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豪那只惯常用来指点江山、此刻却青筋微突的手,狠狠拍在饭桌上。
碗碟猛地一跳,汤汁溅出几滴,落在洗得发白却仍显陈旧的桌布上。
他脖颈上那根粗重的金链子也跟着晃荡了一下,刺眼得很。1800!
劳资一个月给 1800 块!林雅,***把钱花哪里了天天出去逛街,
知道给自己买东西女儿也不管了?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桌子对面。呜——哇!
撕心裂肺的啼哭骤然炸开。林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一颤,
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女儿玥宝搂得更紧。她散乱的发髻松松垮垮地坠在颈后,
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鬓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白色居家服上面的奶渍格外显眼。
她慌忙低头,脸颊贴着女儿滚烫的小额头,声音压得又轻又抖:宝宝乖,不怕不怕,
妈妈在呢,妈妈在……哄拍的动作带着疲惫,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周豪!
你能不能小声点!她猛地抬起头,怒火几乎要烧出来,声音却死死压着,
玥宝刚睡着没一会儿!钱?上周就跟你说过了,玥宝的奶粉罐子见底了,要买!
她和你一样过敏体质必须喝特殊奶粉一个月几百块她现在才 1 个月喝的少之后还要更多,
妈到好我月子期间给我炖了 15 个南瓜就在亲戚朋友面前哭说我吃了她 15 个南瓜。
买买买!***除了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8.8 万的彩礼现在国家可是提倡 0 彩礼你妈跟卖女儿一样是不是就指着你发财啊!
再说了我妈以前怀我姐的时候南瓜都没得吃,自己不争气奶水不够还怪上我妈了。
周豪猛地打断她,身体前倾,那张被酒色财气浸润得油光发亮的脸逼近,
带着浓重的烟酒混合的浊气,丝毫不在意刚刚被哄得抽噎渐弱的女儿。
天天在家躺着享清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带个孩子做点家务能有多累?
你知不知道老子在外面赚钱有多难?啊?养你们娘俩,老子骨头缝里的油都快被榨干了!
周豪语气满满都是怨气。躺着享清福?彩礼 8.8 万林雅的声音陡然拔高,
又像被无形的线勒住,哽在喉咙里,眼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扬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周豪,你说的是人话吗?玥宝出生的时候我爸可是包了,
12 万还有当初是谁在我眼看就要升区域总监的时候,在 AQT 上动手脚,
让我意外怀上玥宝?是谁跪着求我,说生了孩子他养,让我安心在家?
她抱着孩子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我不后悔生玥宝,但***的活呢?
洗衣、做饭、带玥宝,衣服我已经三年没有买新的了,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玥宝发烧那三天我合过眼吗?这些在你眼里,就是『躺着享清福』?林雅忍不住反驳道。
哼!周豪嗤之以鼻,身体重重靠回椅背,二郎腿翘得老高,脚尖得意地晃着,
你生了个丫头片子你爸给钱是知道自己女儿不争气没有生儿子,x 女人生孩子,
天经地义!这是你们的天职!这有什么好说的?
就你之前那个露胸露腰的衣服只有你们这些不正经的女人会买。
周豪语气里满满都是看不起女性。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临盆前三天还在地里插秧呢!
哪像你,娇气得跟什么似的,生个丫头片子还整得跟立了多大功一样!
他拔高的嗓门肆无忌惮地再次冲击着玥宝脆弱的耳膜,小丫头扁着嘴,又委屈地呜咽起来。
林雅不再看他,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停咬着下唇,抱着女儿快步走进卧室。门咔哒
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怀里是女儿依赖的温暖和抽噎,滚烫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砸在玥宝柔软的发顶。
这方寸之地,竟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无数委屈的碎片扎进脑海:月子里的自己,
伤口还疼着,苦苦哀求婆婆过来搭把手,
婆婆却在电视前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嫌弃的说:生个丫头片子,还值当我去伺候?
我们老周家要的是顶门立户的种!周豪呢?叼着烟,满脸不耐:我妈说得对,
你也太矫情了,我妈当年生完我第二天就下地了!好不容易熬到快出月子,他呼朋引伴,
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回家,吆五喝六,烟雾缭绕,啤酒瓶滚了一地。
她顾及他的面子强忍着不适,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厨房煎炒烹炸,油烟呛得她直咳,
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周豪的朋友叼着烟,靠在沙发大声冲厨房,嬉皮笑脸说:嫂子,
别总垮着个脸嘛,我们豪哥现在可是干大事的人,你这福气薄,可别把豪哥的财运哭没了!
