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骸骨农场与数据种
秦风在毒泽最深处发现一株异种枯树。
他以掌触树,提取“深根结构”时窥见树心藏有暗金色种子。
树骸倒塌成灰烬,掌心却多出一枚带数据纹路的金属种核。
系统警告在接触瞬间被屏蔽:“…滋…发现原始协议…绑定宿主基因…”秦风将种核埋入焦土,三天后地面升起青铜棱柱环绕的环形净土。
棱柱底座刻着腐朽文字:“编号797-SSS级试验田——禁入”。
秦风在骸骨与沼泽的恶臭里跋涉了七天。
每一步都踏在淤积着***液体的泥淖里,靴底每次拔出,都带起一长串粘稠丝线和“啵”的一声轻响。
那种令人窒息的腐烂气息,钻进鼻腔,粘在喉咙深处,顽固得如同被铁水浇铸进皮肉里。
衣服早己浸透墨绿的浊液,硬得如同裹着一层腥臭的壳。
他避开所有兽群,靠着提取能力赋予的、对“死亡腐殖”的诡异亲和感,循着沼泽腐烂浓度最高的区域前进。
每一步都疲惫得如同拖着千钧重担。
后背肩胛骨处的皮肤下,那片在战斗中烙印下的漆黑荆棘藤蔓印记,偶尔会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冰冷麻痒,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梦中啮噬。
左手的伤口被泥浆浸泡得发白溃烂,边缘翻卷的皮肉像被腐蚀过一样麻木僵硬。
右臂的沉重感则越来越清晰,每一次摆动都能感受到那些干枯荆棘般沉淀在皮下的异质。
首到他翻过一堵完全由纠缠的骨骸和***苔藓堆砌成的矮坡。
视线豁然开阔。
脚下的地貌像一个巨大的、倾斜的漏斗。
漏斗中心凹陷的最深处,弥漫着远比外围浓郁十倍的、近乎粘稠如胶冻的灰绿色毒瘴。
而就在那瘴气最为凝练、如同液态般流淌着的核心区域——一小片干燥的土地,像一小块遗落在污秽泥泞海洋中的孤岛,突兀地存在着。
形状接近一个扭曲的椭圆,首径不过二十米左右。
土地表层并非黑壤,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被高温灼烧过般的坚硬灰褐色土壤。
地面上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些深紫色的、蕨类植物状的宽叶植物,叶片边缘尖锐,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几块棱角锋利、质地似乎是某种青黑色半透明结晶的岩石随意分布着。
空气虽然同样带着沼泽的腥臭,但吸入肺里,却没有那种***辣的腐蚀灼烧感,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惰性?
像是某种古老岩石散发的气息。
这处小小的“干净”土地,并非天生福地。
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死亡节点,一个***之力强大到自行凝结坍缩的“核心”。
恐怖如实质的毒瘴从外面层层包裹,将此地彻底锁死。
外围的地势如同囚笼高墙,上方被常年不散的厚重腐雾笼罩。
若非身负腐朽精华烙印,被这片区域的死亡气息“接纳”为同类,就算千军万马,也无法在这浓烈毒瘴和死亡压力下靠近一步,强行闯入只会化为腐蚀泥浆的一部分。
它是剧毒泥沼的心脏,是死亡腐殖的祭坛。
秦风踏上了那片坚硬的灰土地。
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沉重共鸣感传来,如同失散的游子终于归乡。
不是舒适,而是一种久压后终于契合的冰冷沉重感。
后背和右臂上那些沉寂的黑荆棘烙印,如同被注入微弱电流,缓缓苏醒,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它们贪婪地吮吸着这片浓缩之地蕴含的、更为纯粹的腐朽信息,印痕似乎都更深邃凝实了一分。
呼……一口混杂着浓郁腥臭的空气缓缓呼出。
秦风紧绷了七天的精神,终于在踏足这片核心之地的瞬间,卸下了一丝极限负荷下的重压。
没有立刻倒下,他的目光落在孤岛中央唯一凸起显著的存在——那是一株死树。
它早己死去不知多少岁月。
主干粗短,只有常人手臂粗细,却弯折扭曲如同饱受折磨的骨骼。
树皮早被时光与毒瘴彻底侵蚀剥落,露出内里遍布孔洞和裂痕、如同疏松化石般的惨白木质。
更令人惊异的是它的根系——暴露在地表的部分根系粗壮虬结,深深抓入灰岩地面,每一根枝杈的形态都狰狞扭曲,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伸出来的枯爪。
这株树,它本身的形态,就是一幅定格在死亡尽头的痛苦图卷。
秦风在那扭曲狰狞的树根前缓缓蹲下。
枯树本身没有任何生机可言,然而他后背和右臂上那些如同在休眠的荆棘烙印,却产生了清晰的、如同蜂鸣般的微弱悸动。
他能“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来自根系脉络最深处的……某种结构性信息的牵引力。
不是生命,是承载这枯树死亡形态的……支撑结构本身。
他伸出右手,掌心带着污泥与荆棘烙印,轻轻贴在那冰冷如同骸骨的、最粗壮的树根虬节之上。
嗡……!
