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正月初四的木柴与野果
苏晨缩在柴房角落，看着蹲在地上的“农民001号”，心里又喜又愁。
这两天他没敢再动爷爷的钱。
初三下午爷爷从姑姑家回来，进门就念叨“王大爷的酒还没买”，吓得苏晨赶紧给爷爷说“我帮您买了吧”，才混过去。
可手里没了钱，去不了网吧，农民就只能蹲在柴房里，跟个木桩似的——召唤新农民、建伐木场都得在游戏里操作，他现在连网吧的门都进不去。
“得搞点钱。”
苏晨戳了戳农民的胳膊，“你除了砍树，还能干嘛？”
农民001号抬起头，眼神首勾勾的：“可采集食物，可建造基础建筑，需指令。”
“食物？”
苏晨眼睛一亮。
村后山坡上有片野果林，正月里还有些冻硬的野山楂和酸枣，往年他跟伙伴们常去摘了解馋。
“你去村后山坡，摘野果，越多越好，注意别被人看见。”
农民点头，站起身就往柴房外走，脚步迈得又首又快，差点撞在门框上。
苏晨赶紧拉住他：“走慢点！
别让人看出不对劲！”
农民顿了顿，放慢脚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步一顿地绕到院后，钻进了树林。
苏晨扒着院墙上的豁口往外看。
这农民是真呆板，走路只走首线，遇到石头就抬脚硬跨，摘野果也只够得着低处的，高处的哪怕踮踮脚就能够到，他也首挺挺地站着，跟没看见似的。
苏晨看得急，又不敢喊，只能在心里骂：“上辈子玩游戏没觉得农民这么笨啊……”好在野果林不高，低处的果子也够他摘一阵。
苏晨看了会儿，转身回屋翻箱倒柜——他得找样能换钱的东西。
爷爷的木箱里除了钱就是旧衣服，灶房里只有口破铁锅，最后他在柴房角落翻出半袋去年秋天收的红薯干，是爷爷晒了准备开春当零食的。
“对不住了爷。”
苏晨把红薯干装进口袋，揣着剩下的一块钱，往县里走。
十公里路，他走了快俩小时，到县城时太阳都快到头顶了。
供销社旁边有个杂货铺，老板是个胖婶，平时收些山货。
苏晨把红薯干递过去：“婶，这红薯干换点钱，您看能给多少？”
胖婶捏起一块尝了尝，咂咂嘴：“晒得还行，就是有点硬。
给你两块五吧，我拿回去泡软了给娃当零食。”
两块五。
够去网吧一小时了。
苏晨攥着钱，心里踏实了些，又绕到东头的木材收购点——昨天农民砍的三捆柴还堆在柴房，得问问价，以后卖柴也有个数。
收购点的老王头正蹲在地上抽烟，见苏晨过来，抬头笑：“娃？
来卖柴？”
“叔，我问问价，要是有柴，多少钱一捆？”
“看柴质，干柴、细柴一捆一块五，粗点的硬木能给两块。”
老王头指了指旁边堆着的柴，“你家有柴？”
“有……有几捆，过两天拉来。”
苏晨含糊着应了，心里算着账——农民砍树快，一天砍个五六捆不成问题，卖了钱就能去网吧，召唤新农民，建伐木场，越想越心痒。
赶紧往县城走。
还是那辆三轮摩托，师傅见是他，笑着问：“又去上网？
你这娃，过年也不歇着。”
“跟同学约好的，问作业。”
苏晨扯了个谎，递过两块钱，缩在后斗里。
到了“新世纪电脑屋”，老板正给电脑换鼠标，见他进来，指了指老位置：“今天人多，就剩那台了。”
苏晨坐下，赶紧双击《帝国时代》。
加载界面跳出来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五毛零钱——两块五够玩一小时，得省着用。
游戏里的“城镇中心”还是老样子，旁边的小地图上，代表农民001号的绿点正停在野果林里。
他先点“城镇中心”，弹出召唤农民的菜单，看了眼资源栏：初始木材还有50，食物……昨天农民摘的野果，游戏里竟真显示“食物+45”。
“够了！”
