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雪的手指在尸体上方悬停了几秒，然后抬头看向我："程顾问，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解剖台上的女尸上。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但这次不同——我能听见死者在尖叫。

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某种我说不清的方式。自从三个月前那场车祸后，我就获得了这种诡异的能力：当我的皮肤接触到尸体时，能听见死者临终前的最后心声。

"死者女性，25岁左右，身高约165cm，"秦雪的声音冷静专业，"死亡时间大约在36到48小时前。奇怪的是..."

"尸体被处理过，"我接过她的话，手套下的指尖轻轻触碰尸体冰冷的手腕，"防腐处理。"

一阵尖锐的、非人的尖啸声冲进我的大脑，我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尖叫声中混杂着几个支离破碎的词："不要...镜子...他喜欢看我..."

秦雪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初步检查确实发现尸体被注射了防腐剂。这不合常理，凶手通常希望尸体尽快腐烂不被发现。"

我松开手，那些声音立刻消失了，只留下太阳穴的一阵阵抽痛。我看向站在解剖室角落的刑警队长林峰："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凶手很专业，而且...他对这具尸体有特殊感情。"

林峰皱起眉头："程墨，这次又是什么'直觉'？"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但我知道他别无选择。过去三个月，我协助破获的六起悬案已经让警方不得不重视我这个"民间顾问"。

"不是直觉，"我揉着太阳穴，"是事实。凶手把尸体当成收藏品，他还会再作案。"

林峰和秦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前心理医生自从车祸后就变得神神叨叨，但偏偏每次都能说中案件关键。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我转移话题。

"初步匹配是失踪三天的音乐学院学生苏雯，"林峰翻看平板电脑，"住在锦绣花园，家境优渥。监控显示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周二晚上离开学校，独自步行回家途中失踪。"

我点点头："我需要去她的住处看看，还有最后出现的地点。"

秦雪递给我一份初步尸检报告："尸体是在锦绣花园的公共绿化带被发现的，但那里不是第一现场。尸体被精心清洗过，没有挣扎痕迹，致命伤是颈动脉的精准切口，几乎瞬间致命。凶手要么有医学背景，要么...练习过很多次。"

我翻阅报告时，一张照片滑了出来——死者生前的照片。苏雯有着精致的五官和及腰的黑发，即使在证件照里也美得惊人。

"凶手挑选受害者是有标准的，"我轻声说，"他喜欢美丽的年轻女性，特别是长发。"

林峰眯起眼睛："你怎么..."

"照片，"我迅速解释，"死者发型整齐，连死后的姿势都像被精心摆放。凶手在意这些细节。"

我撒了谎。真正的原因是刚才触碰尸体时，我听到凶手的心声："多美的头发...终于属于我了..."

锦绣花园是城东的高档住宅区，苏雯住的7栋1802室已经被警方封锁。我站在公寓门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自从获得这种能力后，我的偏头痛越来越频繁。

"你还好吗？"林峰递给我一瓶水，"从医院出来你就脸色发白。"

我摇摇头，推开公寓门。室内整洁得近乎苛刻，每件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钢琴上放着几张乐谱，我随手拿起一张。

指尖接触纸面的瞬间，一段旋律直接灌入我的脑海——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钢琴声，伴随着强烈的恐惧情绪。乐谱从我的手中滑落。

"怎么了？"林峰警觉地问。

"她在这里感到害怕，"我低声说，"最近几周，有人在监视她。"

林峰皱眉："公寓安保很好，如果有陌生人进出，监控会拍到。"

我走向落地窗，窗外正对小区花园，视野极佳。窗台上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指纹印，我戴上手套轻轻触碰——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每天这个时间她都会练琴...多美的侧脸...很快就是我的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凶手来过这里，就在窗外。他观察她很久了。"

林峰立刻呼叫技术组来取证。我则走向卧室，床头柜上放着苏雯的日记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最后一页。

"又看到那个男人了，"昨天的字迹有些颤抖，"他站在花园里抬头看我的窗户。保安说他住在6栋，叫周明远，是个正经商人。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正常。明天一定要告诉陈教授..."