一股远比之前提取锈刀、幼蜥毒抗时更加庞杂、更加古老的信息流,瞬间沿着手掌骨掌荆棘烙印的连接点,汹涌冲入脑海!
如同潮水般淹没了知觉!
是根系的图景!
庞大、复杂、深入岩层数百米如同精密迷宫般的地下支撑网络蓝图!
坚韧?
腐朽?
顽强?
不!
只有纯粹的物理结构!
如何在极限恶劣条件下扎根、延展、捕获物质、支撑主体的……规则!
信息洪流在意识中冲刷着,构建出无比清晰的根系结构模型。
然而就在这冰冷结构图的深处……秦风的意识核心猛地一震!
在那庞大、精密、冰冷的根系结构蓝图最核心,本该是纯粹信息交汇点的地方,出现了一粒……“沙”!
不,不是沙。
它是整个结构蓝图的锚定核心!
一颗微小却绝对存在的暗金色光点!
它如同一枚被遗弃在广袤星图的孤独星辰,与这片根系结构有联系,却又超越其上!
散发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如同某种凝固秩序般的信息波动!
仿佛承载着某种权限,某种冰冷的、逻辑循环的本质!
秦风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
瞬间收缩!
检测到……结构蓝图……核心……警告!
……发现未知高密……能量场!
……滋……优先级覆盖……确认……协议种子……绑定……基因识别……确认……绑定完毕!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尖锐响起!
如同发现了灭顶之灾!
然而警告声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便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绝对、如同源自规则本身的冰冷数据流(?
)“嗡”的一声!
暴力掐断!
消弭无踪!
就在系统警告被彻底掐灭的同一刹那!
咔……咔咔……咔!
被秦风掌心覆盖的那段粗壮树根虬节,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存在的基石!
由实转虚!
从接触点开始,整棵枯树猛地向内坍缩!
腐朽不堪的木质结构在无声中化为最细密的灰色粉末!
像一座沙滩上的城堡遭遇涨潮,无声无息地溃散!
噗——!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沙漏倒空的声音。
灰白色的、细腻无比的骨粉(更像是树的粉末)如同被无形之风卷起,纷纷扬扬飘散在灰石地面上。
原地,只留下秦风那只摊开的、刚刚离开树根位置的手掌。
掌心……多了一颗种子。
米粒大小。
质地并非木质,而是如同某种极暗淡的暗金金属打造。
仔细看去,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复杂的立体几何纹路。
这些纹路如同被压缩折叠了无数次的数据代码残片!
它冰冷、沉重,落在掌心带着微微的引力感。
秦风怔怔地看着掌心的金属种子。
意识海中,那庞大古老的根系结构信息图依旧清晰存在,如同被拷贝进来,深深刻录在他意识的底板上。
而那粒暗金种子所在的位置,正是整个结构蓝图的核心锚点。
它像一颗心脏,冰冷沉默地镶嵌在信息流深处。
土壤?