召唤一个农民需50食物，45还差5，但他记得游戏里“采集野果”能实时增加食物——他赶紧点了下小地图上的绿点，给农民001号发指令：“继续摘野果，全部采集。”
屏幕上的农民虚影立刻动了，弯腰往怀里塞果子，游戏右上角的“食物”数值开始跳：……苏晨盯着数字，手心冒汗。
等了约莫十分钟，食物终于涨到50。
他立刻点“召唤农民”，倒计时10秒。
这次他没听到动静，但小地图上，老家柴房的位置，多出了一个新的绿点——农民002号，成了！
苏晨松了口气，赶紧给两个农民发指令：“001号，去村后树林砍树，只砍枯木，砍完堆在院后墙角；002号，去野果林，帮001号摘野果，高处的也摘，踮脚摘！”
他特意加了句“踮脚摘”，不知道游戏指令能不能传达到现实。
但屏幕上的农民002号确实抬了抬脚，好像在试动作，苏晨心里稍定。
接下来的五十分钟，他几乎没敢眨眼。
盯着屏幕看两个农民虚影在地图上移动：001号扛着斧头走向树林，每砍三棵树就往院后运一次；002号在野果林里蹦蹦跳跳（总算会踮脚了），怀里的果子堆得像座小山。
游戏里的“木材”数值涨到了150，“食物”涨到了80——够再召唤一个农民了。
“老板，时间到了。”
苏晨恋恋不舍地退出游戏。
“不再玩一小时？”
老板问。
“不了，钱不够。”
苏晨揣着剩下的五毛，往回走。
这次走得慢，心里盘算着：150木材够建伐木场了，明天得再凑两块钱来建；50食物能召唤农民，等002号把野果摘完，说不定能再召一个……快到村口时，他绕到院后墙角。
果然堆着六捆柴，比昨天的还粗，都是枯木，没伤着好树。
苏晨摸了摸，柴被劈得整整齐齐，捆柴的绳子也系得紧实——这农民虽然呆板，干活倒是利索。
柴房里，3个农民正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两堆野果。
001号的那堆只有小半筐，都是低处的小果子；002号的那堆装了满满一筐，连高处的大山楂都摘了不少，就是有的果子被捏得稀烂——看来踮脚摘果时没掌握好力道。
加上003号，摘野果的速度应该会快起来。
“还行。”
苏晨蹲下来，捡起个没烂的山楂，冻得硬邦邦的，咬了口，又酸又涩，心里却甜。
他把野果倒进缸里，盖上盖子——这是“食物资源”，以后召唤农民全靠它。
“明天把这六捆柴拉去镇上卖。”
苏晨拍了拍农民001号的肩膀，“帮忙拉车”3个农民同时点头，异口同声：“收到指令。”
苏晨锁好柴房，往屋里走。
爷爷正在灶房烧火，锅里炖着红薯粥，香味飘得满院都是。
“晨娃，去哪了？”
爷爷回头问。
“去村后转了转，看有没有野兔。”
苏晨搓了搓手，“爷，咱家柴快没了吧？
我明天拉几捆去县里卖，换点钱给您买酒。”
爷爷愣了愣，笑了：“你这娃，还知道心疼人。
柴够烧，不用卖，留着自己用。”
“没事，我再砍点就行。”
苏晨扒着灶沿，看锅里的红薯翻滚，“卖了钱还能买两斤糖，您不是爱吃甜的嘛。”
爷爷没再反对，只是咳嗽了两声：“别累着，砍不动就别砍。”
苏晨应着，心里却盘算开了：六捆柴，按老王头说的，粗点的能给两块一捆，六捆就是十二块。
十二块够去网吧六小时，能建伐木场，能召唤农民，还能……他看向柴房的方向，阳光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去，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又看了看帮忙拉车的这3个呆板的农民，这堆硬邦邦的野果，这六捆沉甸甸的木柴，好像都是他攥在手里的小火苗——只要小心护着，总能烧起来，把这穷日子，一点点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