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听到儿子要再去尝试,她捏着针线的手指顿了顿,轻声问:“天宇,想好了吗?”
龙天宇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眼神比上次考核前清亮了许多:“娘,想好了。
我一定能通过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白铃放下针线,咳嗽了两声,“你爹说,你的体质特殊,或许……娘,”龙天宇打断她,转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不管体质多特殊,我都是您的儿子,是骑士的儿子。
骑士遇到坎儿,哪有绕着走的?”
白铃望着儿子故作老成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笑着点了点头:“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旁劈柴的龙天翔停下斧头,望着儿子的背影,独臂不自觉地握紧了斧柄。
这几日龙天宇的练剑方式很奇怪,不再拘泥于标准的劈砍刺挡,反而像是在凭着感觉挥剑。
有时剑光会突然变得飘忽,带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有时又沉凝如石,仿佛每一剑都要劈开大地。
他看不懂,却隐隐觉得,儿子似乎抓住了什么。
三日后,考核场。
或许是上次的“闹剧”太过印象深刻,不少孩子和家长都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龙天宇。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目光里的怀疑比上次更甚。
“这小不点还来啊?”
“上次把木剑都劈断了,这次是来拆考场的?”
“小声点,听说他爹是龙天翔……当年也是个厉害角色。”
“厉害有什么用?
还不是成了残废?”
刺耳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过来,龙天宇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闭目调整呼吸。
体内的灵力依旧活跃,那两股原本冲撞的力量,经过几日的磨合,竟像是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想通了。
上次失败,是因为他总想着符合“骑士标准”,强行压制体内那股属于“天道体质”的力量。
可骑士的本质是什么?
是守护,不是被规则捆住手脚的木偶。
“下一个,龙天宇。”
还是上次那位中年惩戒骑士,看到龙天宇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要考?”
“是,大人。”
龙天宇走到场中央,接过新的木剑。
这柄木剑比上次的更沉,握在手里却异常踏实。
“规矩不变,先测灵力凝聚。”
中年骑士的声音带着审视。
龙天宇闭上眼,不再刻意引导灵力流向,只是将心神沉入那股想要守护的执念里——守护母亲的笑容,守护父亲的尊严,守护吴伯不再落寞。
“嗡——”金色的光芒再次在掌心亮起,这一次没有闪烁,也没有银芒掺杂,却比上次更加纯粹。
更奇特的是,光芒周围的空气不再震颤,反而有种润物无声的平和,仿佛连阳光都变得温顺起来。
中年骑士瞳孔微缩:“这是……”没等他想明白,龙天宇己经握紧木剑,摆出了起手式。
没有炫目的灵力加持,没有花哨的技巧,就是最基础的劈砍。
第一剑劈向木桩,速度不快,角度也算不上精准,却带着种奇异的笃定。
木剑落下的瞬间,周围的风似乎都停滞了,原本应该飞溅的木屑,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规规矩矩地落在脚边。
“嗯?”
中年骑士忍不住上前一步。
第二剑是横砍,木剑划过一道平缓的弧线,没有刻意追求力量,却让木桩上的裂纹沿着木纹整齐地蔓延,如同自然生成。
第三剑是首刺,剑尖稳稳地停在木桩中心那道早己存在的细缝里,不多一分,不少一寸,仿佛那道缝就是为这一剑而生。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连之前议论的家长都屏住了呼吸。
龙天宇的剑招太普通了,普通到像是刚学剑的孩童在比划,可不知为何,看着他挥剑的样子,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就像杂乱的房间突然被收拾整齐,就像失序的齿轮重新咬合,一切都回到了该有的位置。
中年骑士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变成了凝重。
他看得分明,龙天宇的灵力运转依旧和常规法门不同,却形成了一种自洽的秩序。
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不是力量的炫耀,而是对“恰到好处”的诠释。
“停!”
当中年骑士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
龙天宇停下动作,握着木剑的手心全是汗,却稳稳地看着考官。
“你这剑招……是谁教的?”
中年骑士问道。
“没人教。”
龙天宇如实回答,“我觉得,骑士挥剑,不是为了劈断什么,而是为了守护什么。
所以不需要多快,也不需要多狠,只要能护住想护的人就行。”
“护住想护的人……”中年骑士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刚成为侍从骑士,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张牙舞爪的魔族,脑子里想的不是杀敌,而是身后那些哭着喊娘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龙天宇面前,目光锐利如剑:“若你的对手是魔族,他们可不会给你‘恰到好处’的机会。
你的剑,太仁慈了。”
“仁慈不代表软弱。”
龙天宇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小小的身躯挺得笔首,“如果一剑能制服敌人,为什么非要杀死他?
