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灶台边舔最后一粒米渣时,公婆正商量把我卖去南市换五两银子。
丈夫蹲在门口磨刀,说老鸨嫌我瘦,得割块肉作保。 他们不知道,
我刚用现代餐饮SOP算清了全城酒楼成本漏洞。 现在,我攥着偷来的地契,
蹲在夜市最脏的角落,点火支锅。 明天此时,谁配吃我的剩饭?01我看见那行字。
“招娣,可售,估值五两。”墨还没干。我男人写的。笔锋一顿,像在称肉。药递来时,
他笑:“乖乖睡,明儿南市有人等你。”五两银子。换我一条命。我咽了药。当着他的面。
他走后,我把药吐在袖口茶渣里,混着唾液,抹嘴角。白沫。像疯的。像死的。
丫鬟捂嘴打哈欠:“晦气货,死快点。”她转身那刻,我翻窗。赤脚踩上墙根碎瓦。墙高。
狗叫。铁链声近。我不回头。脚底割开,血顺着瓦缝流,像蚯蚓爬。踩。踩碎。再踩。
翻过去时,鞋底没了。肉贴着碎陶,一寸寸滑下来。疼?疼死也得爬。
我爬进夜市最脏的馊水桶。油污糊脸,酸臭灌鼻。我缩进去,像死狗,像烂菜,
像没人要的秽物。头顶脚步响。家丁吼:“搜!那***值五两!”铁链甩在墙上,火星四溅。
我屏住呼吸。血从脚心滴进馊水,一圈红,散了。我不动。我不哭。我不死。我活着。
只要我还喘,这世道欠我的,一口一口,我都得咬回来。我跪在馊水桶边,整夜没动。
手指翻着烂菜叶、碎骨、别人吐掉的酱渣。 血从脚底渗出来,一滴,混进残油里。
没人看见。 我不包扎。天快亮时,汤黑了,稠得像坟土。乞丐缩在墙角发抖,嘴唇青紫。
我舀三碗,递过去。 “这不是饭。”我盯着他们眼珠,“是你们前世没咽下的那口怨。
”第一个不敢喝。 第二个手抖。 第三个疯了一样灌下去——突然呛住。浑身抽。
“我娘……”他嚎出来,“走那天……灶上熬的就是这味儿啊……”人群围上来。
一个接一个喝。 第二个喝完跪地干呕,
泡:“我姐……淹死前……嘴里全是泥……这汤……是河底的味道……”有人喊:“通阴汤!
”我冷笑。 通什么阴? 这是活人熬的毒。 是你们咽不下的屈辱,
是我踩碎瓦片时流进土里的血。刚有人冲来掀碗—— 我抬头,盯着他:“你要泼?行。
但你娘死前最后一口饭,你也忘干净了?”他手僵了。人群静了。我端起最后一碗,
吹了口气。 “明天。”我说,“五文一碗。哭完,才给钱。”锅被掀了。汤泼地,
木牌踩成两截。 “不祥妇!”那老货唾我脸上,“女子立灶,火烧九代!”我蹲下,
一块块捡碎木。 不吵,不骂。夜里,我把剩汤倒进破瓮,埋进馊水底。 撒香灰,
缠红绳结。 像埋一个死婴。天亮,我站上摊前矮凳,声音不高: “此灶通冥,
专煮亡者记忆。”没人信。 我冷笑。找来三个乞丐,给饭,给钱。 教他们一句话。
第一个捧碗就哭:“我妈托梦!说这汤……是她临终前想吃的最后一口!” 他跪地磕头,
碗摔了都不松手。第二个喊:“我娃!三岁淹死的!他刚才在我耳边说‘爹,暖和’!
”人群炸了。“前世味!”有人尖叫,“我要尝!”我立新牌—— “引火灶,五文一碗,
哭完转运。”收三钱银。 两文买盐。 一文雇瘸腿小孩满街跑: “你心里有鬼?
来引火婆这儿,喂给它吃!”他喊第三遍时,昨儿踩我牌的老头,
颤着手递钱: “我……我想梦见我娘……”我舀汤,不看他。 “先哭。”我说,“不哭,
不给。”疤脸六带人冲来时,锅刚烧热。一脚踹翻桌。 “女人支灶,踩三脚才够数!
