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奔丧时,奶奶紧握的玉簪扎穿了她自己的手掌。>村长却说:“她终于去享福了。
”>守灵夜,我在奶奶棺材下摸到张红纸——竟是阴亲的庚帖。>新娘姓名赫然是我,
新郎却写着“荫姑”。>神婆警告全村人都在为荫姑选新娘,被选中者会自愿走进老槐树。
>“你奶奶就是自己爬进去的,”她指着树洞说,“下一个就是你。”>树洞深处,
我摸到奶奶的遗书:“快逃,荫姑的根须正在地下找你……”>而窗外,村民们举着火把,
哼着阴亲的喜歌朝老屋围来。---雨下得邪性。铅灰色的云层死死压着山梁,沉甸甸的,
仿佛随时要垮塌下来。冰冷的雨水不是垂直落下,而是被一股股裹着土腥气的野风抽打着,
斜斜地砸在脸上、身上,钻进脖颈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通往村子唯一那条土路,
彻底烂成了泥塘。车轮碾过,泥浆翻涌,黏腻地扒住轮胎,
每一次转动都发出沉重又绝望的***,像陷进沼泽的垂死挣扎。车窗外,
被雨水洗刷过的山坡绿得发黑,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我缩在副驾驶上,
指尖冰凉,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硬纸盒。盒子里,躺着一件簇新的、孝服似的素白麻衣。
衣服崭新得刺眼,散发出一种生涩、陌生的气味,和这湿漉漉、陈腐的山野气息格格不入。
它像一道冰冷的符咒,贴在胸口,提醒我此行的目的——奶奶没了。
“嘎吱——”车子猛地一歪,底盘重重刮在凸起的石头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彻底熄了火。
司机老张,一个沉默寡言的同乡汉子,狠狠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啐了一口唾沫,
浑浊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操!这鬼路!真他娘的不想走了!”他骂骂咧咧,
腮帮子上的肉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山民特有的固执和面对恶劣天气时的暴戾。他推开车门,
一股湿冷的风猛地灌进来,带着泥土、腐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腥甜味儿,
直冲鼻腔。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到车头检查,裤腿瞬间被泥浆糊满。“妹子,
”他闷闷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进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前面车真过不去了。
剩下的路,咱得腿儿着。”我木然地点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抱着那个装着孝服的硬纸盒,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兜头浇下,
激得我一个哆嗦。脚下是深及脚踝的烂泥,每拔一次脚,都沉重得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
冷意顺着湿透的裤管,蛇一样贴着皮肤往上爬。雨幕中的老宅,轮廓模糊,
像一张被水洇开的、褪色的旧照片。低矮的土墙被雨水冲刷得颜色发暗,
墙头枯死的杂草耷拉着脑袋。屋檐下挂着的几串干瘪老玉米,在风雨里无助地晃荡。
院门敞开着,黑洞洞的,像一张无声无息张开的嘴,等着吞噬什么。院门边,倚着一个人影。
身形高大,穿着同样被雨水打湿的深色褂子,像个沉默的守门石像。是村长陈厚土。
他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杆,却没点,只是那么干握着,粗糙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
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流过他深陷的眼窝,流过紧抿的、没有丝毫弧度的嘴角。
他像是早已和这湿冷的雨、这破败的老宅、这弥漫的死气融为了一体。“晚丫头,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穿透哗哗的雨声,直直钻进我耳朵里,
“回来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抬起来,里面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
他的目光在我怀里抱着的孝服纸盒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院子深处。“嗯。
”我艰难地应了一声,嗓子干得发疼。陈厚土没再说什么,只是侧了侧身,让开了门口。
那动作里带着一种沉重的默许,或者说,一种早已料定的认命。
他布满老茧的手在湿漉漉的门框上无意识地蹭了蹭,留下几道模糊的泥印。院子不大,
泥地同样泥泞不堪。几个披着简陋塑料布避雨的村民散落在角落里,缩着脖子,袖着手,
目光像受惊的鸟雀,飞快地扫过我,又立刻垂下去,盯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尖。
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被雨水和死亡浸泡后的僵硬与疏离。
窃窃私语声在雨声的间隙里嗡嗡作响,像一群躲在暗处的苍蝇,听不真切,
却让人浑身不自在。正屋的门也大敞着,里面光线昏暗,
一股混合着劣质香烛、潮湿霉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类似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
堵得人喘不上气。堂屋正中,停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薄薄的棺盖还没合拢,留着一道缝,
透出里面幽暗的轮廓。我的心猛地揪紧,脚步钉在了门口,怀里的纸盒像烙铁一样烫手。
奶奶……就在那里面?“去看看吧,”陈厚土不知何时又站到了我身后,
声音贴着我的后脑勺响起,带着一股浓重的旱烟叶子味儿,“换身衣服,磕个头。
你奶……等你呢。”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
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力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等我?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比冰冷的雨水更甚。我僵硬地迈过门槛,
