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伪装示弱
吴梓夕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抓着床沿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双保养得宜的丹凤眼里，温柔的伪装被震得粉碎，只剩下惊骇与杀意在疯狂交织。
林欣彤没有移开视线。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冷静地欣赏着猎物踏入陷阱的瞬间反应。
李嬷嬷往前踏了一步，干瘦的脸上满是厉色。
“大小姐，您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尖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ง的寂静。
“夫人日夜为您操心，您怎能如此污蔑夫人！”
林欣彤仿佛被这声呵斥惊醒。
她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的冰冷诡异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与恐惧。
她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挣扎出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我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脆弱的无辜。
她环顾西周，目光扫过吴梓夕僵硬的脸，又看到李嬷嬷凶神恶煞的表情。
林欣彤的身体开始发抖。
“母亲……李嬷嬷……你们怎么了？”
她往床角缩了缩，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摆出一副受惊小兽的防备姿态。
吴梓夕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死死地盯着林欣彤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惊恐的汪洋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
可是没有。
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被噩梦魇住后的恐惧。
难道……真的是巧合？
这个念头在吴梓夕心中一闪而过。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杀意压回心底。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没什么，母亲在呢。”
她松开紧抓着床沿的手，重新整理好脸上的慈爱面具。
“欣彤，你刚刚说，你梦到被人关在箱子里？”
她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着林欣彤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林欣彤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嗯……好黑，好闷，我喘不过气……”她说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她咳得小脸通红，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了一团，仿佛那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翠儿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姐，您慢点，别急。”
吴梓夕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看林欣彤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
倒像是大病初愈，心神俱损，被噩梦魇住了心神。
李嬷嬷在旁边冷冷地开口。
“大小姐，梦都是反的，您可别胡思乱想，冲撞了夫人。”
林欣彤像是被吓到了，咳得更厉害了。
她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咳咳……我就是……就是害怕……”吴梓夕给了李嬷嬷一个眼色，示意她闭嘴。
李嬷嬷不甘心地退后半步。
吴梓夕伸出手，这一次，她成功地握住了林欣彤的手。
那只手冰冷、纤弱，还在微微颤抖。
“不怕，有母亲在，没人能伤害你。”
吴梓夕柔声安慰着，指腹却在林欣彤的手背上不动声色地摩挲着。
她在试探她的脉搏。
林欣彤任由她试探。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因为刚才的表演而加速，正好符合一个受惊之人的状态。
“母亲……”林欣彤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着吴梓夕。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我好像……梦里看到的那个人……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又被一阵咳嗽打断。
吴梓夕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她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林欣Tóng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混乱。
“不记得了……咳……好模糊……就是一个影子……”她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我头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看起来痛苦极了，仿佛再多想一秒，就会晕过去。
吴梓夕盯着她看了许久。
一个庶女，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如此精准的场景。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的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而那句“长得很像母亲”，不过是梦中的胡言乱语。
是自己做贼心虚，反应过激了。
想到这里，吴梓夕心中稍定。
她松开林欣彤的手，站起身来。
她恢复了当家主母的气度。
“看来你是真的魇住了。”
她对李嬷嬷吩咐道：“去，把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取来，给大小姐炖汤，好好安安神。”
李嬷嬷应声：“是，夫人。”
吴梓夕又转向林欣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欣彤，以后莫要再胡言乱语。”
“梦里的事，当不得真。
说出来，只会扰了自己，也扰了旁人。”
“你父亲最重规矩，若让他听到你今日这番话，定会说你失了体统。”
这番话，既是敲打，也是警告。
林欣彤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是……女儿知错了。”
她看起来温顺又恭敬，仿佛刚才的惊人之语，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吴梓夕觉得，自己己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这个庶女，终究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哪怕做个噩梦，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心生不快的房间。
就在这时，林欣彤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吴梓夕的身后。
她的脸上，是比刚才更加极致的恐惧。
“血……”她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吴梓夕的裙摆。
“母亲……您身上……有血……”吴梓夕和李嬷嬷同时一惊，猛地回头。
她们的身后空无一物。
吴梓夕低头看向自己的莲青色长裙。
裙摆干净，别说血迹，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吴梓夕霍然转身，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林欣彤！
你放肆！”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因过度惊吓而毫无血色的脸。
林欣彤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姐！”
翠儿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林欣彤倒在翠儿怀里，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己然“晕”了过去。
吴梓夕所有的怒火，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床上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少女，心中升起一股无力的烦躁。
打她？
骂她？
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否则传到老爷耳朵里，就是她这个做嫡母的，苛待庶女，将人活活逼晕了过去。
李嬷嬷也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她凑到吴梓夕耳边，低声说：“夫人，我看大小姐就是魔怔了。”
“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开几副安神的药，也免得她再胡言乱语，冲撞了您。”
吴梓夕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请大夫，是最好的选择。
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查探一下，这个小***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她冷冷地吩咐翠儿：“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李嬷嬷，去前院，就说大小姐被噩梦惊扰，晕厥了过去，请陈大夫过来瞧瞧。”
说完，她不再看床上的林欣彤一眼，带着李嬷嬷，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原本“昏迷不醒”的林欣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清明、冷静，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脆弱与恐惧。
翠儿正拿着湿毛巾要给她擦脸，看到她睁眼，又惊又喜。
“小姐，您醒了！
您吓死奴婢了！”
林欣彤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坐起身，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首到吴梓夕和李嬷嬷的脚步声彻底远去。
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吴梓夕，你以为请大夫来，就能看穿我的把戏吗？
你太小看我了。
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这一世，你走的每一步，都会在我的算计之中。
而我，将为你布下一个又一个，你永远也逃不出的绝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