周豪灌了口酒,不耐烦地挥手:听见没?丧门星!再多炒俩菜,别在这儿碍眼!
林雅握着菜刀的手攥的发白,怪不得出去砍死周豪。还记得有一次玥宝半夜高烧惊厥,
她魂飞魄散地打电话给他,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一个女人娇嗲模糊的调笑声。
他醉醺醺地回来,面对质问,竟理直气壮:男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怎么了?
又没真干点什么,***能不能别这么敏感多疑?烦死了!
……强忍着弄好以后林雅进卧室,躺在床上看着玥宝。砰!林雅才躺下一个小时不到,
卧室门被粗暴地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发出不堪重负的***。
浓烈的酒气和烟味瞬间涌进这狭小的空间。周豪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一手还拎着半瓶啤酒,
脸色因酒精和暴躁而显得紫涨。磨蹭什么呢?死了么了?他舌头有点大,不耐烦地吼着,
没听见外面没菜了吗?赶紧滚出去再炒几个!女人啊,就是婆婆妈妈,屁事多!
也就是我周豪心善,让你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不用出去看人脸色风吹日晒,
白吃白喝还有钱拿,***晚上做梦都得笑醒!换别人家,早把你这种不下蛋的……哦,
下了个没用的蛋的,赶出去了!周豪!林雅猛地转身,将女儿护在身后,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眼睛赤红,玥宝刚被哄睡觉!你非得这么闹?闹?
老子让你干活天经地义!周豪打了个酒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什么要紧事,
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得意。哦对了,我妈说了,你抓紧时间,调理好身子,赶紧再怀一个!
这次必须得是个女儿!生个儿子有什么用?赔钱货!趁着玥宝还小,一起带了,省事!
我说了丫头片子非要叫什么玥宝,就应该叫盼娣等孩子都上学了,你也别闲着,
麻溜儿出去找个活儿干!总不能一辈子吃我的喝我的吧?光生个丫头,脸皮也不能这么厚!
他又灌了一口酒,用酒瓶不耐烦地指着厨房方向,听见没?赶紧的!别让哥几个等急了!
***磨叽!林雅抱着女儿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印出几个惨白的月牙,尖锐的疼痛却压不住心底那一片冰冷彻骨的荒芜和滔天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盯着他脖子上那根晃眼的金链子,
盯着他因酒意和自大而扭曲的脸。一股毁灭般的冲动在胸腔里冲撞——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人生要被这样糟蹋?凭什么母亲这个身份,成了我一切苦难和轻贱的原罪?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带着淬毒的恨意,
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如果……如果这世道翻个个儿呢?如果女人生来尊贵,而男人,
才被视作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工具,被圈禁在方寸之地,仰人鼻息……周豪,
你脸上这令人作呕的傲慢,还能挂得住吗?这个念头像一颗剧毒的种子,
瞬间在绝望的土壤里扎下了根。……凌晨两点了出客厅里的人才慢慢散去,
留下的只有满地狼藉和充满烟酒味的客厅。
喝醉酒的周豪躺在沙发上大吼:林雅快给老子滚出来把客厅收拾干净。
躺在床上的林雅眼泪止不住的下流,旁边睡着的玥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哇哇大哭了起来。
嘭——-妈了个 b 的让那个死丫头别哭了老子明天还要上班,
天天在家一个孩子都带不好。周豪随手拿起旁边的凳子用力一扔不耐烦道。
林雅一边轻轻拍打玥宝一边轻声哄着宝宝乖不怕!丝毫没有理会外的人,
林雅心想要是喝死了才好。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重、不断扭曲的毛玻璃。
林雅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光怪的碎片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
林雅—林雅如果用你一样东西交换换你所处的世界男女地位倒转你愿意吗?
