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针管第一章:针管上的温度审讯室的白炽灯像颗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天花板中央。
老周把证物袋举到灯光下,那支玻璃针管里残存的褐色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
管壁上还沾着几根卷曲的烟灰色发丝 —— 林晓的头发。“十七岁零三个月。
” 他用指腹摩挲着卷宗上的出生日期,钢笔在纸面洇出浅蓝的墨痕,“第三次强制戒毒,
期限六个月。”铁椅上的女孩突然笑出声,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周警官,
您记性真好。” 她抬起头,右眼尾的淤青泛着紫黑,“上次您还说,
再进来就送我去劳教所。”老周没接话。他拉开抽屉,从最底层翻出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女穿着白色演出服,手里的小提琴反射着舞台光,嘴角的梨涡深得能盛住蜜。
那是三年前,林晓父亲在派出所走廊里塞给他的,当时男人的西装袖口还沾着女儿的呕吐物。
“知道跟你一起的男孩吗?” 老周把照片推过去,金属桌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医院抢救了七个小时,刚断气。”林晓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盯着照片里的自己,
突然伸手去抓,却被老周按住手腕。那些新旧交叠的针孔在灯光下格外狰狞,
像爬满藤蔓的枯树。“他叫什么?” 女孩的声音突然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是总穿黑色连帽衫的那个……”“李明浩,十九岁。” 老周抽出钢笔,
在笔录本上划下横线,“他爸是中学老师,今早来认尸的时候,
手里还攥着他的三好学生奖状。”铁椅发出 “吱呀” 的声响。林晓猛地低下头,
长发垂下来遮住脸,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老周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杯壁上很快凝满水珠。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辅警小王探头进来:“周队,林晓父亲来了,
在接待室哭呢。”老周点点头,转身时瞥见林晓正把温水往嘴里灌,喉结滚动得像吞玻璃球。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女儿周萌在玄关踮脚给他系领带,说:“爸爸,我们班转来个新同学,
小提琴拉得比我好。”接待室的日光灯忽明忽暗。林建国坐在塑料椅上,背驼得像张弓,
鬓角的白发比上个月又多了半茬。他看见老周进来,突然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
搪瓷杯里的茶水洒了满桌。“周警官,” 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木头,
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袋,“晓晓她…… 她这次是不是……”老周扶住他的胳膊,
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还在审讯,” 他指了指椅子,“您先坐。”林建国坐下时,
老周发现他袖口别着块孝布。“上个月,她妈走了。” 男人突然开口,
从纸袋里掏出个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往嘴里塞,“肺癌晚期,
到死都不知道女儿在戒毒所。”窗外的梧桐树影晃进来,在男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周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林建国,那时他还穿着挺括的西装,
手里拎着个印着交响乐团标志的琴盒,说女儿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妈走的前一天,
” 林建国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滚出泪珠,“还跟我说,等晓晓演出结束,
就带她去迪士尼。” 他从纸袋里翻出张皱巴巴的门票,上面的米老鼠头像已经褪色,
“这是我提前买好的,三张。”老周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萌发来的视频请求。
他走到窗边接起来,屏幕里女儿举着张乐谱:“爸爸,这首《流浪者之歌》好难啊。
” 阳光透过她背后的窗户,在发梢镀上层金边。“等爸爸回家教你。
” 老周的声音有点发紧,眼角余光瞥见林建国正把迪士尼门票往口袋里塞,
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挂了电话,老周发现林建国在盯着自己的手机屏保。
那是去年周萌在市青少年艺术节上的照片,她穿着和林晓同款的白色演出服,
手里的小提琴弓举得高高的。“真像啊。” 男人突然说,喉结滚动了两下,
“晓晓以前也总穿这件衣服。”走廊里传来铁门撞击的声响,辅警小王领着林晓走过来。
女孩看见父亲,突然往老周身后躲,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林建国刚想伸手,
就被女儿甩开,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红痕。“别碰我!” 林晓尖声叫着,
声音像被踩住的猫,“都是你!要不是你总逼我练琴,我怎么会认识他!”林建国僵在原地,
手背上的红痕慢慢渗出血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保温杯,
往桌上一放:“我熬了银耳汤,你以前最爱喝的。”林晓突然安静下来。
她盯着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杯,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声闷得像堵在棉花里。
老周想起周萌昨晚也煮了银耳汤,现在大概还温在保温锅里。警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由远及近。老周掏出手铐,金属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建国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周警官,求您…… 别让她戴这个。”林晓猛地站起来,
往走廊尽头跑,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 “啪嗒” 声。老周追过去时,
看见她正趴在戒毒所的铁门上,手指穿过栏杆往外够,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兽。“爸!” 女孩突然回头,眼泪把脸上的淤青泡得发涨,
“我琴盒里还有松香,帮我拿过来好不好?”林建国愣在原地,突然捂住脸蹲下去,
哭声震得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老周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林晓走进去时,
脚步轻得像片羽毛。铁门关上的瞬间,老周听见林建国在后面喊:“晓晓,
爸爸明天给你送松香!” 声音里的颤抖比铁门的撞击声更刺耳。回到办公室时,
桌上的温水已经凉透。老周拿起那支针管,对着灯光看,针尖上似乎还沾着什么东西。
他突然想起林晓手腕上的针孔,想起李明浩父亲手里的三好学生奖状,想起周萌发梢的金边。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缉毒队的同事发来的信息:“周队,KTV 包间的监控调出来了,
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可疑人员,正在比对身份。”老周捏着手机站起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他想起林晓说的那个总穿黑色连帽衫的男孩,想起针管里的褐色液体,
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走廊尽头的公示栏里,贴着全市优秀民警的照片。
老周的照片在最左边,穿着警服,表情严肃,
照片下面的日期是三年前 —— 就是他第一次抓到林晓那天。
第二章:琴盒里的秘密戒毒所的探视室装着厚玻璃,像块巨大的冰。
林建国把琴盒放在窗台上,手指在锁扣上摩挲了半天,才 “咔哒” 一声打开。
墨绿色的丝绒衬里上,静静躺着把深棕色的小提琴,琴颈上镶嵌的乌木指板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意大利产的,” 男人对着话筒说话,声音透过玻璃传过去,有点发闷,
“当年托人从米兰带回来的,花了我半年工资。”林晓坐在对面的塑料椅上,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袖口磨得起了毛。她盯着琴盒里的琴,突然笑起来:“爸,您还记得吗?
我第一次上台,拉的是《爱的礼赞》,您在台下哭得像个傻子。”林建国的眼眶红了。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来是块金黄色的松香,表面还留着琴弦划过的痕迹。
“你以前总说这块松香好用,” 他把铁盒推到玻璃边,
“我找了半天才从你衣柜最底层翻出来。”女孩的手指在玻璃上划着圈,
突然低声说:“李明浩死了,对吗?”林建国的手猛地一抖,松香盒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
“别跟我提那个***!”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话筒嗡嗡响,“要不是他,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自己要吸的。” 林晓突然提高音量,
病号服的领口随着呼吸起伏,“他第一次把***塞给我时,
我没拒绝 —— 因为你又逼我去参加比赛!”玻璃两端突然陷入沉默。
探视室的空调发出 “嗡嗡” 的声响,把空气里的火药味一点点吹散。
林建国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拧开盖子时,甜腻的银耳汤香气漫开来。“你妈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