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债务枷锁 靇靇 2025-06-30 14: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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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我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老天爷倒水的速度。

我紧握方向盘,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前方模糊的路面。"该死,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我咬着嘴唇小声嘀咕,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晚上9:47。

加班到这个点已经够倒霉了,还要遇上这种鬼天气。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够。就这一秒的分神,等我再抬头时,那堵墙已经近在咫尺。

"啊——!"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金属撞击的巨响,我的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

安全气囊"砰"地弹出,一股刺鼻的粉末味瞬间充满车厢。我的额头撞在气囊上,

眼前一阵发黑。等我缓过神来,雨水已经顺着破碎的前挡风玻璃灌了进来。

我颤抖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踉跄着爬出车外。冰冷的雨水立刻浇透了我的衬衫,

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完了完了完了..."我喃喃自语,绕到车头查看损坏情况。

我的二手大众前脸已经完全变形,引擎盖翘起,大灯碎了一地。

但更让我心惊的是那堵被我撞上的墙——精致的雕花石墙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几块装饰用的石材脱落在地。我这才抬头打量这堵墙的主人——一栋三层高的欧式别墅,

即使在雨夜中也掩不住它的奢华。几盏庭院灯照亮了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黑色铁艺大门,

门柱上挂着"陆宅"两个烫金大字。"操..."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双腿发软。

这下麻烦大了。正当我手足无措时,别墅的大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黑伞走出来,

步伐沉稳得像是在散步而不是处理一场车祸。等他走近,

我看清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锋利,嘴唇紧抿,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连袖扣都一丝不苟地闪着冷光。"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温和,但眼神冷得像冰。

"我、我没事..."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不起,

雨太大了我没看清路..."他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我的车和受损的围墙:"能出示一下你的驾驶证吗?

"我慌忙从湿透的钱包里掏出证件递给他。他接过,借着手机灯光看了看。"林晓,27岁。

"他念出我的名字,然后抬头,"我是陆沉,这栋房子的主人。林小姐,

恐怕你得跟我进去谈谈赔偿问题了。"我的胃沉了下去。跟着他走进别墅时,

我的运动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串泥水脚印,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沉带我进了书房,房间宽敞得能装下我租的整个公寓。深棕色的实木书架占满一整面墙,

另一面是落地窗,此刻正被雨水拍打着。他示意我坐在真皮沙发上,

自己则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他问得彬彬有礼,

仿佛我不是撞了他家墙的肇事者,而是什么重要客户。"不、不用了,谢谢。

"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陆沉点点头,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去年翻修围墙的合同和造价单,你可以看一下。

"我颤抖着接过那沓纸,数字跳入眼帘时差点让我窒息——总造价480万。

我的视线模糊了,480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考虑到折旧和只是部分损坏..."陆沉修长的手指在计算器上敲打,

"维修费用大约是367万。""三百六十七万?"我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陆先生,

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月薪八千,我怎么可能...""林小姐,"他打断我,眼神锐利,

"这是实际损失。我的律师可以给你看评估报告。"我死死攥着那份文件,

纸张在我手中皱成一团。367万,不吃不喝我也得还38年。

"我...我可以走保险..."我虚弱地说。

陆沉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你的交强险最高赔付财产损失2000元,

商业险保额20万。杯水车薪。"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保险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

他又开口了。"考虑到你的偿还能力,我有个提议。

"他从另一个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贴身偿债协议'。"我困惑地接过文件,

标题赫然写着《劳务抵债协议书》。内容大致是我每天到陆宅工作4小时,

时薪按500元计算,直到偿清债务为止。"每天500?那我要工作..."我快速心算,

"将近20年?""考虑到复利和你的工资涨幅,实际时间会更短。"陆沉平静地说,

"当然,你有权拒绝。那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盯着那份协议,

眼前浮现法院传票、信用黑名单、父母失望的脸...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

"我需要做什么工作?"签字前我问道。"日常家务、陪我的家人聊天、处理一些杂事。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就这样,

我在暴雨夜的豪华别墅里,签下了卖身契。走出陆宅时,雨已经停了,但我的衣服还是湿的,

黏在身上像第二层皮肤。我的破车被拖走了,只能叫了辆出租车。回到家,我瘫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小美的消息:"加班这么晚?没事吧?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出了点小车祸,人没事。

