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邻居林薇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她门口堆着三份外卖,袋子被水汽濡湿,
紧紧贴在防盗门上,散发着一股隔夜的油腻酸味。林薇是个当红女主播,生活极其规律。
每天下午出门健身,晚上雷打不动地直播,凌晨三点,会有一份匿名外卖准时送到她门口。
而现在,一切都乱了套。我叫江哲,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可能唯一的特点就是观察力比常人敏锐一些。我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那不只是食物腐烂的气味,更是一种属于失序的、危险的气息。犹豫再三,
我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很公式化,我有些磕巴地报出地址,
描述了门口堆积的外卖,以及我作为邻居的担忧。挂断电话,我靠在门后,
心脏因为和社会机构的接触而轻微地擂动着。我只是个有些社恐的普通人,
做了一件普通市民该做的事。我这么安慰自己。警察来得很快,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眼神锐利。他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张队,
怎么办?旁边一个年轻警察问。被称为张队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退后一步,
对开锁师傅说:开门。当锁芯被破坏,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香水和腐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警察们鱼贯而入,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张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我,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热心市民,而像是在审视一件证物。你,过来。
我跟着他走进林薇的家,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她仰面躺着,脸色青紫,已经没了声息。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窗完好。一个警察汇报道,
初步判断,死者认识凶手。张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你叫江哲?
他问。我点了点头。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邻居。就只是邻居?他的话音刚落,
另一个年轻警察拿着一个证物袋走过来,里面装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张队,
在他家门口发现的,正对着死者家门。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我为了防范之前楼道里发生的盗窃案,特意安装的。还没等我开口解释,
张队已经向我伸出手:手机。我机械地解锁,递了过去。他飞快地翻阅着我的相册,
然后把屏幕转向我,上面是我存的几张林薇的直播截图。只是邻居,会存这么多她的照片?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了?我刚回来就看到……天啊,
是薇薇出事了吗?是住在斜对门的陈枫。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震惊。张队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也是这里的住户?
你认识死者?是啊,我和薇薇关系还不错,陈枫叹了口气,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流露出一丝为难和恐惧,也……也认识他。
张队立刻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陈枫犹豫了片刻,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觉得江哲有点不对劲。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他这个人,平时很阴沉,不爱和人说话。
但每次薇薇出门或者回家,我总能感觉他在门后偷偷看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枫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我的神经。还有,薇薇之前跟我抱怨过,
说总有人在凌晨三点给她点外卖,把她吓得不轻。陈枫说着,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谴责,
她一直怀疑是狂热粉丝,没想到……陈枫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晨三点的外卖。那个我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证据。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被硬生生推进了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里,而我的角色,
就是凶手。我没有……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走!
张队一声令下,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张队将一叠照片摔在我面前,正是我的手机相册截图和陈枫提供的证词。说吧,
为什么要杀了她?我没有杀人。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那些外卖,
不是我订的。不是你订的?张队嗤笑一声,身体前倾,逼近我,那摄像头怎么解释?
你手机里的照片怎么解释?你的邻居陈枫,人家可是亲眼看到你天天鬼鬼祟祟地盯着死者!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认知在崩塌。我明明是报案人,
却成了唯一的嫌犯。我试图构建的逻辑和事实,在他们早已预设的偏见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冷汗从我的额角滑落,心脏狂跳,喉咙发紧。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只剩下张队那张充满鄙夷的脸。我的身体开始背叛我的意志。我无法控制地颤抖,
无法组织起有力的语言反驳。我……我只是她的粉丝……粉丝?张队笑得更厉害了,
我看是变态粉丝吧!得不到就要毁掉,是吗?我被带进了拘留室。
铁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但我依然能清晰地听到走廊里警察们的交谈和嗤笑。就是那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
没想到是个变态。可不是,把那女主播害惨了。这种人,枪毙了都不解恨。
铺天盖地的恶意将我淹没。第二天,#变态粉丝杀害女主播#的新闻席卷了所有社交媒体。
我的照片、姓名、工作单位被悉数曝光。我被彻底社会性死亡。我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
听着外面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辱骂,感受着来自全世界的恶意。我的大脑拒绝思考,
身体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般将我吞噬。世界,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拘留所的空气是凝固的,混杂着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
