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夜潜行
白天喧嚣的战场沉寂下来，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
寒意从泥土里渗出来，让衣衫单薄的士兵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上九点半，林锋把补充来的弹药和手榴弹分发了下去。
二十颗德制长柄手榴弹，三百发步***，还有两个歪把子机枪的弹夹。
“都检查一遍自己的东西。”
林锋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把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玩意儿都用布条缠上，水壶灌满水，别让它晃荡。
刺刀和铁饭盒，都给我固定好了。”
老鬼、二狗子、王麻子和小马几个人默默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他们己经习惯了这位新班长层出不穷的古怪要求。
“班长，咱们真要去啊？”
小马一边用布条缠着手榴弹的木柄，一边小声问，“黑灯瞎火的，对面可都是鬼子。”
“怕了？”
林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钢盔。
“有点……”小马老实地回答。
“怕就对了。”
林锋说，“记住这种感觉，它能让你活得久一点。
但是，别让它控制你。
你只需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留在这里，保护好机枪，等我们的信号。”
他又转向刘三：“你，跟我走。”
“我？”
刘三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敢相信，“班长，你不是让我……计划有变。”
林锋打断他，“你的任务是在我们出发后，在我们侧后方五十米的地方潜伏。
你的耳朵好使，负责听身后的动静。
如果有鬼子摸上来，或者我们后面有任何异常，你就学两声猫头鹰叫。
一声代表安全，两声代表有情况。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两声猫头鹰叫。”
刘三用力点头，被委以重任让他既紧张又有一丝莫名的激动。
“其他人，最后检查一遍装备。
十分钟后出发。”
林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十分钟后，五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爬出了战壕。
林锋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是二狗子、王麻子和老鬼，刘三则远远地缀在最后面。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钻进了一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洼地。
这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地形复杂，但也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林锋的动作像一只狸猫，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时而弯腰疾走，时而匍匐前进，每前进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侧耳倾听，观察西周。
他身后的人有样学样，虽然动作笨拙得多，但也竭力不发出声音。
突然，林-锋举起了右手，握拳。
这是停止前进的手势。
身后的人立刻像被钉住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锋缓缓地探出头，观察了片刻，然后对身后的人做了几个手势：前方，两人，巡逻。
二狗子和老鬼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林锋又做了一个手"势：原地待命，我去解决。
说完，他像一条蛇一样，无声地滑入了一个弹坑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二狗子他们趴在冰冷的泥地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方不远处，隐约能听到两个日本兵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突然，交谈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噗”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
然后是一声沉重的倒地声。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过了大约两分钟，林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那样悄无声息。
他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继续前进。
当他们经过刚才的地点时，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看到两个日本兵的尸体躺在弹坑里，每个人的喉咙上都插着一把刺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狗子和王麻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鬼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徒手摸掉两个鬼子的巡逻兵，还不发出一丝声响，这……这还是人吗？
他们对林锋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队伍继续前进，又摸掉了两处暗哨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日军阵地的侧后方。
前方是一片小树林，林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独自一人摸了上去。
这一次，他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就在二狗子他们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林锋回来了。
“找到了。”
他压低声音说，“一个炮兵小队，西门九二式步兵炮，藏在树林后面的一个凹地里。
旁边还有个弹药堆，大概有三十几个箱子。”
他一边说，一边用刺刀在地上飞快地画出炮兵阵地的草图，连机枪火力点和哨兵的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班长，那咱们现在咋办？
上去给他一锅端了？”
二狗子兴奋地搓着手，他怀里可揣着好几颗手榴弹。
“不行。”
林锋立刻否决，“我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进攻。
惊动了他们，我们谁都跑不了。
而且，我们得把这个情报告诉团部，让上面用重炮敲掉他们，这比我们自己动手价值大得多。”
“那……那咱们就这么回去了？”
王麻子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
林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这么回去，太便宜他们了。
老鬼，你跟我来。
二狗子，王麻子，你们在这里掩护。”
林锋带着老鬼，两人像壁虎一样，悄悄地爬向了日军的弹药堆。
日军的警卫似乎很松懈，大概是觉得在自己阵地后方，不会有中国军队摸过来。
林锋从怀里掏出两颗手榴弹，拧开后盖，将导火索拉了出来，然后用一根细麻绳将两根导火索的拉环绑在一起，另一头系在一块小石头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榴弹塞进了两个弹药箱的缝隙里，然后将麻绳的另一端，巧妙地卡在了一个弹药箱的盖子下面。
只要有人一掀开那个箱子盖，石头就会被带动，拉响两颗手榴弹。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老鬼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班长，你这是……”老鬼看得一头雾水。
“给他们留个小礼物。”
林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撤退！”
回去的路比来时顺利得多。
当他们快要接近己方阵地时，林锋学着猫头鹰叫了一声。
很快，阵地那边也传来一声猫头鹰叫。
是刘三的回应。
当他们浑身是泥地爬进战壕时，小马和刘三激动地迎了上来。
“班长！
你们可算回来了！”
“行了，别嚷嚷。”
林锋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时间刚刚好。
小马，你和刘三继续警戒。
其他人，跟我去连部。”
当林锋带着一身泥污、画着鬼画符一样的草图出现在连部时，那个白天来传令的军官正围着火盆打瞌睡。
“你们……回来了？”
军官看到他们，像是见了鬼，“一个人都没少？”
“报告长官，任务完成。”
林锋将手里的草图递了过去，“这是鬼子的炮兵阵地位置图，还有他们的火力配置。”
军官狐疑地接过草图，借着油灯的光看了半天，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就凭这个，就想让我上报团部？”
“信不信由你，长官。”
林锋平静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天亮之后，如果我们的炮兵能对着这个位置来一轮齐射，保证有惊喜。
哦，对了，如果他们运气不好，去搬运弹药的话，可能还会听到几声额外的响动。”
说完，林锋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走，不再理会那个目瞪口呆的军官。
回到战壕，二狗子忍不住问：“班长，你说那当官的会信我们吗？”
林锋躺在战壕里，枕着双臂，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淡淡地说道：“他会不会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们自己的命，得握在自己手里。”
其他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各自找地方躺下休息。
这一夜，他们睡得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