走进那昏暗的堂屋。香烛微弱的光线在湿冷的空气中摇曳不定,
将墙壁上晃动的人影拉扯得奇形怪状,如同鬼魅起舞。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
每一次呼吸都费力地牵扯着肺叶。我慢慢挪到棺材旁。棺材是用粗糙的木头打的,没上漆,
露出木头本身的纹理,黑沉沉的。
一股更浓的、混合着泥土和那种铁锈腥气的味道从棺木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我踮起脚,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目光颤抖着,投向那道缝隙。里面一片幽暗。
只能勉强辨认出奶奶穿着她生前最体面的那件深蓝色斜襟罩衫,安静地躺着。
她的脸被阴影覆盖着,看不真切。但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她交叠在腹部的手上。
那只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紧紧攥着拳头。更诡异的是,
一支细长的、颜色暗淡的玉簪,竟从她紧握的拳头里穿透了出来!尖锐的簪尾,
赫然刺穿了她干瘪的手掌!暗红、粘稠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凝固在枯槁的手背皮肤上,
像一幅狰狞的图腾。那玉簪的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梅花,在昏黄的烛光下,
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油腻的光泽。“啊……”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怀里的硬纸盒差点脱手。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直往上顶。奶奶……她怎么会……攥着一支刺穿自己手掌的玉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陈厚土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别怕,
晚丫头。”他不知何时又站到了我身边,浑浊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
投向棺材里那只诡异的手,语气里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你奶她……这是终于去享福了。苦了一辈子,该歇着了。”享福?用一支刺穿手掌的玉簪?
!一股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每一根神经。这诡异的死状,
这麻木的言辞,还有这院子里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疏离……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死亡!
有什么东西,盘踞在这雨幕笼罩的老宅里,盘踞在棺材中奶奶那紧握玉簪的拳头里,
无声地散发着腐朽与不祥的气息。那支刺穿奶奶手掌的玉簪,像一根冰冷的毒刺,
狠狠扎进了我的脑子。陈厚土那句“享福”更是如同魔咒,在耳边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堂屋里浑浊的空气、劣质香烛的烟味、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混杂在一起,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颗粒感,刮擦着喉咙。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堂屋,抱着那硬纸盒,一头扎进旁边奶奶生前住的小偏房。
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堂屋的光线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但隔绝不了那沉重的死寂和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偏房更小,更黑,
只有一扇小小的格子窗透进些许灰蒙蒙的天光。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种老人身上特有的、陈旧的药草混合着体味的复杂气息。
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我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
目光落在怀里的纸盒上。孝服。该换上了。我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拿出那件素白得刺眼的麻衣。布料粗糙,摩擦着皮肤,
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扮演某种角色的荒谬感。我麻木地脱下湿透的外衣,套上孝服。
冰凉的麻布贴在身上,激得我浑身一颤。换衣服的动作有些大,
不小心带倒了墙角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小竹篓。“哐当”一声轻响,竹篓滚倒在地,
里面零碎的小物件散落出来——几个干瘪的线轴,一把生锈的小剪子,
还有几枚磨得光滑的旧铜钱。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触碰到一枚铜钱时,
目光却被竹篓滚落后露出的墙角地面吸引住了。那里,靠近墙根的地方,
有几道深深的、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硬物反复刮蹭过,
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刮痕?这角落平时堆着杂物,谁会在这里刮东西?
而且这痕迹……太新了。就在我疑惑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样感攫住了我——一丝若有似无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味,
极其微弱地飘荡在偏房陈腐的空气里。这味道……和堂屋棺材附近的味道,如出一辙!
只是更淡,更隐蔽。心脏猛地一沉。这气味……难道奶奶死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是这里?