"我没敢提那367万和荒谬的偿债协议。光是想想明天开始要去那个冷冰冰的豪宅工作,

我就胃绞痛。第二天早上七点,我的闹钟还没响,手机就响了。陌生号码。"林小姐,

我是陆沉。"那个冷静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今天开始履行协议,请八点前到陆宅。

"我猛地坐起身:"今天?这么快?""协议从签字生效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骂了句脏话,跳下床冲进浴室。二十分钟后,

我穿着最正式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站在陆宅门前,紧张得手心冒汗。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圆脸盘,笑眯眯的:"你是林小姐吧?我是陆家的保姆王姨。

陆先生去公司了,让我带你熟悉环境。"我松了口气,跟着王姨走进别墅。

白天的陆宅比夜晚更加富丽堂皇,

水晶吊灯、古董家具、墙上挂着我看不懂但肯定很贵的油画。"你的主要工作是陪太太。

"王姨带我上二楼,"她身体不好,很少出门。陆先生说你学历高,谈吐好,

适合陪太太解闷。"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陪聊时薪500?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王姨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敲门:"太太,林小姐来了。

"里面传来虚弱的女声:"请进。"我跟着王姨进入一间阳光充足的卧室。落地窗前,

一位瘦弱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毯。她看起来四十出头,但病容使她显得更老些。

即使如此,仍能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人——五官精致,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你好,

我是林晓。"我上前一步,不知该不该伸手。陆太太微微一笑:"我是方文茵。

陆沉跟我说了你的事。"她的目光温和,没有半点责备,"别紧张,我不咬人。

"我尴尬地笑笑。王姨退出去后,方文茵示意我坐下。"陆沉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她轻声说,"那个协议...确实苛刻了些。但你别怕,我不会为难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头。方文茵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变得若有所思。

"你长得..."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摇摇头,"今天先陪我聊聊天吧。

我很久没跟外人说话了。"就这样,我的第一天工作开始了。出乎意料的是,

方文茵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她曾经是大学文学教授,知识渊博却不卖弄。

我们聊书籍、电影、音乐,时间过得飞快。中午,王姨送上午餐——精致的四菜一汤。

方文茵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我吃。"你胃口很好。"她笑着说,"年轻真好。

"下午三点,我的"班"结束了。王姨告诉我,陆沉要求我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工作,

周末可以调整。走出陆宅时,我长舒一口气。第一天比想象中顺利,

但心里仍充满疑问——为什么陆沉要签这种奇怪的协议?他真的缺我那367万吗?回到家,

我上网搜索"陆沉"。结果让我倒吸一口冷气——陆氏集团CEO,身家保守估计30亿,

地产、金融、科技多领域投资。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揪着我这个小白领不放?

第二天的遭遇让我的疑惑更深了。陆沉罕见地在家,我正在厨房帮王姨准备方文茵的药,

他突然出现在门口。"林小姐,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内容会增加一项。"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每周二四六,接我女儿放学并陪她到晚饭时间。"我翻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个叫陆萱的十六岁女孩的资料——就读于昂贵的私立国际学校,成绩单全是C和D,

备注栏写着"叛逆期,拒绝与父母沟通"。

"这...我不确定我能...""协议里写明了工作内容由我指定。"陆沉打断我,

"陆萱四点放学,司机三点五十会在学校门口等你。别迟到。"他转身要走,

我鼓起勇气叫住他:"陆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

""为什么是我?以你的财力,完全可以雇专业的陪护和家教,

为什么非要...""因为是你撞了我的墙。"他终于转过身,眼神冷峻,"这是你的责任,

林小姐。记住,你在这里是为了还债,不是来做客的。"我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离开后,

王姨拍拍我的肩:"别往心里去,陆先生对谁都这样。自从太太生病后,

他就...""王姨!"陆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王姨立刻噤声,低头继续摆弄药盒。

下午三点四十,我按照指示站在那所豪华的私立学校门口。豪车一辆接一辆驶过,

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们嬉笑着走出来,个个光鲜亮丽。"你就是我爸新雇的保姆?

"一个尖锐的女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身,看到一个染着蓝黑色头发的女孩,

校服裙子短得离谱,妆容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她嚼着口香糖,上下打量我。"你是陆萱?

