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疑云
左腿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但灼烧般的眩晕感己散去大半。
她撑起身子，看见东方璃正背对着她站在洞口，晨光透过他的发梢，在青石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醒了？
" 他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几片带露的草药，"这是止血的，我捣碎了敷上。
"苏瑶点头道谢，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
想来他昨夜几乎没合眼，可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自己时，竟看不出丝毫倦怠。
她忽然想起昏迷中那温暖的怀抱，脸颊腾地发起热来，慌忙低下头去解绷带。
"我来吧。
" 东方璃放下草药，自然而然地蹲下身。
他的指尖触到她小腿肌肤时，苏瑶像被蜂蜇似的缩了缩。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眼底盛着晨雾般的疑惑。
"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苏瑶，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 她刻意拉开距离，声音却有些发飘。
"东方璃。
" 他言简意赅，重新握住她的脚踝固定住，"清风剑派弟子。
""清风剑派" 西个字像淬了冰，苏瑶浑身一僵。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眸里，那些被刻意压下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 母亲颤抖的声音，父亲倒在血泊里的身影，还有那些绣着剑穗标记的白衣人。
东方璃正低头用竹片将草药敷在她伤口上，忽然察觉到她的僵硬。
他抬眸时，正看见苏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像受惊的鹿。
"姑娘是落霞山庄的人？
" 他不动声色地问，指尖却微微收紧。
苏瑶心口一紧，强作镇定："公子何以见得？
""你的剑法路数，带着落霞山庄的影子。
" 东方璃将布条重新缠好，动作却慢了半拍，"而且... 昨夜你烧糊涂时，喊过落霞山庄。
"火堆余烬还在冒烟，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瑶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她该承认吗？
若眼前这人就是当年参与灭门的仇人后代，自己此刻岂不是羊入虎口？
"是。
" 她终是点了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来自落霞山庄。
"东方璃的动作彻底停了。
他慢慢站起身，背过身去望着洞口，晨光在他肩头投下分明的明暗交界线。
苏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背影忽然透出几分沉重。
十年前那场大火，父亲抱着他冲出烈焰时，他分明看见落霞山庄的庄主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的正是清风剑派的制式长剑。
父亲说那是江湖仇杀，各为其主，可他总忘不了那片烧红了天的火光。
"落霞山庄... 如今还好吗？
" 他声音干涩，像砂纸擦过木头。
苏瑶心头一刺。
还好吗？
那个曾经桃花满蹊的山庄，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的容颜。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山庄还在，只是人少了些。
"东方璃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这姑娘眼底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像被霜打过的花。
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当年落霞山庄勾结魔教，清风剑派是替天行道。
可眼前的苏瑶，分明干净得像山涧清泉。
"姑娘独自在江湖行走？
" 他换了个话题，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落霞山庄的剑法虽精妙，终究不适合女子独行。
""家母病重，需寻一味药材。
" 苏瑶避重就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听闻清风镇的张大夫有办法，才贸然前来。
"她刻意隐瞒了家族仇恨，可提到 "清风镇" 时，东方璃的眉峰还是动了动。
张大夫不仅是名医，更曾是落霞山庄的供奉，十年前那场变故后便隐于市井。
这姑娘找他，恐怕不只是为了药材。
洞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东方璃瞬间握紧长剑，苏瑶也警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本该有剑，却在昨夜的混战中遗失了。
"别怕。
" 东方璃挡在她身前，声音沉稳如磐石，"我去看看。
"他刚走到洞口，就听见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大师兄！
你果然在这儿！
"苏瑶探头望去，只见个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正从马上跳下来，梳着双环髻，眉眼灵动，却在看见洞口的苏瑶时，笑容瞬间僵住。
东方璃回头看了苏瑶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苏瑶忽然明白，有些恩怨就像这山间的雾气，看似缥缈，却早己将他们紧紧缠绕。
那少女己提着裙摆跑过来，在洞口停下，目光在苏瑶和东方璃之间转了个圈，最后落在苏瑶身上的白衫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师兄，她是谁？
"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惕，像护食的小兽。
东方璃还没答话，苏瑶己扶着石壁站起身。
她理了理衣襟，将东方璃的外衫轻轻脱下递过去："多谢东方公子相救，小女子叨扰了。
"晨光穿过洞口，在两人之间投下道无形的界线。
东方璃看着那袭染了药草香的白衫，忽然想起昨夜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山路不安全，你伤势未愈..." 他话没说完，就被那少女拽了拽衣袖。
"大师兄，师父还在等你回去复命呢！
" 少女撅着嘴，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剜向苏瑶。
苏瑶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失落："公子不必挂怀，我自有去处。
"她转身想去捡地上的玉佩，却被东方璃抢先一步拾起。
他用帕子擦去上面的尘土，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玉佩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苏瑶忽然觉得，这江湖路，比母亲说的还要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