我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外面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和嘲讽,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
持续不断地扎入我的皮肤。世界正在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我碾碎。就在这时,
我右侧的后槽牙传来一阵钝痛。起初只是隐隐约PASS,像一个遥远的警告。我没有在意,
只当是连日来的精神高压引发的生理反应。但这颗不久前才补好的牙,似乎有自己的意志。
疼痛感逐渐清晰,从一下下的脉冲式跳痛,演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尖锐的钻探感。
我捂住脸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这是一种异质的疼痛,带着一种侵略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牙髓深处苏醒,要破骨而出。我开始向看守求助。我牙疼,
需要看医生。我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沙哑变形。铁门外,那个年轻的看守瞥了我一眼,
眼神里满是轻蔑。省省吧,又想玩什么花样?真的很疼……我弓着身子,
额头抵着冰冷的铁门,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缓解那灼烧般的痛楚。疼?我看你是心虚吧。
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开,早点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就不用在这儿受罪了。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我最脆弱的地方。我的哀求被定义为狡辩,
我的痛苦被视为伪装。牙齿的剧痛和心理的酷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我不再是那个试图冷静自辩的江哲,
我成了一头被疼痛和冤屈逼到绝境的困兽。我用头撞击着铁门,发出砰、砰的闷响,
这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一种徒劳的、想要用另一种疼痛来覆盖这钻心之痛的本能。
我的行为,在监控的另一端,大概又为我的变态罪名,增添了一笔生动的注脚。最终,
我表演的成果,是张队亲自打开了拘留室的门。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起我,几乎是拖着我穿过走廊。我的右脸已经高高肿起,
那颗牙仿佛变成了一颗微型炸弹,每一次心跳都在为它的引爆倒数。
我被推进了那间熟悉的、灯光惨白的审讯室。陈枫已经坐在里面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神情悲悯,像一位来普渡罪人的圣徒。看到我,他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
江哲,他开口,声音温和却像淬了冰,收手吧,别再折磨自己,
也别再……让薇薇在天上都不得安宁了。张队拉开我面前的椅子,把我重重按下去。
陈先生愿意再提供一些细节,张队的声音冷硬如铁,江哲,你给我听清楚了。
陈枫点点头,开始了他的表演。薇薇曾经跟我说,她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劝诫,她甚至换了更厚的窗帘。我当时还安慰她,让她别多想。
现在想来……他适时地停顿,叹了口气。我的大脑被疼痛搅成一团浆糊,
但陈枫的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他在编织一张网,一张用谎言和伪善编织的网,
而我就在网的中央。还有这个。陈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张队。
张队接过,一张张在我眼前铺开。照片的背景是林薇的家门口,
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撬动门锁。那身影穿着和我同款的灰色连帽衫。
这是我家的安防摄像头拍到的,陈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我之前一直不敢拿出来,
怕……怕刺激到他做出更极端的事。没想到还是晚了。我盯着那张照片,
那拙劣的PS痕迹,在旁人眼中或许是铁证,在我眼中却是焚心的烈火。不是我!
我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我的反驳只换来张队更重的鄙夷。陈枫看着我痛苦的样子,
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怜悯,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懂的语气说:江哲,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她了。有时候,
爱会让人失去理智。承认吧,承认了……对大家都好。对大家都好。这句话,
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所有愤怒的闸门。那伪善的嘴脸,那颠倒黑白的说辞,
那置我于死地的陷阱,和我的牙痛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我的视线开始旋转,
陈枫的脸和张队的脸在眼前扭曲、重叠。世界的声音在远去,
只剩下那颗牙里传来的、尖锐到极致的鸣响。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知觉。意识恢复时,
我闻到的是比拘留所更浓烈的消毒水味。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只手被手铐锁在床栏上。
一个年轻警察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警惕地看着我。右脸的肿痛没有丝毫缓解,
反而因为昏迷时无意识的咬合,变得更加剧烈。病房门被推开,张队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沉静的中年男人。醒了?张队的语气依旧不善,
别以为装晕就能躲过去。我没有力气反驳,只是用仅存的理智,艰难地张开嘴,
指了指那颗折磨我的牙。医生,我看向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声音微弱,我牙疼。
男人走到我床边,眼神平静地打量着我。他叫刘法医,我后来才晓得他的身份。张队,
刘法医忽然开口,目光却没离开我的脸,我记得你说过,
嫌疑人每晚凌晨三点会给死者点一份外卖?没错,这是他邻居陈枫的证词。张队答道。
刘法医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就奇怪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根据尸检报告,
死者林薇的胃里空无一物。从消化程度上判断,她死亡前至少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
张队的脸色微微一变。年轻警察也愣住了,看向他的队长。审讯室里牢不可破的证据链,
此刻出现了一丝微小的、但致命的裂痕。他的牙,刘法医指向我,肿得很不正常。
如果是普通的牙髓炎,很少会引起这么剧烈的反应,除非……有异物刺激。他转向张队,
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立刻给他做个口腔检查。张队沉默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了点头。刘法医戴上无菌手套,
拿来了牙科检查用的口镜和探针。张嘴。他对我说道。我顺从地张开嘴,