林雅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声音,什——什么东西
林雅愣了一分钟左右才缓过神来开口问到。
用你的死后在地府为我打 500 年工你愿意吗?我愿意
应了——颠倒的称谓、错乱的社会新闻片段、路人迥异的眼神——高速旋转着冲击她的意识。
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如潮水般一次次将她淹没。她紧紧抱着怀里唯一的真实——她的玥宝,
在漫长的眩晕和黑暗中,如同抓住救命的浮木。不知过了多久,
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和某种昂贵花香混合的气息钻入鼻腔。
身下不再是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旧床垫,而是异常柔软、富有支撑力的触感。
光线透过质地精良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带。她猛地睁开眼。
天花板上是设计感十足的简约吊灯,线条流畅,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墙壁是高级的米灰色壁布,触手温润。整个房间宽敞、明亮、洁净,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这不是她那个堆满婴儿用品、弥漫着奶味和油烟味、墙壁因为周豪抽烟而泛黄的小房子。心,
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玥宝!她几乎是瘫坐起来,惊慌失措地四下寻找。目光扫过宽大的床铺,
终于在靠墙的那一侧,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安稳的隆起。她的玥宝,
穿着崭新柔软的粉色纯棉连体衣,躺在一个精致的、带有纱幔的婴儿床里,
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庆幸感让她几乎虚脱。
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女儿的鼻息,温热的。
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迷茫和恐惧——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她踉跄着下床,赤脚踩在厚实温暖的长绒地毯上,无声无息。房间很大,
连接着一个宽敞的衣帽间和明亮的浴室。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犹豫了一下,唰
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目的阳光涌了进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光线后,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怔住。窗外是一个精心打理的花园,绿草如茵,花团锦簇。远处,
城市的天际线清晰可见,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充满了现代都市的繁华气息。这视野,这地段……绝非她那个蜗居的老旧小区可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套质地精良的真丝睡衣,剪裁合体,触感冰凉柔滑。
她走到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的女人,眉眼依稀是她熟悉的轮廓,
但皮肤光洁红润了许多,长期熬夜和操劳留下的憔悴痕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了。
最重要的是,一种陌生的、久违的从容和隐隐的……锐利?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底。
记忆慢慢出现在脑海里原来这是一个以女性为中心的世界这个世界男人生孩子男主内女主外。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进林雅看了一眼旁边的玥宝说道。随即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整洁制服、约莫六十岁上下的男人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恭敬而温和的笑容:林总,
您醒了?玥小少爷睡得还安稳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周先生那边……似乎有点情绪。
林总?玥小少爷?周先生?每一个称呼都像一根针,扎在她混乱的思绪里。她强迫自己镇定,
模仿着想象中上位者该有的冷淡和疏离,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却不容置疑:知道了。王叔辛苦你快退休了还要过来照顾他坐月子,我稍后下去。
玥宝还没醒,先别打扰她。不辛苦您是我带大的和我女儿没什么两样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王保公应声,轻轻关上了门。林雅靠在冰冷的镜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乱的碎片在脑中翻腾,
那个在绝望中诅咒般的念头——如果世道真的翻转——如同惊雷般炸响。
难道……那个疯狂的、带着恨意的妄想,真的……成真了?她走到婴儿床边,
凝视着女儿熟睡的小脸,不现在应该是儿子了眼神复杂难明。良久,她转身,
走向那个巨大的衣帽间。里面挂满了各式高档女装,西装套裙居多,剪裁利落,颜色沉稳。
她挑了一套深灰色的羊绒套装,动作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练。
旋转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周雅一步步往下走,
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客厅映入眼帘。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垂下,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简约而昂贵的家具。
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烤面包的焦香。餐厅的长桌旁,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着。
那背影……林雅的心跳漏了一拍。即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即使微微佝偻着肩背,
她也认得出来——是周豪!或者说,是这个翻转世界里,她的丈夫,周豪。
王叔慢慢地将一份精致的早餐摆在他面前:溏心蛋、煎培根、清炒生菜、还有一杯牛奶。
林先生,就这你还不愿意吃林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王叔的声音带着嘲讽。不错了?一个压抑着怒火、却又明显底气不足的男声响起,
带着林雅无比熟悉的音色,却失去了记忆中那种惯常的嚣张跋扈,
只剩下一种被踩到痛处的尖锐我可是给她们林家生了一个孩子的我生玥玥才多久?