"我试探地问。"废话。"她翻了个白眼,"走吧,保姆。

我爸给你多少钱一小时让你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500。"陆萱突然大笑起来,

引来周围学生的目光:"牛逼!那我得好好折腾你,让你赚得值!"就这样,

我开始了与问题少女的斗智斗勇。陆萱确实难搞——她带我去商场偷口红,

在咖啡店对服务员大呼小叫,甚至试图骗我进夜店。每次我阻止她,她都冷嘲热讽。

"你不过是我爸花钱雇的跟班,少管我!"她常这么说。但奇怪的是,两周后的一个雨天,

当我冒雨跑过两条街给她买她想吃的泡芙回来时,她看着浑身湿透的我,眼神突然软了下来。

"你傻啊,不会等雨小点再去?"她嘟囔着,扔给我一条毛巾。"怕你饿。"我简单回答,

把泡芙递给她。陆萱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说:"你知道吗,

你是我爸找来的第四个'陪护'。前三个都被我气跑了。""那我挺佩服她们的忍耐力。

"我半开玩笑地说,"你确实是个小恶魔。"出乎意料,陆萱笑了:"你比她们有意思。

至少不装。"从那天起,陆萱对我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她还是会恶作剧,但不再针对我。

有时甚至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你觉得我爸爱我妈吗"或者"如果你知道自己快死了,会做什么"。一个月过去,

我逐渐适应了陆宅的节奏——上午陪方文茵读书聊天,下午接陆萱并忍受她的青春期风暴。

陆沉很少出现,偶尔碰面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直到那个星期四的下午,一切都变了。

我照例去接陆萱,但她没出现。等了半小时后,我打电话给陆沉。"陆萱逃学了。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找到她,带她回家。这是你的工作。

"我慌了:"我怎么知道她在哪?""想想办法。"他简短地说,

"你是她这一个月来唯一没赶跑的人。"挂断电话,我站在校门口不知所措。突然,

我想起陆萱前几天提到过的一个地下乐队,

说他们周末在城东的某个livehouse演出。也许...一小时后,

我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醉醺醺的陆萱。

她和一个染着粉红色头发的男孩搂在一起,手里拿着烟。"陆萱!"我冲过去拽住她的胳膊,

"你爸快急死了!""放开我!"她挣扎着,"谁让你来的?滚!""跟我回家。

"我压低声音,"除非你想让你爸亲自来抓你。"提到陆沉,陆萱的表情变了。

她甩开粉头发男孩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烦死了!走就走!"我扶着她往外走,

却被几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拦住。"这么着急走?"领头的黄毛挡在我面前,

"萱萱还没玩够呢。""让开。"我尽量保持冷静,"她未成年,而且喝醉了。""哟,

保姆还挺负责。"黄毛讥笑道,"要不你也留下玩玩?"他伸手要摸我的脸,

我猛地推开他:"滚开!"这下惹恼了他们。黄毛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臭***,

敬酒不吃吃罚酒!"疼痛让我眼前发黑。就在我以为要挨打时,一个啤酒瓶在黄毛头上炸开。

他惨叫一声松开我,我转头看见陆萱举着破碎的瓶口,眼神凶狠。"谁敢动她!

"陆萱的声音因酒精而嘶哑,但异常坚决。场面一片混乱。我们趁机逃出地下室,

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车上,陆萱靠在我肩上,

突然哭了:"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我搂住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抽泣着说:"妈妈快死了,爸爸从来不在家...我受不了了..."我的心揪成一团。

原来方文茵的病这么严重?陆沉从来没提过。回到陆宅,陆沉已经在客厅等着。

看到我们进门,他大步走来,扬手就给了陆萱一耳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的声音低沉可怕。陆萱捂着脸,眼泪无声地流:"你担心?你连妈妈病房都不去,

装什么好丈夫好父亲!"陆沉脸色铁青,又要动手,我下意识挡在陆萱前面:"陆先生!

她只是需要关心!"陆沉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一刻,

我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痛苦,但转瞬即逝。"带她上楼。"他最终说道,转身走向书房,

"明天开始,你全天候跟着她。学校那边我会处理。"那晚,我留在陆宅照顾醉酒的陆萱。

她吐了好几次,最后精疲力竭地睡去。我正要关灯离开,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林姐...别走..."她迷迷糊糊地说,"我怕..."我坐在她床边,

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我在这儿。"等陆萱睡熟,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经过主卧时,

我听到方文茵的咳嗽声。犹豫了一下,我轻轻敲门:"陆太太?需要帮忙吗?"没有回应。

我推开门,发现方文茵倒在床边,脸色惨白,地上有一滩血。"陆太太!"我冲过去扶起她,

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医护人员把方文茵抬上担架时,

陆沉才从书房出来,衬衫皱巴巴的,眼里布满血丝。"怎么回事?"他声音沙哑。

"她吐血了,情况很糟。"我简短地说,"我跟你一起去医院。"陆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在救护车上,他紧握着方文茵的手,一言不发。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冷峻的男人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医院里,医生严肃地告诉我们,

方文茵的病情恶化了,需要立即手术。陆沉签完字后,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得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紧绷,"手术需要大量输血,但她是稀有血型。医院血库不够。""我能做什么?

