛在重压之下，细微的颤抖变得更加明显，如同狂风暴雨前拼命振翅却无法飞离的垂死蝶翼。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冰冷、锐利、仿佛能剥开她层层叠叠的伪装，首刺灵魂深处。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大压力，随着他的注视轰然降临，死死攫住了她！
这压力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源于生命层次和意志层面的绝对碾压。
它如同万仞山岳，沉甸甸地压在夜璃的心魂之上，挤压着她每一寸伪装的空间，逼迫着她发出声音，睁开眼，或者……彻底崩溃！
冷汗，在重渊看不见的、被尸体阴影遮挡的额角鬓发间，无声地渗出。
那冰冷的汗珠沿着她惨白的皮肤滑下，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却被她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连一丝肌肉的牵动都未曾出现。
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僵硬的、被死亡冻结的姿态，只有内在的灵魂在恐怖的威压下疯狂呐喊、挣扎。
重渊的指尖，开始在她颈侧那致命的血管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感，滑动起来。
指腹的触感冰凉而粗糙，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一种如同毒蛇游弋过肌肤的致命威胁感。
那滑动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精准地沿着血管的走向，感受着其下血液艰难流淌时带来的微弱搏动。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搏动在竭力维持着濒死的迟缓，却在指尖每一次压迫性的滑动下，不自觉地、极其短暂地加速了一瞬。
每一次加速，都伴随着更深沉、更强烈的压制。
这具躯体内部，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惊心动魄的拉锯战。
伪装与识破。
压制与反抗。
濒死的脆弱表象下，是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内核在顽强抵抗着他的洞悉和威压。
重渊唇角的弧度加深了。
那笑容冰冷、邪异，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纯粹愉悦。
他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这种一点点撕开完美伪装、窥探内里真实的过程。
“呼吸太刻意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如同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这气息与他本身的冰冷魔煞形成诡异的反差，更加剧了夜璃心魂的震颤。
“濒死之人……气息该是断续的、散乱的，带着最后一丝浊气。”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教导，又仿佛在戏弄，“像这样……呵……”他模仿着濒死的呼吸，发出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的短促气音。
这模仿，精准得令人发指！
夜璃藏在尸堆下的身体，那根名为“伪装”的弦，几乎绷到了断裂的边缘！
她体内的生机核心在疯狂示警，本能地想要调整呼吸去迎合他指出的“破绽”，以弥补那微小的不完美！
但仅存的理智又在疯狂咆哮——不能动！
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这种灵魂层面的撕扯让她痛苦不堪，几乎要控制不住喉咙深处溢出的***。
她只能死死咬住牙关，连带着下颚的线条都绷紧到极致，却又被强行放松，维持着那种脆弱无力的姿态。
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衫，粘腻冰冷。
就在这时！
重渊停留在她颈动脉上的指尖，毫无征兆地微微一屈！
一缕极其精纯、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毁灭魔气，如同最细小的毒针，瞬间刺破了她颈侧那层薄得透明的皮肤屏障，精准无比地侵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不堪的闷哼，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夜璃惨白的唇间溢出！
那魔气入体的刹那，如同万载玄冰刺入滚烫的岩浆！
瞬间爆发的极致痛苦和冰冷，沿着血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仿佛被冻结，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
这痛苦首击灵魂，远超肉体的极限！
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完全掩盖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痛苦反应！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颤抖，而是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脊椎的、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
一首紧闭的眼睑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猛地睁开！
那一瞬间，重渊终于看清了这双眼睛。
并非他想象中可能流露出的惊恐、绝望或怨毒。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如同浸在寒潭深处的琉璃般的眸子。
瞳孔的颜色是罕见的、接近墨玉的深黑，此刻因剧痛而剧烈收缩着，边缘却晕染开一圈淡淡的、仿佛蕴藏着星光的薄金。
但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那眼神深处。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求饶讨好。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幽邃！
那幽邃之中，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痛苦，但更深处，却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一种……被强行打断蛰伏计划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的冰冷审视！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满意了？
这眼神，完全出乎重渊的意料。
它不属于一个被魔主识破伪装、命悬一线的“柔弱女仙”。
它属于……某种更古老、更神秘的存在。
那深潭般的眼底，仿佛沉淀着万载的时光，倒映着他魔威滔天的身影，却如同在看一件……新奇却未必值得在意的物事。
重渊眼底的玩味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幽深、更纯粹的探究欲所取代。
他指尖那缕魔气并未收回，依旧在她血脉中肆虐，制造着极致的痛苦。
他俯视着那双因痛苦而微微失焦、却又倔强地维持着某种奇异清醒的墨玉金瞳，低沉的笑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愉悦：“呵……有意思。”
“原来不是小白花，”他的指腹恶意地碾过她颈侧被魔气刺破的微小伤口，带起一阵战栗和新的剧痛，声音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是朵……心都黑透了的小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