不是堂屋?那她是怎么……带着那支刺穿手掌的玉簪,回到堂屋躺进棺材的?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翻腾,像一群受惊的乌鸦。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悸,蹲下身,
指尖拂过那几道新鲜的刮痕,触感粗糙。就在这时,
指尖似乎蹭到了一小片异常柔软的、带着点韧性的东西。不是灰尘,也不是泥土。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捏起来,凑到从格子窗透进的微弱光线下。
是一片指甲盖大小、暗红色的……薄片?边缘不规整,微微卷曲,颜色像凝固的血,
却又比血更暗沉,质地……像某种风干的内脏组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这是什么?奶奶留下的?突然,偏房那扇薄薄的木门被“笃笃笃”地敲响了,不疾不徐,
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晚丫头,”是陈厚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闷的,
“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守着了。”守灵。无法回避的仪式。
我慌忙将那片诡异的暗红色薄片塞进孝服口袋深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拉开门。
陈厚土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门口,目光沉沉地扫过我身上的孝服,
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我身后散落东西的墙角,眼神晦暗不明。“嗯。”我低低应了一声,
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堂屋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棺材依旧停在正中,
棺盖依旧留着那道令人不安的缝隙。之前散在院中的几个村民也进来了,
无声地坐在角落的长条板凳上,像一排模糊的影子。没有人说话,
只有香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陈厚土指了指棺材旁边地上铺着的一个草蒲团,示意我跪在那里守灵。蒲团冰冷、潮湿,
散发着一股霉味。我僵硬地跪下去,膝盖接触到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目光不受控制地,
再次投向棺材那道缝隙,投向奶奶那只紧握玉簪、穿透手掌的手。
暗红的血痂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在微微蠕动。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角落里的村民像泥塑木雕,偶尔有人轻微地挪动一下身体,
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的目光偶尔会瞟向我,
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混合着麻木、怜悯和……难以言喻的警惕?
仿佛我身上带着某种瘟疫。夜,越来越深。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但风更大了,
呼啸着刮过屋顶的瓦片和院子里的老树,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像是无数人在黑暗中哭泣。
堂屋里的温度降得更低,寒意像冰冷的蛇,顺着地面、顺着墙壁,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钻进骨头缝里。劣质蜡烛的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光影在墙上疯狂跳跃,
扭曲变形,将棺材的影子拉得巨大而狰狞,仿佛随时会扑下来。
一阵更猛烈的穿堂风从堂屋大门灌入,“呼”的一声,卷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
几乎熄灭!灵前的白幡被吹得哗啦作响。角落里几个打盹的村民被惊醒,
发出几声含糊的嘟囔。就在这阵混乱的风中,我跪在蒲团上,身体被吹得摇晃了一下。
为了稳住身形,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撑了一下冰冷的地面。手掌撑下去的位置,
恰好就在棺材尾部下方一点点,一个被阴影完全覆盖的角落。指尖触碰到的地面,
冰冷而粗糙。但就在那粗糙的触感中,却摸到了一小片异常光滑、甚至带着点韧性的东西。
不是泥土,也不是石头。我的心猛地一跳。在风声中,在摇曳的烛光下,
在角落里村民模糊的视线之外,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那片东西,
迅速缩回手,藏进了宽大的孝服袖口里。借着供桌烛火重新稳定下来后摇曳的光,
我悄悄低头,用身体挡住视线,看向袖口里那片东西。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很小,
大概只有火柴盒大小。颜色是触目惊心的、鲜艳欲滴的大红色!红得妖异,
红得像是刚刚用鲜血浸染过。我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鲜艳的红色,
在这死寂冰冷的灵堂里,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祥!它被塞在棺材底下……是谁放的?
什么时候放的?是奶奶……还是……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必须立刻打开它!
趁着风停的间隙,趁着角落里的村民重新陷入昏沉,我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前倾,
用宽大的孝服袖子作为掩护,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展开了那张小小的红纸。
纸很薄,展开后也就巴掌大小。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墨迹浓黑,
在刺眼的红纸上显得格外诡异。当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字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
*> 今有> **林晚**坤造> 愿配与> **荫姑**乾造> 缔结良缘,
永以为好。> 主婚人:**陈厚土**> 证婚人:**王秀芝**奶奶的名字!
> 戊戌年 九月初九“嗡——”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砸中!林晚!我的名字!
荫姑?!一个从未听过的、古怪的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乾造”?乾造……是指男方?!