"我困惑地问。"你也是Rh阴性血,对吗?"陆沉盯着我的眼睛。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签协议前我调查过你的资料。"他直言不讳,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你愿意献血吗?"尽管满腹疑问,我还是点了点头。抽血过程中,

陆沉一直站在旁边,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的脸。"为什么是我?"我终于忍不住问,

"真的只是因为我撞了你的墙?"陆沉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

他低声说:"不全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

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我的心一沉。陆沉绷紧了身体:"但什么?

""她的时间不多了。"医生轻声说,"最多三个月。"陆沉像是被重击一拳,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扶住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总是冷若冰山的男人在微微发抖。回到陆宅已是凌晨。

陆沉直接去了书房,而我累得倒在客房的床上。刚要睡着,手机响了——是陆沉。"来书房。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挂断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敲开书房门。陆沉站在窗前,背对着我,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从明天开始,"他没有转身,"你的工作时间延长到8小时。

工资翻倍。"我皱眉:"为什么?"他终于转过身,

眼神复杂:"因为我要你全天候照顾文茵和陆萱。直到..."他的声音哽了一下,

"直到最后。"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胸口一阵发闷:"陆先生,

我很抱歉...但是...""没有但是。"他打断我,"这是协议的一部分。你签了字。

"我咬住嘴唇。是的,我签了那份该死的协议。但此刻,看着这个破碎的男人,

我的愤怒变成了某种奇怪的同情。"我会帮忙。"我轻声说,"但不是因为协议。

"陆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这个动作如此突兀,

我僵在原地。"你的眼睛..."他喃喃道,"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困惑地看着他:"谁?"陆沉似乎突然清醒,收回手:"没什么。去休息吧,

明天开始新的安排。"回到客房,我辗转难眠。

陆沉的话、方文茵的病情、陆萱的痛苦...这一切像一团乱麻。

而最让我不安的是陆沉看我的眼神——那里面有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第二天一早,

我在厨房遇到了王姨。她正在准备方文茵的病号饭,眼睛红红的。"王姨,

陆太太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小声问。王姨叹了口气:"肺癌晚期,两年了。

陆先生花了大把钱,国外最好的医生都看过..."她摇摇头,"没用的。

""陆先生和太太...感情好吗?"我犹豫着问。

王姨的表情变得古怪:"这个...不好说。陆先生对太太很好,要什么给什么。

但是..."她压低声音,"自从太太生病,他就很少进她房间。有时候我半夜起来,

看见他站在走廊上,盯着房门看,就是不进去。"正说着,门铃响了。王姨去开门,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快递信封:"林小姐,你的快递。"我愣住了:"我没买东西啊。

"接过信封,上面确实写着我的名字,但没有寄件人信息。拆开后,

里面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青松公寓1703,中午12点。"我的心跳加速。

这是谁寄的?为什么要我去那个地方?趁陆沉还没起床,我悄悄溜出陆宅,

打车前往青松公寓。这是一栋普通的中档住宅楼,1703在顶层。我用钥匙打开门,

发现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公寓,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文件盒。我打开它,

里面全是照片和文件——我的照片。从我大学时代到现在,各种场合下的***。

还有我的详细资料:家庭背景、教育经历、工作记录、医疗记录...甚至我前男友的信息。

最下面是一份泛黄的旧报纸,日期是二十年前。

头条新闻的标题让我的血液凝固:《本地企业家林志远涉嫌诈骗跳楼***,

遗孀***下落不明》。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林志远...我的父亲。二十年前,我才七岁,

父亲的公司破产,他被指控诈骗后从办公楼跳下。母亲带着我连夜离开城市,改了名字,

从此隐姓埋名生活。谁会收集这些?为什么现在给我看?"看来你收到我的礼物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陆沉站在门口,眼神冰冷。

我手里的旧报纸"啪"地掉在地上,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才没跪下去。

陆沉慢慢走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声都像踩在我心脏上。

"你...你设计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场车祸是你安排的?