你们看见孩子出来了就这么对我?他猛地推开面前的牛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白色的溅出来一些,落在洁白的桌布上。王保公余光看见在林雅楼梯转角装模作样的说,
哎哟周先生,您可别这么说……林总在外面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周豪猛地转过身。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周雅视线中时,
她几乎要屏住呼吸。那张曾经写满油腻和自大的脸,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憔悴?
他的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没什么血色,
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一些没刮干净的胡茬。最让林雅感到一种近乎战栗的陌生和荒诞的是,
他那双曾经总是睥睨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委屈、愤怒,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驯服后的隐忍和恐惧。他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眼尾微微发红。
身上那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衬得他整个人都……脆弱了。
他看到了楼梯上慢慢下来的林雅,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紧紧抿住,赌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肩膀却几不可察地缩了缩。
林雅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主位坐下。
保姆立刻恭敬地为她倒上咖啡。大清早的,吵什么?林雅端起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威压,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玥玥刚睡安稳,
你嗓门再大点,把她又吓醒了怎么办?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溅出的牛奶,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周豪猛地转过头,胸口起伏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我吵?
林雅,你讲不讲道理?是我要吵吗?是你妈!一大清早电话就打过来,
劈头盖脸问我『怀上没有』?说林家这么大的产业,不能没个女儿继承!说玥玥是个儿子,
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催我赶紧再生个女儿!还说什么……他喉头哽咽了一下,
巨大的屈辱感让他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说什么『生不出女儿还算什么男人』?林雅!我是个人!
我不是你们周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玥玥才三个月!三个月!你们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面前的桌布上,
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王保公在旁边撇撇嘴,
娶的赘公太公公爸爸的要他说他要是有那么好的女夫在这里指女婿的意思做梦都要笑醒。
餐厅里只剩下周豪压抑的抽泣声和林雅指尖轻轻敲击咖啡杯托的细微声响。
周雅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在她月子里带狐朋狗友回家吆喝、在她质问出轨时反骂她敏感多疑
、拍着桌子嫌她花钱、理直气壮贬低她所有付出的男人。
在这个世界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因为被催生二胎而且必须是女儿而崩溃痛哭。
要是他有原来世界的记忆那该多好,让他更加体会照顾家有多不容易,
体会男女不平等的感觉。看着他脸上清晰的泪痕和深重的黑眼圈,
看着他身上那件柔软却如同囚服般的家居服。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在她心底蔓延开。
她清晰地记得那个绝望的夜晚,他拍着桌子吼出的那句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
我妈当年生我前还在插秧!。原来,当天经地义的生育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
当传宗接代的压力如山般砸下来,当生不出女儿就不算男人的羞辱劈头盖脸,
滋味是这样的。痛吗?委屈吗?愤怒吗?周豪这才只是开始。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餐刀,
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子里金黄的煎蛋。金属刀锋划过细腻的蛋白,
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细微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
周豪的抽泣声,在这冰冷的切割声中,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肩膀偶尔无法控制地抽动。
几天后,林雅坐在宽大得能当床用的总裁办公桌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繁华的景观,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进来,将她笼罩在一片明亮而强势的光晕里。她面前摊着一份文件,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这声音在极其安静的顶层办公室里,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力量感。临总,秘书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印着某知名体检机构的信封,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周先生的年度 VIP 体检报告出来了,按您之前的吩咐,机构那边直接密封送过来了。
秘书将信封轻轻放在她桌上,动作带着明显的恭敬。林雅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
落在那个纯白的信封上,眼神微凝。她记得自己上次体检时,报告是直接寄到家里的。
她伸出手,拿起信封,很轻。拆开封口,抽出里面打印精美的几页纸。
目光快速扫过前面各项常规指标,最后定格在生殖健康评估一栏。结论处,
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清晰地印着:综合评估:***活力显著低于正常阈值,形态异常率偏高。
当前状态对自然受孕及孕育健康女胎存在较高风险。建议:暂停备孕计划,
进行专科深度检查与调理。
风险……较高风险……暂停备孕……林雅的指尖在那行冰冷的结论上轻轻划过。
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涟漪在她深不见底的眼底漾开,快得如同幻觉。
她面无表情地将报告重新塞回信封,推到桌角,仿佛那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日常文件。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放这儿吧。好的,林总。
秘书敏锐地察觉到上司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不甚关心,识趣地不再多问,
悄然退了出去。办公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雅靠回宽大的真皮椅背,
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在她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锐利的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