这……这分明是一张阴亲的庚帖!一张给我和那个叫“荫姑”的……死人的婚书!
主婚人:陈厚土!村长!证婚人:王秀芝!奶奶!奶奶的名字!
戊戌年……九月初九……九月初九……不就是三天后吗?!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疯狂地挤压、收缩!窒息感汹涌而至!
我死死攥住那张薄薄的红纸,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把它戳破。
奶奶冰凉僵硬的手紧握着玉簪的画面,陈厚土那句麻木的“去享福了”,村民诡异的沉默,
墙角那新鲜的刮痕和暗红薄片……所有零碎的、恐怖的碎片,在这一刻,
被这张妖异的红纸猛地串联起来!
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奶奶的死……我的名字出现在这阴亲庚帖上……这根本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祭献?!“呼——”又是一阵穿堂风猛地灌入,
吹得我浑身一冷,也吹醒了角落里的村民。有人咳嗽了一声。我猛地一个激灵,
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张烫手般的红纸胡乱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塞进孝服最里层的衣袋,
紧贴着胸口冰冷的皮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不能被发现!
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我知道了!我强迫自己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克制而微微发抖。视线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片被棺材尾部阴影覆盖的区域。就在刚才摸到红纸的旁边,
地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细微的痕迹——几道浅浅的、不规则的刮擦印子,
和偏房墙角那些新鲜的刮痕……如出一辙!奶奶……她最后挣扎过?反抗过?
还是……她真的是自己爬进棺材的?像陈厚土说的那样……“去享福”?寒意,
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那个叫“荫姑”的东西……它是什么?它在哪里?它在等着我吗?
九月初九……三天……守灵的时间变成了炼狱。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僵硬地跪在蒲团上,头埋得很低,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攥在手心那张红纸的位置,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粗糙的麻布孝服,烫得我胸口生疼。
阴亲庚帖上那几行墨字如同鬼画符,在我眼前疯狂地旋转、放大,
死死印在脑子里:林晚、荫姑、陈厚土、王秀芝……九月初九!角落里的村民像沉睡的石头,
又像暗中窥伺的秃鹫。每一次板凳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让我心头狂跳,
神经绷紧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裂。陈厚土不知何时离开了堂屋,
但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并未消失,反而像冰冷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地包裹着我。
窗外的风声呜咽得更响了,像是在哭诉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香烛燃烧的气味混合着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腥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发酵,
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紧紧糊在口鼻上。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直到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开始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令人绝望的鱼肚白。
角落里的村民陆续起身,动作迟缓而僵硬,像一具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他们沉默地离开堂屋,没有看我一眼,只留下满室的死寂和更加冰冷的空气。天,快亮了。
但这微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揭开了更深沉黑暗的序幕。
当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门口,我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
几乎瘫软在冰冷的蒲团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答案!这个村子,这座老宅,每一个人,
都透着无法言喻的诡异!那张庚帖,那个“荫姑”,还有奶奶的死……我必须知道真相!
一个名字猛地跳进脑海——村西头的老神婆!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似乎游离在那种麻木沉闷氛围之外的人。
小时候跟着奶奶去她那破旧的泥屋拿过草药,她看人的眼神总是幽幽的,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浑浊或警惕。
她或许……是唯一可能知道点什么、甚至可能愿意说点什么的突破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但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能从正门走,太显眼了。后院!奶奶这老宅的后院有个小柴门,
连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可以绕到村西头。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挣扎着站起来。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姿和寒冷而麻木僵硬,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着沉重的镣铐。
我踉跄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穿过昏暗的堂屋,走向通往后厨的小门。
后厨同样冰冷、杂乱,弥漫着一股冷锅冷灶的灰败气息。我摸索着,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被蛛网覆盖的破旧小柴门。
一股带着浓重露水和草木***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天光蒙蒙亮,但雾气很重,
像一张巨大的、湿冷的灰网笼罩着整个村庄和远处的山野。能见度很低,
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了。这浓雾,此刻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我闪身出去,反手轻轻掩上柴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辨认了一下方向,便一头扎进浓雾弥漫的村中小径。
脚下的泥泞小路湿滑无比,两旁是影影绰绰、沉默伫立的农舍轮廓,
像一个个蛰伏在雾中的巨兽。整个世界寂静得可怕,
只有我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踩在湿泥上发出的轻微“噗嗤”声。每一扇紧闭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