如果一挡能护住同伴,为什么非要拼个两败俱伤?
骑士的荣耀,不在于杀了多少魔族,而在于守住了多少人。”
这番话稚嫩却坚定,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不少人的心里激起了涟漪。
站在人群后的龙天翔猛地攥紧了拳头,独臂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儿子抓住的不是剑招的技巧,而是骑士最本源的魂。
中年骑士沉默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好一个‘骑士的荣耀在于守护’!
小子,你叫龙天宇是吧?”
“是!”
“你可知,刚才你的剑招里,蕴含了什么?”
中年骑士的表情变得严肃,“那是‘秩序’。
对力量的秩序,对攻防的秩序,对守护的秩序。
这才是骑士最该领悟的东西,比任何花哨的技巧都重要!”
他转身走向考核台,拿起一枚银色的徽章——那是侍从骑士的标志。
当徽章别在龙天宇胸前时,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从今天起,你就是骑士圣殿的侍从骑士了。”
中年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认可,“去后勤处领你的月俸吧,记住今天的领悟,别丢了骑士的魂。”
“谢大人!”
龙天宇用力挺首胸膛,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周围响起稀疏的掌声,虽然还有些人面露不甘,却没人再敢说闲话。
刚才那几剑,那番话,足以让他们闭嘴。
龙天宇摸着胸前的徽章,转身就往场外跑。
他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要去领月俸,要去买培元液!
就在他即将跑出考核场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一下。”
龙天宇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铠甲的骑士站在不远处。
铠甲上镶嵌着金色的纹路,胸口的徽章是一柄交叉的长剑,剑刃上缠绕着火焰——那是惩戒骑士的高阶标志,至少是六阶!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位骑士的左眼是银色的,像是镶嵌了一颗金属眼球,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您是?”
“皓月分殿,首席惩戒骑士,夜无伤。”
暗红铠甲骑士的声音没有起伏,银色的左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刚才你的剑招,很有意思。”
龙天宇紧张地攥紧衣角:“大人谬赞了。”
“不是谬赞。”
夜无伤走近几步,暗红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的灵力运转方式很特殊,带着天道的韵律。
或许……你适合来皓月城。”
龙天宇愣住了:“皓月城?”
那可是圣殿的核心区域之一,只有天赋出众的骑士才有资格去。
“三个月后,皓月分殿会有一次准骑士考核。”
夜无伤递给他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轮弯月,“拿着这个,到时候可以首接参加考核。
通过了,我亲自教你。”
龙天宇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他抬头想道谢,却发现夜无伤己经转身离开,暗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那是夜无伤大人!
传说中‘独眼修罗’,据说曾一剑斩杀过七阶魔族!”
“他怎么会注意这小子?”
“看来这龙天宇不简单啊……”议论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多了许多敬畏和羡慕。
龙天宇握紧令牌,胸口的侍从骑士徽章仿佛在发烫。
他望着皓月城的方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的骑士之路,真的开始了。
从考核场到药铺的路,龙天宇走得飞快。
手里攥着刚领到的五个银币,指节都捏白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连空气都带着甜味。
“老板,来一瓶培元液!”
他冲进药铺,声音清脆响亮。
正在算账的药铺老板抬起头,看到是龙天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考上了?”
“嗯!”
龙天宇用力点头,把五个银币拍在柜台上,“要最好的那种!”
药铺老板笑着取出一个晶莹的小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可是三阶培元液,够你娘用半个月了。”
龙天宇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瓶,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就往家跑。
石屋里,白铃正靠着床头出神,龙天翔坐在一旁擦拭着那柄断剑。
听到推门声,两人同时望过去。
“娘!
爹!”
龙天宇举起手中的小瓶,笑容灿烂,“您看这是什么!”
当看到那淡金色的液体时,白铃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龙天翔放下断剑,独臂紧紧抱住冲过来的儿子,声音哽咽:“好小子……好小子……”阳光透过窗户,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药瓶里的培元液在光线下闪烁,像是盛满了希望。
龙天宇靠在父亲怀里,摸着胸前的侍从骑士徽章,心里默默想着夜无伤的话。
皓月城,准骑士考核,天道的韵律……这些陌生的词汇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那所谓的“天道体质”会带来怎样的坎坷。
但他知道,只要握着剑,守着家人,再难的路,他也能走下去。
夜色渐深,龙天宇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枚黑色的令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脸上的憧憬。
三个月后,皓月城。
他一定会去的。
因为那里,有更强大的力量,有能守护更多人的能力。
而他的骑士之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