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槌落下的瞬间,苏晚的心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清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
成交价八千七百万。”她的声音还留在空气里,身体却已经向后倒去。视野最后定格的,
是拍卖行穹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却也照亮了她短暂而潦草的一生。窒息感如潮水涌来。在意识彻底消散前,
耳边响起三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声音:“苏小姐,这只明嘉靖青花梅瓶,市价一千二百万。
您看怎么赔偿?”那声音带着伪善的关切,却掩不住背后的算计与得意。就是那一刻,
她的人生彻底偏离了轨道。...... “苏晚!你愣着干什么?!
”尖锐的呵斥声刺破耳膜。苏晚猛地睁开眼,
手中托着的青花梅瓶险些滑落——嘉靖年间的官窑精品,釉面温润如脂,青花发色纯正。
瓶身上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绽放开来。她站在“珍宝斋”的展厅中央,
四周是来参加私人鉴宝会的宾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古董特有的陈旧气息。眼前,
老板赵德坤正对她使眼色,而对面那个肥胖的男人...万财集团董事长,万三富。
三年前就是这一刻,他“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导致这只价值连城的梅瓶从她手中跌落,
碎成数十片。那清脆的碎裂声,至今仍在她的噩梦中回响。然后是天价赔偿,职业生涯尽毁,
师父与她断绝关系,最终她在重返拍卖行的首秀上猝死。一切的起点,就是此刻。“苏小姐?
”万三富笑眯眯地伸手要与她握手,身体已经微微前倾,正是撞她的前奏。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苏晚猛地后退一步,
巧妙转身将梅瓶放回展台:“万总请看,这只梅瓶的底款非常清晰,
‘大明嘉靖年制’六字楷书,笔力遒劲...”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万三富的手僵在半空,略显尴尬。
他显然没料到苏晚会避开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赵德坤连忙打圆场:“万总好眼光,
这可是我们今天的压轴货。”他的目光在苏晚和万三富之间游移,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
苏晚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拍卖槌的冰凉触感。她重生了,
回到了打碎梅瓶的致命时刻。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加速,却又奇异地让她冷静下来。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万三富根本是故意撞她,因为那只梅瓶是赝品,
他想要讹诈;而赵德坤早就与他串通,目的是逼她交出师父传授的鉴定秘籍。
那本秘籍不仅记载了林老先生毕生所学,还隐藏着一个关于一批失踪文物的秘密。
“失陪一下。”苏晚保持微笑,转身走向洗手间。她的步伐稳健,
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生死轮回的人。镜中的自己二十五岁,
脸上还没有被生活磨砺出的棱角,只有眼中的惊慌泄露了内心的风暴。她用冷水扑脸,
强迫自己冷静。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未干的泪水。既然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回到展厅时,
万三富正指着梅瓶说什么,周围人发出笑声。苏晚走近时,他突然转身——“小心!
”有人惊呼。万三富“意外”撞向展台,梅瓶摇晃着坠落。苏晚几乎是本能地伸脚一垫,
缓冲了坠势,然后迅速弯腰接住梅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她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引来一阵惊叹的抽气声。事实上,她在脑海中已经重演过千百遍。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众人松了口气,
只有万三富和赵德坤交换了一个失望的眼神。那眼神中还有一丝疑虑,
似乎在想这个一向单纯的女孩今天怎么如此机警。“万总小心些,
”苏晚微笑着将梅瓶放回原处,“这东西脆弱,碰坏了可惜。”她特意加重了“可惜”二字,
看到两人脸色微变。那瞬间的表情变化,足以证实她前世的猜测。鉴宝会结束后,
赵德坤把她叫到办公室:“今晚表现不错。下周万总要带几件藏品来,你负责鉴定。
”他的语气平和,但眼神中带着审视。苏晚点头,
目光扫过赵德坤桌上那份《当铺抵押品名录》——前世就是这个时候,
万三富开始通过赵德坤的当铺洗钱和伪造文物骗贷。那份名录里,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板,我想调去当铺学习一段时间。”她突然说,“多接触实物,提高眼力。
”这个请求出乎赵德坤的意料,却正中苏晚下怀。只有进入当铺,她才能找到那些证据。
赵德坤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最讨厌当铺的环境吗?”这倒是实话,
前世的苏晚一向觉得当铺鱼龙混杂,远不如拍卖行光鲜亮丽。“人总是会变的。”苏晚微笑,
“我想全面了解业务。”她的语气诚恳,让人看不出破绽。赵德坤沉吟片刻,
最终点头:“也好,明天就去吧。”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等苏晚离开,
他立刻拨通电话:“万总,那丫头好像有点不对劲...放心,放在眼皮底下更安心,
她翻不出什么浪。”电话那头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不屑。
...... “德坤典当”位于城南古玩市场深处,门面不大,后院却别有洞天。
苏晚被安排做普通店员,负责接待抵押典当的客人。这里的气氛与珍宝斋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物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第一天上班,
她就注意到当铺的布局与前世听闻的传言相符——前台普通,后院却暗藏玄机。
她假装不小心走错路,瞥见后院库房里堆放着大量陶瓷碎片,
其中几片的天青色让她心头一震。那种天青色,她在前世的一次特展上见过,绝不会认错。
那正是北宋官窑特有的釉色。“新来的?这里不能进。”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苏晚回头,
看到当铺的保安主管老马正盯着她。那人身材高大,眼神凶狠,
左手缺了一根小指——据说是催债时被砍掉的。“对不起,我找洗手间。”苏晚故作慌张,
垂下眼睛掩饰其中的锐利。老马眯眼打量她,最终指了个方向:“那边。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她背上,直到她转过拐角。苏晚道谢离开,
能感觉到老马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这人前世因暴力催债入狱,是赵德坤的打手之一。看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受到监视。接下来的日子,苏晚默默观察。
她发现当铺最近收了不少宋代瓷片,都是被当作残次品低价购入的。但凭借前世记忆,
她知道其中几片很快将被证实是稀世珍品——北宋官窑的残器,两年后会在香港拍出天价。
这些瓷片被随意堆放在库房角落,蒙着厚厚的灰尘。“这些破瓷片有什么好看的?
”同事小李好奇地问,“老板让放库房最里面。”小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对古董一知半解,却总爱表现得像个行家。苏晚拿起一片天青釉瓷片,
对着光细看:“宋人制瓷追求‘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你看这釉色,多美。
”瓷片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釉面开片细密如蛛网,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下班后,
她悄悄去古玩市场地摊,用半个月工资买下几片类似的瓷片——摊主还以为占了便宜。
这些瓷片虽然不如库房里的那些精美,但足够她练习修复技艺了。接下来几周,
苏晚白天在当铺工作,晚上研究瓷片拼接。她发现万三富经常派人来当“传家宝”,
全是高仿品,却被赵德坤高价收下。明显是在洗钱。
这些交易都被巧妙地记录在当铺的账本上,看似合法,实则漏洞百出。一天打烊前,
来了位老先生,颤巍巍地拿出一只纸盒:“闺女,看看这些能当多少?”老人衣衫褴褛,
手上布满老茧,但眼神清澈,不像是个骗子。盒子里是十几片青瓷碎片,看起来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