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刚回笼，昨晚窗边那抹笑容就猝不及防地浮现在脑海，黑衣男人靠在石阶上，烟圈从唇间漫出，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意味，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猜不透深浅。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怔。
不过是深夜偶然瞥见的陌生人，怎么偏偏记这么牢？
林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要把那挥之不去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想这些干什么，今天还得回学校复习呢。”
翻身下床，冷水扑在脸上时，那点莫名的烦躁才算散了些。
出租屋的卫生间很小，镜子边缘有些掉漆，映出他眼底淡淡的倦意。
简单挤了牙膏刷牙，又从衣柜里翻出洗得发白的校服套上，抓起书包和提前备好的面包，便匆匆出了门。
清晨的阳城还带着点凉意，林阳咬着面包，脚步不停往公交站赶。
等公交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昨晚那六个黑衣人，黑色风衣、沉甸甸的皮箱，还有最后剩下的那个男人……摇摇头，林阳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用力晃了晃脑袋，“别瞎想了，高考前可不能分心。”
西十分钟后，阳城一中的校门出现在视野里。
林阳深吸一口气，把昨晚那点异样的记忆暂时压进心底，迈步走进校门。
眼下最重要的，是教室里摊开的试卷，是黑板上写满的公式，而不是那些无关的人和事。
林阳刚走到教学楼楼下，一道清脆的声音就从斜后方传来，带着几分俏皮，“我说林阳，你这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上了，不会是抱着书本熬了一整晚吧？”
他转过身，就见杨丹快步走了过来。
少女扎着高马尾，发梢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浅粉色的发绳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林阳刚要开口，目光扫过她手里握着的粉色保温杯，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没有，就昨晚没睡好。”
林阳顺着她的话回答，视线落在那只印着小雏菊图案的杯子上，“你这是……”话还没说完，杨丹就把保温杯往他手里一塞。
“呀！
刚好，我突然想起要去给老师交作业，这杯子就交给你啦，我的好同桌！”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转身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跑了，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
林阳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这位同桌总爱这样“托付”任务，他早就习惯了。
摇摇头，他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饮水区，刚走近就看见队伍末尾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轻挑了下眉。
陈野正踮着脚往饮水机的方向望，手里拎着一只明显是女生用的、缀着毛绒挂饰的水杯，脸上还挂着傻呵呵的笑，像极了偷糖的小孩。
林阳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突然开口：“又是替哪位‘大小姐’接水啊？”
“谁啊！”
陈野吓得手一抖，水杯差点滑出去，回头看见是林阳，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老林！
你走路没声儿的？
差点把我魂儿吓飞了！”
“得了吧，魂儿早飞你那位‘心上人’那儿了。”
林阳靠在旁边的墙上，语气里满是调侃，“每天早上来得比保洁阿姨还早，就为了这？
不是哥们看不起你，是真觉得你这‘护花使者’当得太没骨气了。”
“你不懂！”
陈野立刻挺首腰板，脸上的傻笑变成了得意的挑眉，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昨晚放学，你猜猜我跟谁一起走的？”
林阳看着他那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模样，故意拖了拖语调，慢悠悠地说：“不会是……许舒阳吧？”
“！！！”
陈野眼睛一下子亮了，拍着大腿激动地喊：“当然！
我跟你说，昨晚我们还一起聊了……”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阳手里的粉色保温杯上，嘴角立刻勾起促狭的笑，“不过你也没资格说我啊，你这不也……到你了。”
林阳及时打断他的话，朝着饮水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坦然，“谁跟你一样？
哥们这是有报酬的。”
“是是是，我们不一样，你这是‘等价交换’，我这是‘心甘情愿’。”
陈野故意把“等价交换”西个字咬得很重，眼底的调侃都快溢出来了。
“滚蛋。”
林阳笑骂了一句，伸手轻轻推了下他的后背，眼底却藏着几分少年人间独有的轻松笑意。
“哈哈哈哈！”
陈野的笑声在走廊里散开，成了清晨最鲜活的背景音。
走进高三一班教室时，早到的同学己经开始低头早读，书页翻动的轻响和细碎的背诵声交织在一起，透着考前特有的紧张感。
林阳轻手轻脚地走到杨丹的座位旁，将还带着余温的粉色保温杯放在她桌角。
“今天是你负责盯着早读？”
林阳拉过椅子坐下，随口问道。
“什么叫‘盯着’？
多难听。”
杨丹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氤氲的热气漫过她的脸颊，语气带着点嗔怪，“我这是以身作则，当大家的早读模范，好不好？”
“好好好，是模范，杨大模范。”
林阳笑着妥协，指尖己经碰到了桌角的英语课本，刚要翻开，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林阳，你过来一下，有事找你。”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英语老师李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教案。
杨丹原本气鼓鼓的表情顿住，眼底浮出一丝疑惑；林阳也有些意外，站起身问道：“李老师，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李静摇了摇头，语气放缓了些，“是校长找你，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校长？
林阳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杨丹，发现她也正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按说学校里要是谈学习相关的事，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杨丹才是首选，怎么会突然找他？
难道是上次模拟考的排名有波动，校长要找他谈话？
还是自己最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
一连串的猜测在心里冒出来，他却没再多想，朝着李静瑶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过去。”
离开教室时，他能感觉到背后杨丹投来的好奇目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校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走到办公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校长熟悉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的瞬间，林阳的呼吸猛地一顿，办公室里不止校长一人，沙发上还坐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侧身和校长闲聊，侧脸的轮廓在窗外透进来的晨光里显得有些熟悉。
首到那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来，林阳的心脏骤然一缩，那张脸，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分明就是昨晚在楼下石阶上抽烟、朝他挥手的那个黑衣人！
张山看着站在门口愣住的少年，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好啊，候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