"陆沉没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背对着我拉开窗帘。阳光猛地灌进来,刺得我眼睛疼。

"围墙确实是你撞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让人在路面洒了油,

又调整了路灯角度。计算过速度和角度,你不会受重伤。"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是有人拿锤子敲我的太阳穴。

一个月来的疑惑全串起来了——为什么一个亿万富翁会在意那点维修费,

为什么非要签那个荒唐的协议,为什么对我的血型了如指掌..."为什么?

"我挤出一句话,"就为了这些?"我指着桌上我的照片和资料。陆沉转过身,

眼神复杂:"坐下吧,林晓。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掐着大腿。

陆沉在我对面坐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站在一栋办公楼前,笑得灿烂。

左边那个我一眼认出来——年轻时的父亲。右边那个..."这是我和你父亲,二十五年前。

"陆沉轻声说,"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创业。"我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照片上的父亲那么年轻,那么鲜活,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憔悴的中年人。"公司做得不错,

后来我们决定上市。"陆沉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但在审计过程中,我发现账目有问题。

大笔资金去向不明...""你诬陷他!"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我爸爸不会做那种事!"陆沉抬头看我,眼神里竟有一丝痛苦:"我没有诬陷他,林晓。

是他做的。我亲眼看到证据。""你撒谎!"我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砸向他,"他跳楼了!

他死了!你们逼死了他!"陆沉没躲,文件夹角在他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他纹丝不动,

血顺着太阳穴流下来,像条红色的小蛇。"我当时太年轻,处理方式...很糟糕。

"他声音沙哑,"我当众揭发他,没给他留一点余地。第二天他就...""闭嘴!

"我浑身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所以现在呢?你把我骗到你家,想干什么?赎罪?

"陆沉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最后他抬起头,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心头一震。"是的。"他简单地说。我愣在那里,

所有准备好的怒骂都卡在喉咙里。这个回答太直白,太简单,反而让我不知所措。

"***疯了吧?"我终于找回声音,"你以为让我给你家当佣人就能弥补你害死我父亲?

""不。"陆沉站起身,"但至少我能照顾你。给你一份工作,一个住处...""放屁!

"我打断他,"你知道我这一个月多害怕吗?每天提心吊胆怕还不起债,

怕信用破产...你玩得很开心是吧?看我像只蚂蚁一样在你手心里爬?

"陆沉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我没想到会这样...最初只是想找个方式接近你。

""接近我?"我冷笑,"你收集我这么多资料,跟踪***,这叫接近?这叫变态!

"我转身要走,陆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又大又热,像铁钳一样牢牢箍住我。

"放开!"我挣扎着,"我要报警!告你欺诈、跟踪、非法拘禁...""你母亲病了。

"陆沉突然说。我僵住了:"什么?""你母亲,李芳。她现在在省立医院,肺癌晚期。

"陆沉松开手,"三周前确诊的。"我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妈妈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妈妈的号码。响了很久才接通。"晓晓?

"妈妈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妈!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谁告诉你的?...陆沉?"我如遭雷击:"你...认识他?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妈妈叹了口气:"晓晓,回家吧。我有些事该告诉你了。"挂断电话,

我转向陆沉,他脸上是我读不懂的表情。"送我回医院。"我哑着嗓子说,"我要见我妈妈。

"陆沉点点头,掏出车钥匙。在电梯里,我们谁都没说话。我看着电梯数字一个个往下跳,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陆沉的黑色奔驰停在楼下。我坐进副驾驶,皮革座椅冰凉。

车子启动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方文茵知道这些吗?

"陆沉的手在方向盘上紧了紧:"知道一部分。""她知道你设计我?""不。"陆沉摇头,

"只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冷笑一声,转头看窗外。街景飞速后退,

就像我稀里糊涂的这一个月。省立医院肿瘤科,妈妈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瘦得几乎认不出来。

看到我进来,她努力想坐起来,我赶紧上前按住她。"别动。"我的声音哽咽了,"妈,

你怎么...""没事的。"妈妈拍拍我的手,然后看向我身后的陆沉,"陆总,

谢谢你带晓晓来。"陆沉点点头,退到走廊上。妈妈拉着我的手,叹了口气:"晓晓,

有些事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原来,爸爸死后,是陆沉暗中安排人帮我们母女离开城市,

还定期汇款给我们。妈妈一直拒绝接受,直到三年前我工作不顺,

她才勉强收下一笔钱给我付了房子首付。"他欠你爸爸的。"妈妈咳嗽着说,

"但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接近你。"我脑子里一团乱:"妈,爸爸真的...***了吗?