我合上日记："6栋周明远，有重大嫌疑。"

林峰立刻通过对讲机部署人手。我们下楼时，正好遇到物业经理。听说我们要找周明远，经理立刻堆起笑容："周先生？他可是我们小区的模范业主，慈善家，上个月还给物业捐了十万用于绿化。"

"他做什么生意的？"我问。

"医疗器械进口，公司上市了都，"经理压低声音，"不过听说私生活有点...特别。经常带不同女性回家，但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

我和林峰交换了一个眼神。6栋就在7栋对面，相隔不到五十米。周明远的公寓在顶层复式，比苏雯的大两倍不止。

开门的正是周明远本人——身高约180cm，四十岁出头，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五官端正，甚至称得上英俊，但眼睛却让我想起蛇——冰冷、计算，没有温度。

"警官有事？"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林峰出示证件："例行询问，关于对面7栋的命案。"

"哦，那个可怜的女孩，"周明远摇头叹息，"我在业主群看到了消息。太可怕了，这么高档的小区居然发生这种事。"

他侧身让我们进入。公寓装修极尽奢华，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油画。我的目光被一个玻璃展示柜吸引——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个精致的人偶，全是长发女性，穿着各色礼服。

"我的小爱好，"注意到我的视线，周明远微笑解释，"收藏古董人偶。每件都价值连城。"

我走近展示柜，手指不经意擦过玻璃——

"终于找到和她们一样的了...真正的头发...真正的皮肤..."一个扭曲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与周明远优雅的外表形成恐怖反差。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茶几。周明远伸手扶我，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腕——

刹那间，我看到了画面：一个黑暗的房间，墙上挂满照片，全是年轻女性；苏雯的尸体被摆在一张白色桌子上，周明远哼着歌为她梳理头发...

"程顾问？"林峰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而周明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抱歉，有点低血糖，"我勉强笑笑，"周先生周二晚上在哪里？"

"在家，一个人，"他从容回答，"不过没人能证明。单身汉的悲哀。"

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痕迹："你最近才摘下婚戒？"

周明远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但很快恢复："观察很仔细。是的，离婚三个月了。前妻受不了我的...收藏癖。"

"什么样的收藏癖？"我追问。

"工作时间长，陪人偶的时间比陪她多，"他轻笑，"女人总是嫉妒心重。"

我走向他的书房："可以看看吗？"

"请便，"他做了个邀请手势，"我没什么可隐藏的。"

书房墙上挂着几幅医学解剖图，书架上大多是医疗器械相关的专业书籍。我的手指滑过书桌边缘——

"这次比上次完美...切口更整齐...下次要试试金发的..."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几乎要呕吐。

"周先生是医学背景？"我强作镇定地问。

"商学院毕业，但做医疗器械生意需要专业知识，"他靠在门框上，"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

林峰看了看我，我微不可见地摇头。我们没有证据，只有我的"幻觉"。

离开前，我故意碰了碰周明远的手："感谢配合，可能还会再来打扰。"

这一次，我主动打开了自己的"接收器"。周明远表面的礼貌想法下，暗流涌动："这个警察不对劲...他看我的眼神像知道什么...有趣...也许下一个该是他..."

我猛地抽回手，心跳如雷。周明远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知道了，他知道我能听见。

回到车上，林峰立刻问："是他吗？"

"百分之百，"我擦去额头的冷汗，"但他把证据处理得很干净。我们需要搜查令，重点检查他可能有的其他房产或工作室。"

林峰叹气："凭什么申请？你的'读心术'？法官会把我赶出法庭。"

我沉默片刻："查他的医疗器械公司，特别是进口记录。尸体用的防腐剂是专业级的，普通渠道买不到。"

林峰点头记下，然后犹豫地问："程墨，你到底是怎么...？"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车祸后就这样了。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从来没获得这种能力。"

因为每次触碰，我不仅听到别人的想法，还会带走一部分他们的情绪。而现在，周明远扭曲的欲望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脑海里。

更糟的是，他知道我能听见。这不是普通的猫鼠游戏——老鼠知道猫的位置，还故意在猫面前跳舞。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秦雪："程墨，第二具尸体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