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我的妻子布下一场长达二十年的假死局。她以温情作饵,每年一封亲笔信,
将我拖入半生愧疚的泥沼,困在她精心编织的回忆牢笼里。直到二十年后,在异国街头,
我撞见了她,挽着陌生男人的臂弯,身边跟着绕膝的孩子,家庭美满得像一幅精心装裱的画。
我疯了1我的妻子苏晚死了,在一个寻常的夏日午后。没有痛苦,医生说她走得很安详。
葬礼上,我没掉一滴眼泪,甚至有些庆幸,终于摆脱了一个累赘。亲戚朋友都说我冷血,
连苏晚最好的闺蜜林夏都冲过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骂我是个没有心的***。我没有反驳,
只是麻木地站在那里,看着苏晚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温婉。可我只觉得刺眼。
我和苏晚结婚三年。这三年,我们之间说过最多的话,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钱。或者说,
是她那令人费解的消费观。我是一家创业公司的技术总监,每天睁眼就是代码,
闭眼就是项目进度,压力大得能把人活活压垮。我拼命赚钱,
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可苏晚,她似乎永远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
她喜欢在网上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毫无用处的东西。比如,
一个从丹麦空运过来的、据说是“被安徒生祝福过的”,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的古董墨水瓶,
瓶口还有个豁。三百多块,只能当个摆设。“陆沉,你看,多漂亮。
”她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我正因为一个bug焦头烂额,看都没看一眼:“一个破瓶子,
还从国外买,钱多烧的?”她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但这并没有打消她的兴趣没过去多久,她又花了一千多,在一个叫“星语心愿”的网站上,
给一颗根本没人知道在哪里的星星命名。命名证书寄来的时候,我差点气笑了。“苏晚,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智商税你也交?”我把那张烫金的证书摔在桌上,
“有这一千多块,我们能干点什么正事不好?”“这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星星,
”她小声地辩解,“你不觉得很浪漫吗?”“浪漫能当饭吃吗?”我烦躁地扯开领带,
“下个月的房贷,是这颗星星帮我们还,还是那个破瓶子帮我们还?”那一次,
我们吵得很凶。我说了许多伤人的话,至今还记得她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从那天起,她买东西收敛了很多。
家里的快递箱子少了,我的耳根也清静了,我以为她终于“懂事”了,甚至还有些得意。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苏晚的病来得很突然。起初只是头晕,乏力,
我忙着公司A轮融资的最后冲刺,只当她是小感冒,让她自己去社区医院拿点药。“陆沉,
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这边忙得走不开,一个大活人,看个病还要人陪?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别那么娇气,苏晚。”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她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好”,然后挂断了电话。等我终于忙完,回到家时,
迎接我的是倒在客厅地板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她。脑部恶性胶质瘤,晚期。
医生说出诊断结果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跪在病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
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看看我这个***。处理完苏T晚的后事,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这个曾经被我嫌弃的家,
如今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气息。那个丹麦的墨水瓶,被她擦得一尘不染地放在书架上。
那张星星的命名证书,被她悄悄夹在了我们的结婚相册里阳台上,
她种的那些我一直嫌弃占地方的花花草草,不知何时已经开出了一片灿烂。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游荡,直到踢到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快递箱。
是我出差时她买的一个巨大的、手工雕刻的木鸟。当时我看到这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骂她又乱花钱买这种“垃圾”。“它不丑,它叫笨鸟。”她抚摸着木鸟粗糙的纹理,
认真地说。“笨鸟并不是天生就灵巧的鸟儿,想要振翅高飞,必须得付出比常人更加的努力,
就像我们,没什么捷径好走,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两只笨鸟凑在一起,你帮我理理羽毛,
我替你挡挡风雨,总能飞得稳当些,对吧?”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我想起来了。
我说:“别给我灌这种毒鸡汤,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把地拖了。”现在,
这只“笨鸟”孤零零地立在墙角,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冷漠。我的人生,
在苏晚离开后,变成了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孤岛。2苏晚“走”后的一年,我辞掉了工作。
我卖掉了市区的房子,在郊区租了个小院子,把苏晚的那些“宝贝”一样一样地搬了过去。
我开始学着照顾她留下的那些花草,学着辨认她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种子。
我把那只“笨鸟”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擦拭。我甚至下载了一个星图APP,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试图找到那颗属于我们的星星。我活成了苏晚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可苏晚,再也回不来了。就在她“忌日”那天,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是一个快递员,
递给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寄件人信息很模糊,只有一个“S”的字母。收件人是我。
我愣住了。自从苏晚走后,我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更不会网购。
直到我看到包裹上那个熟悉的“时光慢递”的logo。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双手颤抖地撕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沙漏,旁边还有一张卡片,是苏晚的字迹。
“人们都说沙漏代表的含义是时间,我把它送给你,我的时间已经凋零,
但你的时间还要继续走,带着我没看完的晚霞,没听完的蝉鸣,慢慢走。”一瞬间,
积压了一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我抱着那个沙漏,跪在地上,
哭得像个孩子。我冲到电脑前,发疯似的登录那个“时光慢死”网站。用苏晚的账号登录后,
我看到了一长串的订单列表。整整99个订单。付款状态,全部是“已完成”。收货时间,
从她去世后的第一年,一直排到第九十九年。也就是说,在未来的98年里,每年的今天,
我都会收到一件她留给我的礼物。她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而身为对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察觉。那一刻,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傻女人,她到底爱我有多深?她是用怎样一种心情,在我一次次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
还安静地为我安排好了身后近百年的思念?从那天起,等待每年的那个快递,
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第二年,我收到了一个顶级的护腰枕。
贴合腰身的弧度做得恰到好处,显然是按照我的尺寸定制。卡片上写着:“陆沉,
赚钱之余也不要忘记身体,你的腰不好,别总是在公司硬撑。我不在,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想起有一次我加班回来,随口抱怨了一句腰疼,她默默记了那么久。第五年,
是一套完整的木工工具和一叠厚厚的设计图纸。卡片上是她俏皮的笔迹:“还记得吗?