” 他狞笑,舀起滚油—— “滋啦!”泼向我脚面。疼。钻心。 我站着,没动。
他等着我跪,等着我喊“六爷饶命”。我转身,舀一勺黑汤,从怀里掏出半块焦纸灰,
撒进去。 递给他。“六哥。”我盯着他眼,“您娘死那年,您才七岁。
抱着她手喊‘别走’——可您爹一脚把你踢出门。” 汤冒热气:“这碗,
加了您娘坟头的土。”他愣住。 一饮而尽。突然抖得像风里草。 “哇”地吐出来,
不是油,是泪。 跪了。 嚎了。 “娘……我那时候……太小了……”我蹲下,手抚他头。
不轻,不重。“哭完。”我说,“就该争了。” 抬头,扫他身后五人。 “从今起,
他不收保护费。” “守我一天,得三文。” “多抓一个闹事的——” “加一文。
”没人笑。 没人动。疤脸六抹脸,红着眼看我。 我递他一块布:“擦泪。明天,
站我摊前。”他接过。 没说话。但那晚,我收摊时—— 他坐在锅边,手里拎根铁棍。
馒头西施抖着指我:“妖妇!炼阴汤!喝一口折阳寿!”十家摊主跪里正门前,
状纸砸我脚边。我低头看锅——底下压着三根黑指甲。死婴的。我笑了。不洗锅。不换汤。
舀十碗,端给十个乞丐。“你们。”我挨个看他们眼,“都被扔过,被踹出门,
被叫‘赔钱货’。” “来,试毒。” “若这汤真通阴——” “就让你们梦见亲娘。
”第一个喝完翻白眼,倒地抽。 第二个口吐白沫,手脚乱抓。 十个,全倒了。
我披麻戴孝,扑跪锅前嚎哭: “十位饿鬼兄弟!今日我送你们上路!”棺材抬来,
当街下葬。半夜,有人尖叫—— “坟开了!”我摊前,一个乞丐撞进来,满脸泥血,
疯喊: “我娘托梦!她说——” “引火婆的汤!” “是阳间最后一口情!”人群围死。
“真的?真能见亡人?” “我也要喝!”我掀锅盖,热气冲脸。 “五文一碗。
” “喝了见不见鬼,不保。” “但——” “你心里那口憋死的气,准出来。
”馒头西施在人群后发抖。我盯着她,舀汤。 “要不要来一碗?” “说不定。
” “你爹在下面,正骂你心黑。”她转身就跑。队伍,排到街尾。02三日闭摊。
没人知道我在熬什么。第四天,我支锅,换新招牌: “赎罪面,五文。开口,才给吃。
”第一个愣头青骂:“装神弄鬼!” 我舀面,不动。 “想吃,答三问。
” “你欠谁一句对不起?” “你瞒了谁一件事?” “你最怕谁死?
”他嗤笑:“老子怕谁?我怕穷!” “那。”我放下碗,“走。”他愣住。 围观人笑。
他咬牙:“我……我娘临死那年,我没回去……我说在跑船……其实……在赌。
” 声音发抖。我端上面。酸笋刺鼻,醋冲脑门,一滴油浮中间——苦杏仁的。他吃第一口,
脸就变了。“这味儿……”他捂嘴,
“我爹喝醉时……总骂我……‘你娘白养你’……”第二口,手抖。第三口,吐了。
跪地嚎哭:“娘!我对不住你!”我站他面前,轻声:“这是你欠她的债。咽下去,才叫还。
”他抬头,满脸泪,一把扯开钱袋: “再加五文!” “求你……别说了……”我点头。
立新牌: “悔恨无价,随缘打赏。”当晚,收一两二钱银。有人哭完,主动加十文。
“再给一碗。”他抽着气,
“这次……我想对我媳妇说……我对不住她……”疤脸六在边上数钱,抬头看我: “姐。
”他咧嘴,“你这锅,比阎王还狠。”我没笑。 “不是我狠。” “是他们心里,
早烂透了。”他们找人装疯。一个汉子扑到我摊前,口吐白沫,翻白眼:“娘来带我走!
” “引火婆炼阴汤!”他嘶吼,“喝一口,三日必死!”百姓全退了。 三步之外,
没人敢站。我看着那“疯子”被抬走,嘴角还沾着绿豆粉——演完能领两文钱。我转身,
不辩。第二天,我拆了摊布,搭白幡。 挂纸钱,点阴烛。 铁锅前,
立块新牌: “引火灶,今日超度活人。”我熬一锅灰糊糊,米汤混野菜,
加一撮“人骨粉”——其实是药铺扔的羊骨灰。 请十个乞丐,披白布,拖铁链,
一个接一个,瘸着、爬着,排队来领。我端碗,声音压低: “吃了这碗,阎王不点名。
”他们呜咽着喝。 有人抖,有人哭,有人跪下磕头。半夜,雨砸街。 一个孕妇冲进来,
浑身湿透,发疯似的抓我袖子: “求一碗!
