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昨天在超市买的灰色棉拖,鞋头有个小小的卡通猫图案——此刻,印在走廊黑血里的脚印,连猫图案的每一根胡须都清晰得可怕。
更诡异的是,脚印不是朝着他来的,而是从走廊尽头的红光里爬出来,一路爬到他的门缝前,像是……在确认他在不在。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盘裂缝里的那只眼睛动了动,原本紧闭的眼睑掀开一条缝,透出一点微弱的绿光。
林野赶紧握紧怀表,指尖触到表盘上突然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陌生的符号,硌得他指腹发麻。
“咚——”又一声钟响传来,比刚才更近了些,震得墙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走廊尽头的红光突然晃了晃,那串拖鞋印像是被风吹动的墨渍,开始缓慢地往回退,退到一半时,突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黑血在地面上慢慢干涸,变成一层暗红色的痂。
林野深吸一口气,握紧水果刀,轻轻推开了门。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味。
左边是302室,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前几天还听见他们吵架;右边是301室,独居的老爷爷,每天早上都会在阳台浇花。
可现在,两扇门都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和窗外一样的红雾,雾里有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他的影子贴在脚边,被走廊尽头的红光拉得很长,影子的边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抗拒那片红光。
林野想起第一张纸条上的话——“别让你的影子离开光”,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林野愣住了。
手机屏幕没有碎,却显示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照片里是他老家的木柜,就是他放奶奶怀表的那个,木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层暗红色的污渍,而木柜顶上,放着一只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怀表,表盘里的指针也卡在三点零七分,只是那只怀表的表链上,缠着一根黑藤。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是用他奶奶的笔迹写的:“它会找回来的。”
“嗡——”手机突然发烫,屏幕瞬间变黑,紧接着,301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野猛地转头,看见301室的门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位独居的老爷爷,穿着他常穿的蓝色中山装,手里还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
可老爷爷的脸是模糊的,像是被打了一层马赛克,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漆黑的洞,洞里渗出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水壶里,发出“嗒嗒”的声响。
“小林啊,”老爷爷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帮爷爷浇浇花吧,花快渴死了。”
他举起水壶,林野才看清,水壶里装的不是水,是粘稠的黑藤,藤条的末端正朝着他的方向蠕动,像一条条小蛇。
而老爷爷的影子,在红光里拉得老长,影子的手上没有水壶,只有一把生锈的剪刀,剪刀的刃上还沾着碎肉。
林野握紧怀表,往后退了一步。
怀表的绿光更亮了,表盘里的眼睛完全睁开,死死盯着301室的方向。
老爷爷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像是被人从背后拉扯,中山装的领口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藤,藤条上长着的眼睛一个个睁开,齐刷刷地看向林野。
“别过来!”
林野举起水果刀,声音里带着颤音。
就在这时,怀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滴答”声,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不是倒转,是顺时针转,转得飞快,像是在追赶什么。
301室的老爷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瞬间被黑藤包裹,变成了一团蠕动的黑影,朝着林野扑过来。
林野本能地举起怀表,表盘裂缝里的绿光突然爆发,变成一道刺眼的光柱,照在黑影上。
黑影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是被烈火焚烧,瞬间后退,缩回到301室的门后,只留下几截掉落的黑藤,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变成了灰烬。
光柱持续了十秒,渐渐减弱。
林野喘着气,看向怀表,表盘里的眼睛又闭上了,指针重新卡在三点零七分,只是裂缝又扩大了一点,里面隐约能看到更多的纹路,像是一张地图的轮廓。
“咚——咚——”剩下的两声钟响传来,走廊尽头的红光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白雾,白雾里夹杂着细小的黑颗粒,落在地上,变成了刚才消失的拖鞋印。
这次,脚印没有停在门缝前,而是朝着他的脚边爬来,爬得很慢,每爬一步,脚印里的黑血就多一分。
林野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他穿的就是那双灰色棉拖,鞋头的卡通猫图案完好无损,没有沾任何黑血。
那走廊里的脚印……是谁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
白雾里,一个小小的影子正站在那里,影子的轮廓和他一模一样,只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闪着微弱的光。
林野眯起眼睛,看清了——那是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正是那张老家木柜的照片。
影子似乎察觉到他在看,突然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白雾里。
林野握紧怀表,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末世里的影子,不只是会脱离宿主,还会……复刻他的东西。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想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门己经关上了。
门把手上,缠着一根黑藤,藤条的末端,正贴着他的影子,一点点往影子里钻。
怀表又开始发烫,表盘里的眼睛再次睁开,这次,它不是在看别处,而是在看林野的影子。
林野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隐约有一根黑藤在蠕动,像是要从影子里钻出来。
“原来……它们是从影子里进来的。”
林野咬了咬牙,举起怀表,将绿光对准自己的影子。
影子里的黑藤瞬间停止了蠕动,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一点点融化。
门把手上的黑藤也缩了回去,消失在门缝里。
林野趁机拧开门把手,闪身进了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看向窗外。
红雾己经完全散去,露出了深蓝色的天空,天空上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暗红色的月亮,像一只睁着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地面。
怀表在掌心慢慢冷却,表盘裂缝里的绿光消失了,只剩下那只紧闭的眼睛。
林野拿起怀表,对着台灯仔细看,发现裂缝里的纹路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张地图,地图的中心,画着一个小小的钟楼图案。
“钟声……钟楼……”林野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第一张纸条上的日期——“红雾第472天”。
今天听到了七声钟响,难道钟声和红雾的天数有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很轻,很有节奏,“咚、咚、咚”,和刚才叩击玻璃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野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看向门底的缝隙,那串熟悉的拖鞋印,正从门缝下慢慢渗进来,印在地面上,朝着他的脚边爬来。
怀表的指针,突然开始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