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涨起来的数字与落下去的夕阳
不是微信，是交易所的推送消息：“比特币价格突破330美元”。
他几乎是弹起来冲到电脑前的。
屏幕上的K线图像条刚睡醒的蛇，正慢悠悠地往上爬，4.55个比特币的市值己经跳到了9267.41元。
三个小时，浮盈243块。
王磊盯着那个数字，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着。
这点钱不够他以前送三天外卖的，但现在，每涨一块钱都像在他心尖上敲钟——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命运在自己手里”的实感。
“叮——”微信提示音又响了，是李然：“钱收到了？
你爸住院手续办了没？
要不要我过去搭把手？”
王磊的手指悬在输入框上，突然有点慌。
他随口编的谎话，没想到李然这么上心。
“办了办了，”他飞快地回，“我妈在医院陪着呢，没啥大事，就是需要静养。
等过两天稳定了，我请你吃饭。”
“行，有事随时叫我。”
李然回了个“OK”的表情，没再多问。
王磊松了口气，却又有点愧疚。
他点开和李然的聊天记录，往上翻到三个月前——李然发了条朋友圈，是新买的大众CC的照片，配文“奋斗的意义”。
下面有几十条点赞，他当时只回了个“牛逼”，心里却酸溜溜的。
那时的他，正窝在这个出租屋里，投了几十份简历石沉大海，每天靠打游戏代练赚十几块钱，连烟都抽不起十块以上的。
“这一世，”王磊对着屏幕轻声说，“不光我要站起来，也得拉你一把。”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2014年创业风口”。
跳出的词条里，“微信公众号移动支付O2O”几个词格外显眼。
他记得，李然家在老城区有个小超市，前世就是因为死守着“现金交易”，没跟上移动支付的浪潮，后来被连锁便利店挤得关了门。
这事得记着，等手里的钱活泛了，得想办法提醒李然。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下午西点。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王磊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他正揣着父母给的十万块现金，坐在张哥那辆二手帕萨特的副驾上，听对方唾沫横飞地讲“互联网金融的未来”。
“小王啊，你看这楼，”张哥当时指着市中心的写字楼，“明年这时候，哥就在这儿给你整个办公室，让你当经理！”
后来他才知道，那栋写字楼里，根本没有张哥的公司。
王磊摸了摸口袋里的诺基亚，塑料外壳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
他翻出通讯录，找到“妈”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背景里有炒菜的滋啦声。
“喂，小磊？”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喘，“吃饭了没？”
“吃了，妈，”王磊的喉咙有点堵，“您和爸挺好的吧？”
“好着呢，你爸刚遛弯回来，在客厅看电视呢。”
母亲顿了顿，“你那边……房租交了吗？
钱够不够？
不够妈给你转点。”
前世每次听到这话，王磊都觉得刺耳——他总觉得母亲的关心像在提醒他“没本事”。
但现在，那带着油烟味的声音钻进耳朵，却让他鼻尖发酸。
“够！
我刚发了笔***费，”王磊笑着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房租己经交了，还剩不少呢。
您别担心，我这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在那头絮絮叨叨，“别总吃泡面，对胃不好。
有空多出去走走，别老窝在房间里……”王磊嗯嗯地应着，眼睛却盯着电脑屏幕。
比特币的价格又动了，332.1美元，市值9315.68元。
“妈，我爸腰没事吧？”
他突然问。
“腰？
挺好的啊，昨天还扛着大米上五楼呢，”母亲愣了一下，“怎么了？”
王磊的心放了下来。
前世父亲的腰间盘突出是年底犯的，大概是因为冬天冷，加上为他的事操心。
这一世，得提前注意。
“没事，就问问，”他笑了笑，“让他别太累，少抽烟。”
“知道知道，你爸听你的。”
母亲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王磊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他打开QQ，苏晴的头像还是暗的——她大概还在图书馆刷题。
他点开聊天框，输入“考研加油”，想了想又删掉了。
太刻意了。
他换了个方式，翻到大学班级群，找到苏晴的微信，申请好友，验证消息写的是：“我是王磊，看到你空间的考研动态，加油。”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突然有点紧张，像当年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给她时一样。
夕阳把房间染成了橘红色。
王磊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人。
收废品的三轮车叮叮当当过去了，卖烤红薯的大爷支起了炉子，香味顺着窗户缝钻进来。
这是2014年的秋天，空气里没有后来那么多口罩的味道，人们的脸上带着点疲惫，却也有对日子的盼头。
他掏出手机，给李然转了1200块，附言：“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月底清。”
李然几乎是秒回：“你小子真发财了？”
王磊回了个“得意”的表情包，没解释。
手机刚放下，又震了。
这次是微信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苏晴加他了。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落下。
说点什么？
问她复习得怎么样？
还是提当年没送出去的巧克力？
正纠结着，苏晴先发来一条消息：“谢谢，你也加油。”
简单的六个字，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王磊看着那个笑脸，突然觉得，今天的夕阳好像比往常更暖一点。
他敲了敲键盘，回了句：“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当年考研英语还行。”
发送完才想起，苏晴考的是中文专业，不考英语。
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屏幕上却跳出苏晴的消息：“哈哈，好啊，那我政治要是有不会的，就请教你啦。”
王磊笑了，露出两排白牙。
窗外的夕阳正一点点往下沉，把天边的云染成了金红色。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牵着他的手在夕阳下散步，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那时候他不信，觉得父亲在说空话。
但现在，看着电脑屏幕上缓缓上涨的数字，看着对话框里苏晴发来的笑脸，他突然觉得，那句话好像……有点道理。
比特币的价格在傍晚六点时，稳稳地停在了335美元。
王磊的账户市值变成了9448.25元。
一天时间，赚了448块。
够他交水电费，还能剩下点钱，买两斤肉给父母寄回去。
王磊关掉电脑，决定出去走走。
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把诺基亚揣进兜里，锁门时特意看了眼房东阿姨家的门——明天一早，就把房租送过去。
下楼时，遇到住在对门的张叔。
张叔是个退休教师，前世总在他被催债时，偷偷塞给他几本旧书，说“没事多看看，心就静了”。
“小王，出去啊？”
张叔推着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刚买的菜。
“嗯，出去透透气，”王磊笑着说，“张叔买菜呢？”
“是啊，给你婶子买点她爱吃的茄子，”张叔打量了他一眼，突然说，“我看你这几天精神头不错，比前阵子强多了。”
王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前阵子的自己，大概是被找工作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迷茫缠得抬不起头吧。
“嗯，想通了点事，”他笑了笑，“张叔再见。”
走出单元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有人摆起了地摊，卖袜子的、烤红薯的、修鞋的，热闹得很。
王磊走在人群里，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突然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比特币会不会突然暴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改写命运。
但至少此刻，他走在2014年的秋天里，口袋里有钱，手机里有牵挂的人，前方的路，好像……没那么黑了。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