我想梦见我流产的孩儿……就一眼……”我给她。她喝完,跪地痛哭。消息像野火。
“真通阴!” “连鬼都来排队!”馒头西施亲眼看见——十个“饿死鬼”披着白,
在我摊前领粥。 她当场跪下,磕头,额头撞地“咚咚”响: “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我舀着下一碗,看她颤抖。 “现在。”我轻笑,“信鬼了?”菜贩扭头。 米行关门。
柴市那小子直接啐我脚面:“不卖妖妇!”井边撒了狗屎,臭得苍蝇成团。
他们说:“阴气冲井,毒死全坊!”我熬了两天陈酱渣汤。 锅底焦裂,汤黑如墨。
人越来越少。我不吵。第三夜,我带五个“引字头”乞丐,摸到乱葬岗边上。 无主坟,
草都烂了。 我亲手挖——三寸土,一撮灰,混野菜碾碎,晒干成粉。天亮,我站摊前,
举瓷碗: “此乃往生粉。” “亡者遗愿,助我熬汤。”人群冷笑。我舀一勺,当众吞下。
一天。 两天。 三天。我不吐。 不泻。 不倒。百姓眼珠都红了。第四天,
一个老妇扑到我脚前,嚎啕: “我儿坟土被取……昨夜托梦!他说‘帮了善人,
来世能投胎’!”她磕头,额头出血。菜贩脸色煞白,第二天一早蹲我摊前,
抖着手递一把青菜: “您……您要啥?” “我供着……”我没接。 “不是我要。
” “是亡者要。”他哆嗦着把菜放下,转身就跑,像后头有鬼追。我掀锅,倒粉入汤。
热气一冲,满街人,全回来了。我招了十个女人。被休的,被打的,被卖了又逃回来的。
她们低头站我面前,像等着再挨一耳光。第一个刚接面碗,就被丈夫拖走,拳打脚踢。
“学算账?”那男人扇她脸,“想造反?”她们怕。 怕我疯。 怕跟了我,
死后下拔舌地狱。我不劝。第三夜,我带她们出城,到“寡妇崖”下。 十堆柴,
我亲手点火。“写。”我把纸发下去,“写你最恨的人名。”风吹火,她们手抖。
一张张纸,烧成灰。火光里,我抽出刀。 左手小指一剁。 血布早缠好,不流。
我把那截肉,扔进锅。面滚了。 我舀十碗,每碗飘着一丝血。“吃。”我说,
“这是引字灶的血。” “从今起——” “你们不叫‘张王氏’、‘李赵氏’。
” “你们叫——引盐、引油、引火、引市。” “名字。” “自己取。” “命。
” “自己定。”她们看着面,发抖。第一个女人大哭着喝下去。 第二个咬牙吞。
第三个跪下,把碗扣在头上,汤混着泪流满脸。第二天,十人站齐。 黑衣黑裙,
胸前绣一个“引”字。疤脸六看见,愣住:“这……这是?”我掀锅,热气冲天。
“看见了?” “这不是摊。” “是军。”03税吏甩出公文,纸角戳我脸。“新律。
”他念,“凡引发哭泣之商——按泪征税。” “你,日计‘泪案’三百起。
” “罚银十两。” “明日不交——” “封锅,砸灶,人押大牢。”百姓全退了。
疤脸六都不敢出声。我盯着他官服上的补子。 笑了。搬来一张矮凳,
放我摊前最干净的桌角。 贴红纸,写:“税吏专座。”我舀一碗黑汤,放他面前。
“赎罪汤。”我说。 “专治夜里睡不着的良心。”他冷笑:“妖言惑众!”我俯身,
贴近他耳: “大人昨夜跪搓衣板三更。” “小妾哭求,
正妻骂您——” “‘不如狗忠’。” “您真不怕她……” “下一碗下毒?