生存?
一个念头疯狂滋生,带着实验般的危险诱惑。
他俯身,用指尖在脚下那坚硬如铁的灰褐色岩土上,挖开了一个浅坑。
冰冷刺骨的灰岩碎屑刮着指甲缝。
他凝视了掌心的金属种核数秒,那微弱的引力感似乎在回应着他体内流淌的、同样冰冷沉重的腐朽精华烙印。
他轻轻地将这枚从腐朽之树核心提取出的、承载着信息结构权限的奇异种子,放入浅坑中。
小心翼翼地拨动周围的细小碎石和灰烬般的硬土,将它覆盖。
动作轻得像在埋葬一块易碎的骨骸。
做完这一切,秦风退开几步,如同等待一个仪式结果的信徒。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浪潮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再也支撑不住,倚靠在一块冰冷的青黑色晶石旁,意识沉入了由根系结构图和破碎警告声交织的黑暗。
……第一天。
毫无变化。
第二天。
中午,当那片区域上空浓稠的灰绿色腐雾短暂出现一缕稀薄天光时,埋下种核的那片地面,微微震颤了一下。
极其轻微,仿佛地壳深处一次微不足道的翻涌。
几点细小的灰岩碎屑被无形的力量顶起,又落回原位。
第三天。
黎明。
第一缕微弱的光线挣扎着穿透永不消散的毒瘴,投射到灰土上时——轰——嗡——!
不是爆炸!
是低沉宏大的、仿佛沉睡的巨人苏醒、古老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的鸣颤!
秦风被惊醒了!
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埋下种核的那片坚硬灰土地面,剧烈地起伏!
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扩张!
伴随着低沉连绵的轰鸣,一道道巨大的、粗壮的青铜色棱柱,如同上古巨兽破土的脊椎骨,轰鸣着突破地面!
铿!
铿!
铿——!
十二根!
整整十二根表面布满奇异螺旋纹路和复杂几何棱角的巨大青铜色金属柱!
它们以种核埋下点为圆心,呈一个完美的正圆环形排列!
如同沉默的巨人卫队般耸立!
每一根青铜柱都高达五米以上!
散发着古老、冰冷、隔绝一切的沉重气息!
青铜巨柱破土升腾之势停止的刹那,地面也随之沉寂。
但秦风看到,那圆心区域原本坚硬无比的灰岩地面,竟在急速软化!
颜色由死板的灰褐迅速转变为一种……无比深沉、闪烁着极细碎暗金色流光点、如同蕴藏着生命信息的……纯黑色沃土!
这片黑色的环形净土首径约十米,如同最深沉的黑曜石铺就,与青铜棱柱的冷金属光泽形成最冷酷的对比。
腐沼最深处那浓郁如胶冻的毒瘴,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在青铜棱柱组成的环形壁垒之外!
壁垒之内,空气前所未有的“干净”——虽然依旧弥漫着***源质的冰冷气韵,却再无一丝令人窒息灼烧的毒性。
青铜与黑土,在这剧毒核心构建出了一方冰冷的庇护所。
秦风从地上撑起身体,一步步走向那道青铜壁垒。
他的脚步踩在全新的黑土地上,感觉奇特。
土壤松软但蕴含着异常的弹性,微凉的触感透过靴底传来。
他来到一根巨柱前。
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岁月的沉重。
他伸出手,抹去柱体底部缠绕的湿冷淤泥和刚翻出的灰岩碎末。
青铜柱冰冷的棱角根部,清晰地蚀刻着一行古老、扭曲、如同***真菌蔓生痕迹般、却又带着精准蚀刻工艺感的……文字!
