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供了男友沈嘉言五年,送他出国进修,甚至为他捐了一颗肾。在他获普利兹克奖
提名那天,我还在菜市场为一条鱼砍价,准备做他最爱的清蒸鲈鱼。他却在千万人的直播里,
手捧巨钻,单膝跪地向我的继妹求婚。他说,是她照亮了他黑暗的生命。那一刻,
我吐到胆汁都快出来了,也彻底清醒了,他欠我的,我要他拿命来还。
1沈嘉言拿到普利兹克奖提名那天,
我在菜市场和卖鱼的大妈为了一条半死不活的鲈鱼多砍了两毛钱。
手机在他获奖新闻的推送下震得发烫,而我正把那条鲈鱼扔进散发着腥味的塑料袋里,
脑子里盘算着回家要怎么做成他最爱吃的清蒸口味。整整五年,
我靠着在急诊科连轴转的夜班和过劳,供着他读完建筑系硕士,送他去国外进修。
他管我叫沁沁,说我是他唯一的光,说等他功成名就那天,
一定会给我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今晚,
就是他宴请事务所所有同事和业内大佬的庆功宴。我特意换了休,
花半个月工资买了件新裙子,
把我们那个三十平米、墙皮都开始脱落的出租屋打扫得一尘不染。我站在穿衣镜前,
裙子是漂亮的,但我眼下的黑眼圈,像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印记。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好像已经渗进了我的皮肤里,怎么洗也洗不掉。六点整,我的鲈鱼刚下锅,
沈嘉言的电话准时打来。沁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熟悉的、几乎让我心疼的疲惫,
对不起,这边有个大客户实在走不开,今晚的庆功宴我……你别等我了,自己先吃。
电话那头的嘈杂被他刻意压低,但我还是听见了娇俏的女声在喊嘉言哥哥。是苏柔,
我那位养尊明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继妹。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好,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先忙正事。沁沁,你总是这么懂事。是啊,
我总是这么懂事。懂事地在他画图到凌晨时,
默默地递上一杯热牛奶;懂事地在他交不出学费时,
去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懂事地在他需要一颗肾才能活下去的时候,瞒着所有人,
在同意书上签了字。挂了电话,屋子里的鱼腥味混着饭菜香,突然变得格外刺鼻。我关了火,
将那条刚做好的鲈鱼倒进了垃圾桶。饭我吃不下了,但裙子不能白买。我打开手机,
想看看他庆功宴的地址,打算自己过去给他一个惊喜。然而,屏幕上跳出来的,
不是庆功宴的邀请函,而是一场铺天盖地的网络直播。标题刺眼又张扬,
设计圈新贵沈嘉言千万豪宅,重金打造梦幻生日派对,神秘女友身份即将揭晓。画面里,
珠光宝气,名流云集。苏柔穿着一身高定星光裙,像个公主,站在整个派对的最中央。
她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温柔。是我养了五年的男人,沈嘉言。下一秒,
音乐舒缓下来。沈嘉言拿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柔,全世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柔柔,五年前,我一无所有,躺在病床上,是你……是你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生命。
你陪着我,鼓励我,你是我所有努力的意义。我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五年前?
五年前躺在病床上的人,身边守着他三天三夜不合眼的,明明是我。
苏柔甚至因为嫌弃医院的消毒水味,一次都没踏进去过。直播画面里,沈嘉言忽然单膝下跪,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他打开,里面是一枚巨大的鸽子蛋钻戒,光芒闪烁,
刺得我眼睛生疼。弹幕疯了。天啊!是那颗‘永恒之心’!据说全球就一枚!