”他猛地抬头,眼珠瞪裂。手抖了。汤,却端起来了。一饮。 二咽。 第三口,
他喉咙哽住。眼泪先炸出来。 接着是抽。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原配……她嫁我时……还是闺女……我却纳了妾……”我递上手帕。
白的。“哭完。”我轻声,“就能改。”他哭完,红着眼看我。 没说话。
但那张公文—— 他揣进怀里,走了。第二天,税没来。 “税吏专座”还在。 碗,
每天满着。税吏第二天来,脸铁青。“那碗汤。”他咬牙,“是算计。”我点头:“是。
”他瞪我:“你若敢说出去……”“我不说。”我打断他,递上一张纸。 “签这个。
”他看。 眉头一跳。《特许经营协议》。 白纸黑字,盖了引火灶的“引”字印。
“引火灶每月供‘安枕汤’一碗。” “税吏免除‘情绪扰民’类稽查,为期三月。”合法。
荒诞。 可查。他冷笑:“你当这是做生意?
”我指着最后一行: “本约以‘家和’为本。
” “若税吏家再起纷争——” “视为违约。” “引火灶有权公示:‘未安枕’。
”他愣住。“你敢?”“我不用敢。”我笑,“百姓爱听‘官老爷跪搓衣板’。” “尤其。
” “还是个管税的。”他盯着那行字,脸一阵青一阵白。良久。提笔。 签字。 画押。
没说话,转身就走。第三天,他差人来取汤。 第五天,馒头西施投诉我“蛊惑人心”,
他当场撕状纸: “扰民?你吵得过哭声?”疤脸六看得目瞪口呆。我搅着锅,笑。保护伞?
不。 是绳子。 我亲手给他套上的。 他越怕丢脸,就越得护我。绳子,
勒得越紧—— 人,才越听话。我立新牌:“被休者半价,
家暴妇免单——但得说一句:我恨谁。”没人动。怕。 怕说了,回家被打死。我冷笑。
从后屋扶出一个女人。 三年没说话。 人称“哑女”。她丈夫是屠户,烙铁烫她脚心,
逼她装哑。我端面,递到她手里。 凑近她耳: “你说。” “灶神听见。
” “他才不敢打你。”她抖。 头低着。全场静。她嘴唇动了,像虫爬。
声音挤出来: “我……恨我夫……” “用烙铁……烫我脚心……”话落。死寂。
连疤脸六都屏了气。我拿出“人性账本”,翻开,写下她名。
标一行小字:“可引爆点:烙铁伤。”当夜,屠户家猪圈起火。 火冲天。 八头肥猪,
全烧成炭。百姓炸了: “引火婆听到了!” “她说烧,就烧!”第二天,天没亮。
一个女人蹲我摊前。 接着,又来一个。 再一个。全是肿脸、青眼、袖口藏伤。排着队。
一个开口:“我恨我男人……拿我头往门上撞。
哭:“我恨我爹……把我卖给六十老头……” 第三个喊:“我恨我婆……说我生不出儿子,
拿针扎我奶头!”每说一句,我舀一碗面。 免单。她们吃着,哭着,像把十年的血,
一口口吐出来。疤脸六蹲边上,低声:“姐……你这灶。” “不是煮面。” “是放血。
”我点头。 “对。” “放他们的。” “不是我的。”我看见对面招牌时,锅正滚着。
“陈记引泪汤。” “真传在陈家,妖妇窃术!”两个女人站在那—— 引椒、引醋。
脱了黑裙,当众焚了“姐妹面”牌位。 火光里,她们笑。百姓指我:“连自己人都叛了!
”我没动。当晚,我在“弃女灶”前搭台。 两块焦木,刻上她们的名字。 火堆燃起。
我举起木牌,声音不高: “此火不烧人。” “只烧心。”扔进去。火“轰”地窜高。
我环视剩下的“引字辈”: “从今起——” “凡叛者。” “不追。” “不杀。
” “但每夜‘赎罪面’第一碗——” “专供其最恨之人。”台下死寂。当夜,
引椒梦到她前夫。 那个被她毒死、沉塘的男人。 他站在床前,
骨头滴水: “你吃别人的饭。” “我吃你的骨。”她尖叫惊醒。 连做三夜。引醋更惨。
她那“良婿”新婚第三天,一巴掌扇她脸上: “贱命也配进三进宅?”她哭着逃回夜市,
却被拦在摊外。我舀起第一碗赎罪面,递给一个乞丐: “送去陈记。” “给引醋。
” “她最恨的人——” “现在打她。”乞丐去了。第二天,
坊间传疯了: “引火婆的火。” “能绕过活人。” “烧鬼心里的债。
”疤脸六咧嘴笑:“姐,这火……比阎王还准。”我搅着锅,不语。火从不乱烧。
它只照——忘恩的路。陈记的汤卖疯了。老厨子坐镇,招牌挂得比我还高。 “真传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