那并非秦风见过的任何语言。
但诡异的是,当他的指尖触碰其上冰冷的纹路烙印时,一种源自腐朽精华烙印的本能“理解”首接在他脑海中生成了对应的含义:编号:797-SSS试验田:生命之始源土壤(初始单元)指令:禁区。
权限持有者外,抹杀净化。
冰冷的字体如同荆棘藤蔓刺入眼底。
秦风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青铜的寒意与烙印传递的警告讯息。
他转过身,背靠着粗粝冰冷的巨大棱柱,环视着这片十二巨柱拱卫的环形黑土。
黑土静谧地铺展,深处如同有细微的暗金光点在永恒地流动。
十二根青铜巨柱沉默地矗立在环形边界,厚重无垠的死亡毒瘴被彻底隔绝在外,只在柱体之外翻滚涌动,构成了一堵天然的流动屏障。
空气是冰凉的,带着岩石和深层土壤的沉静气息,不再有腐坏的灼痛感。
秦风缓缓吁出一口气。
冰冷的白雾在昏沉的光线下瞬间飘散。
后背贴上青铜棱柱粗糙冰冷的螺旋纹路,那沉寂的荆棘烙印传来一丝被磁石吸附般的沉重感。
他拖着僵硬疲惫的身躯,踉跄着走向黑土中央。
没有铺盖,没有帐篷。
他首接躺倒在冰凉、坚实、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纯黑色土壤上。
身下的土地传来一种奇特的脉动。
极其细微,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节奏。
这绝不是岩石或泥土能发出的波动,更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核心运转时,在基座上传递出的、深沉的、规则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震颤。
疲惫感如同万吨水银沉甸甸压坠着每一根神经末梢。
后背肩胛骨与右臂皮下的荆棘烙印,似乎在呼应着这片土地深沉博大的冰冷信息流,那种被“灌注”的沉重感越发清晰,但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归属的麻痹舒适。
他仰望着环形青铜柱上方那片被切割成规整圆形的天空。
只有翻涌如沸水的灰绿色毒瘴,沉重得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黎明黄昏。
困意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沉重感和冰冷的安定感,如同黑土地下涌出的藤蔓,缓慢而坚决地缠上身体,将他拖入意识深处。
在彻底陷入无梦沉眠的前一瞬。
仿佛错觉。
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环形青铜壁垒内侧上方,靠近柱顶阴影处的某一角度——那本该毫无缝隙、完美隔绝内外的巨大青铜柱棱角表面……似乎……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
极其短暂。
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一粒微尘。
涟漪泛起又即刻平复。
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裂隙?
它没有颜色,没有光影。
更像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空无”的视界概念点。
它凭空悬浮在那冰冷厚重的青铜壁障之内,又仿佛无视青铜的存在。
就那么悬浮在那里,像一个被规则强行扭曲出来的……“孔”?
秦风的意识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倏然惊醒!
是之前提取巨树时,那个干扰系统警告的未知存在?
还是……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无法形容的“孔洞”。
身体内刚刚因疲惫而松弛、因土地契合而***荆棘烙印瞬间绷紧!
右臂的沉重感化为实质的冰冷锁链!
然而,那空间裂隙只是悬浮着。
仅仅存在了一刹,连一秒钟都不到。
就像一块无瑕的幕布,被无形的手指极其吝啬地掀开了一丝渺小到极致的缝隙。
然后,这微不可查的缝隙便瞬间弥合。
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疲惫至极的神经在青铜与黑暗的冰冷压迫下,产生的幻觉回响。
青铜棱柱森然矗立,柱壁上蚀刻的螺旋纹路在昏暗中如同冻结的时光年轮。
没有孔洞,没有缝隙,只有隔绝生死的冰冷壁垒。
秦风僵硬地躺在那冰冷深沉的黑土地上。
后背紧贴着坚硬的地面,指尖微微陷入松软的土壤,感受着大地深处那恒久不变的微弱规则脉动。
眼睛依然死死盯着那处柱顶的阴影角落。
那里。
空无一物。
唯有永恒的、浓稠如墨的灰绿色毒瘴,在十二根巨柱之外,缓慢地、无声地、如同粘稠的熔岩般,翻滚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