太浪漫了吧!这对金童玉女!锁死!我看见沈嘉言仰着头,眼里的光比那颗钻石还要亮。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炙热。他仰望的人,是我的继妹,苏柔。他动了动嘴唇,
说出了那句我曾幻想过一千遍,一万遍的誓言。苏柔,嫁给我,好吗?全场爆发出尖叫。
苏柔捂着嘴,眼眶湿润,在所有镜头的注视下,矜持又优雅地点了点头。那一刻,
我胃里翻江倒海,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出来的,除了那点可笑的自我感动,
什么都没有。手机还在嗡嗡作响,彻底成了我人生的笑话直播间。我吐到胆汁都快出来了,
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身上是廉价的出租屋气息。再看看手机屏幕里光鲜亮丽的他们,一个设计界的新贵,
一个富家的千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我,像下水道里的一只老鼠,肮脏,狼狈,
见不得光。2手机的震动像是催命符,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嘶鸣。不是祝贺我脱离苦海的,
全是看笑话的。一个匿名号码,把一张照片甩到了我的微信上。那是我,几年前的照片了,
在宿舍里换衣服时,被沈嘉言从背后***的。画面昏暗,我的背部,靠近腰际的位置,
有一块烧伤留下的疤痕,像一小块扭曲的地图。那是小时候为了护住苏柔,
被开水烫伤留下的。沈嘉言说,这块疤是我的勋章,独一无二。他拍下来,
说是要永远记住我的好。现在,这张带着疤痕的照片,在一个几百人的建筑设计师行业群里,
被疯狂传阅。有人在照片下面发了一个色眯眯的表情包,配文:看不出来啊,
新晋男神沈嘉言的品味这么‘特别’。这女的是谁啊?看起来土里土气的。
还能是谁,大学时缠着沈嘉言不放的那个穷酸医学女呗,叫什么苏沁,好像是个小护士?
不是护士,是120的急救员,听说整天在死人堆里爬,晦气得很!恶意像潮水般涌来。
紧接着,苏柔的微信也进来了。只有一张截图,是她戴着那颗永恒之心的手,照片背景,
是沈嘉言温柔的侧脸。她配了一句话。姐姐,在看直播吗?你看,嘉言说,男人的事业,
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来支撑,而不是一个会拖后腿的累赘。希望你能懂。我懂,
我怎么会不懂。在她十六岁生日,父亲苏明德送了她一辆保时捷。而我十六岁生日,
我亲妈留给我的遗物,一盆极为珍稀的墨兰,被苏明德拿走,送给了他生意上的伙伴,
只为讨人欢心。电话***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是我那位好父亲,苏明德。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苏沁,立刻来家里一趟,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说什么?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地面,说你教出了个好女儿,
还是说你们一家子都把我当猴耍?放肆!苏明德在那头怒喝,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妈留下的那盆破兰花,你还想不想要了?我告诉你,
你要是半小时内不滚回来,我就把它扔进垃圾堆!电话被狠狠挂断。威胁,又是威胁。
这么多年,他们捏住我的,永远是我对我妈那点可怜的念想。我从冰冷的瓷砖上爬起来,
脱下身上那件崭新的,像个笑话一样的裙子,换回了我那件洗得发白的急救科工作服。然后,
我平静地给自己打了一针高浓度的葡萄糖。身体的能量需要补充,因为我知道,今晚,
会是一场硬仗。苏家别墅灯火通明。我进去时,沈嘉言和苏柔正坐在沙发上,紧紧挨着。
苏柔靠在他肩上,像一只温顺的猫,眼角的得意却藏不住。我的继母,周佩玲,一见到我,
眉头就皱成了疙瘩。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晦不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人!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苏明德面前。东西呢?苏明德脸色铁青,指着我,
你就是这个态度跟你父亲说话的?父亲?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苏总,
我可高攀不起。我妈死后,你哪天尽过一秒钟父亲的责任?是给过我学费,
还是给过我生活费?哦,对了,那笔捐肾的手术费,还是我自己交的。提到捐肾,
沈嘉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苏柔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声叫了起来。
苏沁!你还有脸提那件事!嘉言的命是你救的,可那颗肾,也是你自愿给的!
难道你想用这个绑架他一辈子吗?再说了,你不就是一个医务人员吗?
救死扶伤不是你的天职吗?天职?我冷冷地看着她,那你下次生病,
直接找个医生捐器官给你,看看他跟不跟你谈‘天职’。别跟我说这些虚的,我救他,
是因为他当年跪着求我。至于现在……我将目光转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沈嘉言,
一条贱命而已,差点活不成的狗,我苏沁,现在不要了。你……你敢骂嘉言是狗?!
苏柔气得浑身发抖。我没再看她。苏明德,把我妈的东西还给我。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苏明德大概是被我浑身的戾气镇住了,一时没说话。周佩玲却在这时候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呀,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老苏,你当初就不该把她接回来。你看她,
现在都敢为了个男人跟家里闹翻天。柔柔的订婚典礼才刚结束,她就闹上门来,
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堵吗?她顿了顿,假惺惺地拿起一个首饰盒递到我面前。沁沁啊,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根手链,是柔柔不想要的旧款,你拿去吧。嘉言说了,虽然不能娶你,
但也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他会给你一笔钱,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那副施舍的嘴脸,
比直接打我一巴掌还让人恶心。我盯着那个首饰盒,突然笑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抬手,狠狠将它打翻在地。手链摔在地上,断了,珍珠滚了一地。周佩玲,收起你那套。
你女儿捡我不要的东西捡得开心,不代表我也喜欢捡垃圾。告诉沈嘉言,他欠我的,
这辈子都还不清。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3我的话像一根刺,
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尤其是沈嘉言。他的脸色,从强装的镇定,瞬间变得阴沉。
他猛地站起来,第一次用一种全然陌生的,带着审视和警告的眼神看着我。苏沁,
闹够了没有?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像一把生锈的刀,慢吞吞地割着我的神经。是我闹?