你说过退休了想在山里盖个小房子。我帮你画好了,虽然画得不好,
但院子里一定要种满向...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后面像是被水渍晕开,
只有一个模糊的“葵”字。是向日葵,我怎么会忘了。那年夏天她捧着一包饱满的种子回家,
眼睛亮得像盛了阳光:“陆沉你看,这个品种叫‘金色阳光’,开起来比脸还大,
等我们有了院子,就种一整片好不好?”我当时正对着电脑赶项目,头也没抬地应了句。
“等有时间后吧。”可没时间了。我瞬间泪如雨下,我想象着她一边画图,
一边思念着我们渺茫的未来,眼泪滴落在纸上的样子,心疼得无法呼吸。第十年,
是一个天文望远镜。那天晚上,我对着星图,笨拙地调试着望远镜,真的在南十字星座附近,
找到了那颗被她命名为“陆沉与苏晚”的星星。它那么暗淡,却又那么明亮,
就像她给我的爱。我开始按照她的图纸,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地盖那间小木屋。
我买来向日葵的种子,学着松土、施肥。我戒了烟,戒了酒,每天早睡早起,
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个苦行僧。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在这样漫长而甜蜜的忏悔中,
一直走到尽头。直到第十五年的快递到来。那一年,我收到的,是一个最新款的VR眼镜。
这个型号,是上个月才刚刚发布的。我拿着那个设计前卫,充满科技感的眼镜,
愣了整整十分钟。这不可能。苏晚“去世”的时候,VR技术还远没有这么成熟。
她不可能在十五年前,就预定到一个十五年后才被发明出来的产品。一个荒唐的,
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念头,猛地蹿进我的脑海。
我开始发疯似地调查那个“时光慢递”网站。可它就像一个幽灵,服务器在海外,
注册信息是假的,客服电话永远打不通。我花钱请了最好的私家侦探,
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这是一家背景极其复杂的公司,专门处理一些“特殊”的遗愿订单,
资金流向错综复杂,根本无从查起。我没有放弃。我把目标转向了苏晚的“死亡”。
我托关系,调出了她当年的就诊记录和死亡证明。一切都看起来天衣无缝。
我又找到了当年负责她的主治医生,他已经退休了。面对我的询问,他只是叹着气,
说当年的情况确实凶险,回天乏术。线索似乎都断了。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我想到了一个人。林夏。苏晚最好的闺py。自从葬礼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鼓起勇气,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林夏,声音冷得像冰:“陆沉?
你居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林夏,我求你,你告诉我实话。苏晚……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了。“呵,
”林夏冷笑一声,“你现在才来关心她?晚了!陆沉,我告诉你,
苏晚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你这个自私、冷漠的***!你别再来打扰她了,
就算她活着,也跟你没关系了!”“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她没有直接否认。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还活着!苏晚她还活着!3林夏的反应,
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测。但她不肯说,我便只能自己找。那之后,
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找到苏晚。我动用了我过去积攒的所有人脉和资源。
我不再是一个沉浸在悲伤里的废人,我变回了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陆沉。只不过,
这一次,我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那个我亏欠了半生的女人。调查“时光慢递”的资金流向,
成了唯一的突破口。那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网,
资金通过数十个皮包公司和海外账户层层转移,最终的指向,模糊不清。整整五年,
我像一个偏执的猎人,追踪着这头狡猾的猎物。我卖掉了郊区的小院,
住进了一间简陋的出租屋,所有的钱都投进了这场豪赌。终于,在我几乎倾家荡产的时候,
线索出现了。所有的资金链,最终都指向了瑞士一家低调的私人设计公司。
公司的名字叫“WAN’S DREAM”,创始人是一个神秘的华裔女性,
对外只用一个名字:Wan。Wan,晚。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家公司的业务非常特别,
叫“情感定制”或“记忆设计”。他们为客户打造能够唤起特定情感和记忆的空间、物品,
甚至是人生体验。他们的客户非富即贵,业务遍布全球,但行事却异常低调。
那个“时光慢递”,不过是他们公司旗下无数个不起眼的小项目之一。
我立刻订了飞往苏黎世的机票。
当我站在“WAN’S DREAM”那栋充满设计感的玻璃建筑前时,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二十年了,我无数次在梦里描摹过我们重逢的场景,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却胆怯了。她会是什么样子?她会原谅我吗?她……还爱我吗?
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女人接待了我。我谎称自己是来寻求合作的客户。“很抱歉,陆先生,
我们Wan总最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见您。”女助理礼貌而疏远。“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就坐在那栋大楼对面的咖啡馆里,从日出等到日落。第三天下午,我看到了她。
她从大楼里走出来,身边簇拥着一群人,像众星捧月的女王。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她的脸上带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正和身边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交谈着什么。
那不是我的苏晚。我记忆里的苏晚,总是带着一丝怯懦和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