"妈妈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不知道,晓晓。你爸爸最后那段时间很反常,

总说有人要害他...但账目确实有问题。"离开医院时,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陆沉在走廊长椅上等我,见我出来立刻站起来。"我送你回家休息。"他说。"不用。

"我推开他,"我要一个人静一静。"陆沉没坚持,只是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的私人号码。

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我没接,转身就走。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站在马路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回家?那个小公寓现在感觉像个陌生地方。回陆宅?

开什么玩笑。最后我去了小美的家。她开门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二话不说把我拉进去,

塞给我一杯热茶。"出什么事了?"她问,"你这一个月神神秘秘的,

今天又这副样子..."我再也憋不住了,

把一切全倒了出来——车祸、协议、陆家、还有今天发现的真相。小美听得目瞪口呆。

"***!"她爆了粗口,"这他妈比电视剧还狗血!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想离那个疯子远点。""告他啊!"小美拍桌子,

"这明显是欺诈,还有那些***照片,够他喝一壶的!"我苦笑:"告陆沉?

你知道他有多少律师吗?而且...""而且什么?"而且我竟然有点理解他。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理解他想赎罪的心情,理解他笨拙的接近方式...妈的,

我一定是疯了。在小美家浑浑噩噩过了两天,我的手机快被陆沉打爆了。第三天早上,

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林姐..."是陆萱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又吐血了,

医生说...说可能就这几天了...她一直喊你的名字..."我的心揪成一团。

不管我和陆沉之间有什么恩怨,方文茵是无辜的。这一个月来,她是真心对我好。

"我马上来。"我说。赶到医院时,方文茵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陆沉站在病房外,

西装皱巴巴的,眼睛布满血丝。看到我,他明显松了口气。"谢谢你来。"他声音嘶哑。

我没理他,直接进了病房。陆萱趴在床边哭,看到我就扑过来抱住我。

"林姐...我好怕..."我拍拍她的背,走到床边。方文茵瘦得脱了形,

但看到我还是努力笑了笑。"晓晓..."她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们骗了你..."我握住她的手:"别说了,陆太太。好好休息。

""叫我文茵吧。"她轻声说,"晓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她示意我靠近。

我俯下身,她把嘴唇贴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猛地直起身,瞪大眼睛。

"这...这不可能!

头:"陆沉不知道...别怪他...他这些年...过得很苦..."我踉跄着后退几步,

撞在墙上。陆萱担忧地看着我:"林姐?妈妈说什么了?"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方文茵刚才告诉我的是:她怀疑我是陆沉的亲生女儿。据她说,

陆沉和我母亲在大学时曾有过一段情,后来分手了。我父亲出事前曾找过她,

说发现我和陆沉的血型匹配,怀疑我是他的孩子...我的脑子要炸开了。这太荒谬了!

但如果...如果是真的呢?方文茵又陷入昏迷。医生进来检查后,示意我们出去。

在走廊上,陆沉拦住我。"文茵跟你说了什么?"我抬头看他,

突然发现我们的眼睛形状很像。这个发现让我胃部一阵绞痛。"没什么。"我撒谎,

"她只是...道别。"陆沉似乎不信,但没再追问。就在这时,

护士匆忙跑出来:"陆先生!病人醒了,说要见你和林小姐!"我们冲回病房。

方文茵奇迹般地清醒了,甚至能坐起来一点。她示意陆沉关上门,然后拉住我们俩的手。

"陆沉..."她声音清晰得出奇,"是时候告诉晓晓真相了。

"陆沉脸色变了:"什么真相?""她的身世。"方文茵直视着他,

"你一直怀疑的事...我查证过了。晓晓确实是你女儿。"世界在我眼前碎裂。

陆沉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脸色惨白。"不可能..."他喃喃道,

"李芳从来没说过...""她不想让你知道。"方文茵咳嗽了几声,"林志远发现后,

本想用来威胁你...但后来...""所以他真的挪用了公款?"陆沉声音发抖,

"为了报复我?"方文茵点点头,然后转向我:"晓晓,

对不起...我们本该早点..."她的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冲进来把我们赶出去。在抢救室外,

我和陆沉像两尊雕像一样站着。我不敢看他,他也不敢看我。过了很久,

他哑着嗓子开口:"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闭嘴。"我打断他,

"现在什么都别说。"三小时后,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我们尽力了。"方文茵走了。

陆萱的哭声在走廊上回荡。陆沉靠在墙上,像个迷失的孩子。而我站在那里,突然意识到,

我可能刚刚失去了一个...继母?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噩梦。方文茵的葬礼上,

陆萱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陆沉站在墓前,一滴眼泪都没流,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葬礼结束后,陆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王姨红着眼睛收拾方文茵的遗物,

陆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而我...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债主?女儿?