我一步步走近他,直到我们之间只剩下半米的距离,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渺小,又冰冷。沈嘉言,你庆功宴和订婚宴一起办,在千万人的直播里,
跟你未来岳父的另一个女儿求婚。现在你告诉我,是我在闹?
这……这不是我和柔柔商量好的。沈嘉言避开我的视线,声音虚了几分,
是为了给柔柔一个惊喜。我本打算……本打算事后再跟你解释的。解释?解释什么?
我死死盯着他,解释你在用着我捐给你的肾,去给别的女人下跪?
解释你拿着靠我供出来的成就,去当另一个富家千金的踏脚石?
还是解释你把我俩最私密的照片,当成笑料,发到你们的行业群里?最后那个问题,
像一枚炸弹,终于让他脸上的面具彻底碎裂。苏柔也慌了,她连忙抓住沈嘉言的胳膊,
嘉言,那照片……你怎么会……沈嘉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只是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苏明德终于找到了发作的理由,
他一拍桌子,怒不可遏。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自己做了那种事,还敢在这里嚷嚷!
你还要不要脸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马上给嘉言和柔柔道歉!然后发个声明,
就说你跟嘉言只是普通朋友,祝福他们!我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他的话,
而是因为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要我祝福他们?我忽然冷静下来,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好啊。我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对着沈嘉言,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祝福你们,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活活噎死,睡觉被压断气。
祝福你们新婚之夜,沈嘉言的肾功能衰竭,直接死在苏柔的身上。这个祝福,你们满意吗?
你……你这个毒妇!苏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毯上。沈嘉言立刻冲过去扶她,他抬起头看我,
眼里的失望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沁沁,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将苏柔护在身后,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保护他的公主。我们之间,
难道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能留了吗?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深情的脸,看着他护着别人的姿态,
突然觉得,这五年的付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颗在我身体里割了一刀的肾,
都显得廉价了。我关掉录音,把手机放回口袋。沈嘉言,我叫他的名字,平静得可怕,
你问我要体面?好,我给你。我从急救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不是刀,
也不是别的什么危险品。那是一份尘封已久的文件,一份人体器官捐献知情同意书的复印件。
我的手指,点在了签名栏上,受赠人那一栏,沈嘉言三个字,清晰可见。
而在捐赠人与受赠人关系一栏里,填的不是亲属,不是配偶,而是两个冰冷的字。
自愿。当初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不让他的家人以此来拿捏我,我自作主张,
签下了这一份撇清所有关系的证明。我把它扔在沈嘉言的脸上,纸张轻飘飘地落下,
像我死去的五年青春。你不是想跟我撇清关系吗?现在,证据确凿。我苏沁,和你沈嘉言,
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至于你欠我的……我的手,
缓缓抚上自己腰侧的伤疤,隔着一层布料,那里的皮肤依旧凹凸不平。我会亲自来收。
我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的机会。身后,是苏柔气急败坏的哭喊,
周佩玲的咒骂,还有苏明德的雷霆之怒。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走出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因为我的心,在那栋别墅里,在那场直播里,
在那张被传阅的照片里,已经凉透了。凉透了,就不会再痛了。
4我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属于沈嘉言的东西,我一件一件地往外扔。他的设计手稿,
他的专业书籍,他最喜欢的那件白衬衫……所有的,统统被我打包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就像清理一场医疗事故后留下的血污和残骸。清理到一半,沈嘉言追了过来。他堵在门口,
看着一地狼藉,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沁沁,你这是干什么?扔垃圾。
我的动作没停,甚至没看他一眼。他冲进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苏沁!你一定要这样吗?他低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我都说了,我会补偿你!
房子,车子,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无理取闹?