任由冰冷的金属器械探入。那一刻,在剧痛和屈辱的麻木中,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奢望的期待,悄然升起。刘法医的探针在我那颗后槽牙上轻轻敲击,
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和旁边的牙齿不一样。他的动作很轻,但每一次触碰,
都像在拨动我最敏感的神经。这颗牙,补过多久了?他问。大概……半个月前。
我含混地回答。在哪家诊所?小区附近新开的一家。刘法医不再说话,
他换了一把更尖锐的器械,在那块填充物的边缘小心地撬动。房间里很安静,
只听得到我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刮擦复合树脂的细微声响。
张队和那个年轻警察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刘法医的手。突然,刘法医的动作停住了。
他用镊子夹住了填充物的一角,轻轻一用力。啵的一声轻响。
那块伪装成补牙材料的东西,被完整地撬了下来。在它下面,牙洞的深处,
一个黑色的、比米粒还小的东西,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幽微的光。
刘法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微小的物体夹了出来,放在旁边托盘的白色纱布上。
那是一个微型摄像头,后面还连着细如发丝的线圈和一枚几乎看不见的窃听装置。时间,
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年轻警察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我看着那枚小小的、邪恶的造物,它就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那钻骨的疼痛,
那些颠倒黑白的指控,那些轻蔑的眼神和恶毒的咒骂,瞬间都有了源头。我缓缓转过头,
看向张队。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种惯于审视犯人的傲慢和冷酷,
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龙骨的建筑,轰然垮塌。震惊,迷茫,然后是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的目光从证物,移到我肿胀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我平静的眼神里。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我无法形容。或许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或许是真相大白后的冰冷。但我晓得,那一刻,
我不再是戴着手铐的嫌犯江哲。我是受害者,江哲。第一个响亮的耳光,
已经狠狠地甩在了每一个曾经对我预设有罪的人脸上。
病房里的空气因那枚小小的证物而凝固。张队脸上的血色褪尽,
那是一种信念被现实击碎后的苍白。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道歉?
质疑?他被卡在了两种身份的裂缝里。最终,他只是挥了挥手,
让那个年轻警察给我解开了手铐。咔的一声,手腕上冰冷的束缚消失了,
留下一圈刺目的红痕。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目光平静地迎向张队。我没有质问,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沉冤得雪的激动。那枚窃听器替我承受了钻骨的疼痛,
也替我喊出了最声嘶力竭的冤屈。现在,我只需要等待。几个小时后,
技术部门的初步报告送到了张队手里。他没有回避我,就在病房的走廊上,
当着我的面听取了汇报。张队,
大部分音频和影像都是嫌疑……是江哲先生的日常生活记录,内容非常琐碎。
年轻的技术警员说得小心翼翼,不停地偷看我的反应,但是,有几段关键录音,
被人为处理过。张队的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怎么个处理法?非常高明的手法。
所有能指向对话另一方身份的特征,比如背景音、电流声,都被抹掉了。
但处理者又很巧妙地……植入了一些东西。技术警员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植入了什么?一些伪造的线索。比如,有一段被处理过的通话录音里,
背景音里有游艇鸣笛和海浪的声音,对话内容也被修改,
听起来像是林薇在和某个非常有钱的粉丝争吵,
提到了『游艇派对』和『榜一大哥』这样的词。我的心沉了下去。陈枫。
他竟然算到了这一步。他料到这枚窃听器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在里面布置了第二层陷阱。
他不是在栽赃我,他是在用我做跳板,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一个虚无缥缈的榜一大哥。
他要脱身,更要确保我即使被释放,也永远被笼罩在疑云之下。张队,我开口,
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缺水而有些沙哑,我需要一份这份数据的完整拷贝。张队看向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愧疚、怀疑、还有一丝警察面对狡猾罪犯时的警惕,在他脸上交替闪现。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对技术警员说:给他。我被保释了。走出警察局的大门,
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外面没有记者,但路人投来的目光,依然像针一样扎人。
#变态粉丝杀害女主播#的新闻还在发酵,我的脸,已经被打上了罪犯的烙印。我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已经成了展览我隐私和痛苦的橱窗。我找了一家最偏僻的网吧,开了个包间,
戴上耳机,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屏幕上,
是我的生活被一帧帧、一秒秒地切割开的录音和影像。我看着自己在房间里走动,
听着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我的认知在抗议,
我的生理在排斥。胃里一阵痉挛,我冲进洗手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是酷刑。
陈枫的第二重酷刑。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强迫自己冷静。愤怒和屈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想让我崩溃,我就偏要在他布下的荆棘里,找出通往真相的那条路。
我开始回忆补牙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那家新开的诊所,那个过分热情的牙医,
还有那个眼神总是有些闪躲的年轻助理。她给我递水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我的手背,
冰冷得像一条蛇。线索太少,但我记下了。然后,
我开始一遍遍地听那些未被处理过的、看似无意义的日常录音。
那是我生命中最无聊的几个小时,却被我用勘探金矿般的耐心反复筛选。键盘声,
冰箱的嗡鸣,窗外的车流……就在我快要被这些杂音逼疯的时候,一段深夜的录音里,
一个微弱的、却极有规律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那声音很轻,
像是某种老旧电器的运作声。嗡……咔哒……嗡……咔哒……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声音!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陈枫家的那台老旧加湿器!我们这栋楼的隔音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