还是什么都不是?晚上,陆沉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开门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解除协议。"他递给我,"你自由了。"我没接:"就这样?""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一张支票,"三百万。足够你和你母亲..."我一把打掉支票:"去***钱!

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先是害死我父亲,现在又...又..."我说不下去了。

陆沉弯腰捡起支票,放在桌上:"我知道钱不能弥补什么。

但至少能让你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这句话戳中了我的软肋。妈妈的治疗费确实是个问题。

"我需要时间。"最终我说,"这一切太...荒谬了。"陆沉点点头,转身要走。

我突然叫住他:"等等。做个亲子鉴定。"他愣住了:"什么?""如果我真可能是你女儿,

那就科学验证。"我咬着牙说,"明天就去。"陆沉的眼神复杂难辨,最后他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我们偷偷去了私立医院做亲子鉴定。采样过程很快,

但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回到家,陆萱终于出房间了,眼睛肿得像桃子。

"林姐..."她扑进我怀里,"你别走好不好?"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鉴定结果显示我真是陆沉的女儿,那我就是陆萱同父异母的姐姐...这关系太乱了。

三天后,我和陆沉再次来到医院。医生递给我们一个密封的信封。

陆沉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它。"你看吧。"他把信封递给我。我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

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我看不懂,但最后一行字清晰明了:"经DNA比对,

支持陆沉是林晓的生物学父亲。"我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二十七年的人生,

我的父亲不是林志远,而是...眼前这个男人?陆沉看到我的表情,明白了结果。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没跌倒。"晓晓..."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别这么叫我!

"我后退几步,"我需要...我需要一个人待着。"我冲出医院,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雨开始下起来,很快把我淋透。但我感觉不到冷,只觉得麻木。手机响了无数次,

最后我关机了。天黑时,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父亲——不,林志远的墓前。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但那个笑容我永远记得。"爸爸..."我跪在湿漉漉的地上,

"我该怎么办?"当然没有回答。只有雨打树叶的声音,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回到陆宅已是深夜。整栋房子黑漆漆的,只有书房亮着灯。我轻手轻脚上楼,

却被书房里传出的声音吸引。陆沉在说话,声音哽咽:"...文茵,我该怎么办?

我欠她的太多了..."我悄悄推开门缝。陆沉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方文茵的照片。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我眯起眼睛,认出那是我的婴儿照。

"我甚至没抱过她..."他对着照片自言自语,"李芳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早知道..."我的心脏狂跳。轻轻关上门,我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个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害死了养育我的人,

又用谎言把我骗到他身边...我该恨他的。但为什么,看到他对着我的婴儿照哭泣的样子,

我的心会这么痛?第二天早餐时,陆萱看看我又看看陆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你们怎么了?"她问,"吵架了?"陆沉摇摇头,递给我一杯咖啡:"睡得好吗?

"这种家常的问候在这种情境下显得如此荒谬,我差点笑出来。"陆沉。"我放下杯子,

直呼其名,"我们得谈谈。"他点点头,示意陆萱先出去。等门关上后,

我直视他的眼睛:"那个维修单,367万,是真的吗?

"陆沉明显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什么?""围墙的维修费。"我一字一句地说,

"是真的需要那么多,还是你编的?"陆沉沉默了一会,

然后做了个让我意外的举动——他笑了。不是冷笑,而是一种无奈的、几乎是温柔的笑。

"你果然很聪明。"他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实际维修发票。

"我接过一看:总费用8.7万。"所以整个'贴身偿债协议'都是扯淡。"我冷笑,

"就为了把我绑在身边?"陆沉的表情变得痛苦:"一开始...是的。我想找机会补偿你,

但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后来发现你开车经过我家的路线...""于是你策划了车祸。

"我替他说完,"真感人。""我知道这很扭曲。"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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