我甩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沈嘉言,你觉得你要给我的,
是补偿?不,那叫封口费,叫买命钱。我拿起他刚获奖的那个奖杯模型,
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用废弃的亚克力板帮他一点一点粘出来的。
你说这玩意儿是你职业生涯的起点,我把玩着手里的模型,掂了掂分量,
你把它留在这里,是想时时刻刻提醒我,你的成功里,有我苏沁多少血和泪吗?
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沁沁,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跟你说实话。他坐到沙发上,
那个我们曾经依偎着看过无数个通宵电影的沙发上。我爱过你,这是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但是沁沁,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在见过了真正上流社会的生活之后。苏柔能给我的,不只是一张通往上流圈子的门票,
她背后的苏家,那些人脉,那些资源……是我奋斗二十年都得不到的东西。他抬头,
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我。这不叫背叛,这叫选择。是每个成年人,为了自己的前途,
都必须做出的,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你的那颗肾,救的是我的命,
但苏柔……她救的是我的人生。这就是凤凰男的逻辑。把所有的背信弃义和***背叛,
都包装成冠冕堂皇的理性选择。我的人生因为你而得以延续,但也仅限于此。
他看着我,语气平静到残忍,它不能成为你捆绑我未来的枷锁。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一个……跟你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摸我的脸。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你很快就会明白,这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好的结局。
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你还是可以去做你喜欢的工作,救死扶伤……
我没让他碰到我。沈嘉言,我打断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他愣住了。像一条吃饱了之后,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给他擦嘴的狗。我字字诛心,
苏柔是你的新主人,你很怕她,怕她嫌你嘴脏。苏沁!他终于被激怒,
那张伪装出来的温情面具彻底挂不住了,你非要用这么恶毒的话来羞辱我吗?
是你先羞辱我的。我把那个奖杯模型狠狠砸在地上,亚克力板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滚,现在,立刻,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
整个人僵在原地。你会后悔的。他扔下这句话,眼睛里是淬了毒的寒意,没有我,
苏沁,你什么都不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整个临江市,不会有第二家医院敢要你!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认为能拿捏住我的,最致命的武器。他错了。他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摔上门,整个出租屋都震了震。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
从一堆被我翻出来的旧物里,找到了一个早就停止使用的,最老款的诺基亚手机。
这是我的手机,真正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手机。我换上了一张尘封已久的SIM卡。开机,
信号满格。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姓名,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J。五年前,
在我签下那份自愿捐赠书之后,我在医院的VIP病房走廊,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他拦住我,
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注定会背叛我的人。我那时只觉得他是胡言乱语。他笑了笑,
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字母和一个电话号码。有些牺牲,不过是喂了狗。纪宴臣,
这是我的名字。他看着我说,我和你打个赌。五年,如果五年之内,他为了前途抛弃你,
你就打这个电话。我纪宴臣,会给你所有他亏欠你的,以及……他永远给不起你的一切。
那时我没当回事,只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这张名片却鬼使神差地被我留了下来。现在,
五年之期已到。赌局结束,他赢了。我用那支老旧的诺基马上输入一条短信,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纪先生,你赢了。我喂的狗,咬了我。我看着那条短信,
迟疑了很久。尊严,骄傲,不甘……所有的情绪在心里翻滚。最终,我还是点了发送。
不到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回信。言简意赅,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地址。5第二天,我就被医院通知了停职反省。理由是接到了匿名投诉,
说我精神状态不稳定,不适合再从事高压力的急救工作。我知道是沈嘉言做的。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离开他,我寸步难行。
我平静地收拾好我储物柜里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了那个我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房产中介。我要把这个承载了我五年青春和噩梦的出租屋,
尽快脱手。中介的大哥看我一个小姑娘,言语间颇为轻佻,暗示只要我陪他喝顿酒,
就能帮我把房子卖个好价钱。我直接把我的急救员工作证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大哥,
喝酒就算了。不过我劝你最近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我看你印堂发黑,气色虚浮,
多半是肝肾功能有亏空。再喝下去,下一次见我,可能就得躺着了。
中-介大哥的脸瞬间绿了,看我的眼神也从垂涎变成了惊恐,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事情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刚签完委托协议,走出中介所,我的诺基亚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楼下,黑车。我走到路边,一辆全黑的,
低调到没有任何车标的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了纪宴臣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比五年前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
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却有增无减。上车。他言简意赅。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前方。后悔了?后悔什么?
我反问。后悔当初没听我的。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不后悔。
我说,不亲手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永远不知道它有多贱。
他终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想让他付出代价吗?他问。我没有立刻回答。代价?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