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邀登岛时,我们以为只是场寻常的富豪游戏。 直到岛主的头颅被陈列在晚宴银盘里,双目凝固着惊骇。 侦探嘶哑着揭露我们每人都有杀人动机:儿子要继承被断绝的财产,妻子想保护婚外情证据,合作伙伴需掩盖巨额亏空。 当所有人互相指控时,我忽然举起手:“凶手是我。” 迎着震惊的目光,我微笑补充:“但你们谁还记得——十年前被岛主伪证送进监狱、死在牢里的那个年轻人?” “他是我弟弟。” “而今天的死亡时间、手法、甚至每个人的动机,全是我用十年时间精心为你们编排的剧本。” 大厅突然黑暗,枪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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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某种昂贵的香水与铜锈般隐约的腥气,吹拂着“海妖之歌”的甲板。这艘流线型的豪华游艇破开墨蓝海水,正将一群心事各异的客人送往那座闻名遐迩又与世隔绝的孤岛——鹰巢岛。我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看着那座在暮色中逐渐放大的狰狞轮廓,灰黑色的岩壁被夕阳涂抹上一层血色,像一头沉默的、择人而噬的巨兽。
邀请来得突兀,是岛主魏世钧的私人秘书亲自递送的烫金信封。理由是老友相聚,共赏私藏。但谁都知道,魏世钧的宴请,从不只是宴请。他是盘踞在资本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摆尾,都可能掀起他人命运的海啸。
甲板上的其他几位客人,彼此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套。
魏子明,岛主的独子,穿着一身价格不菲但褶皱明显的西装,指间夹着的烟快要烧到尽头也浑然不觉,眼神空茫地望着海面,偶尔流露出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焦躁。他在担心什么?或者,在渴望什么?
林曼姝,魏世钧的现任妻子,比她的丈夫年轻至少二十岁。她像一株精心养护的、娇柔的名贵花卉,海风稍稍一大,就似要受惊凋零。但那偶尔扫过周遭、快速评估一切的眼神,却锐利得与她柔弱的外表格格不入。她纤细的手指总是无意识地绞着真丝披肩的流苏。
周振华,魏世钧多年的生意伙伴,宏振资本的联合创始人。他笑得最是和气,大腹便便,不断试图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商业轶事活跃气氛,但额角的细汗和过于频繁擦拭金丝眼镜的动作,泄露了那份圆滑下的紧绷。他的帝国,似乎正建立在流沙之上。
还有我,一个据说曾帮魏世钧处理过一些“法律小麻烦”的律师,张维。沉默,寡言,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是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
游艇靠岸。码头上,穿着笔挺制服、面无表情的管家福伯领着两名同样沉默的佣人等候着。没有寒暄,只有程式化的鞠躬和引导。巨大的铁艺大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如同棺盖落下的声响。
晚餐前,魏世钧终于出现在奢华得令人窒息的大厅。他坐在主位,像一头年迈但依旧警觉的雄狮,目光缓慢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仿佛在评估即将上演的戏剧角色。餐桌上银器闪耀,水晶杯折射出冰冷的光,但空气里弥漫的并非食物的香气,而是一种无形的、黏稠的压力。
他没有过多客套,几句简单的欢迎词后,话锋便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子明,听说你最近又投资失败了?看来切断你的经济来源,是正确的。”魏子明的脸瞬间惨白,攥紧了拳头。
目光转向林曼姝,语气变得轻柔,却更令人胆寒:“曼姝,维也纳的春天很美,不是吗?尤其是和你那位‘小提琴老师’一起的时候。”女人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最后,他看向不断擦汗的周振华,嗤笑一声:“振华,宏振的账面,还能粉饰多久?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周振华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而我,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就像忽略墙上的一幅画、角落里的一件摆设。
餐盘里的顶级牛排失去了所有滋味。每个人都食不知味,如同嚼蜡。这座孤岛上的华丽牢笼,正在收紧它的栅栏。
晚宴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中草草收场。魏世钧率先起身,丢下一句“明日再叙”,便在福伯的陪同下离开了。我们被各自引回房间。
我不知道其他人那一夜是如何度过的。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永无止境的海浪拍击岩壁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咆哮。直到天快亮时,才模糊睡去。
清晨,是被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惊醒的。声音来自楼下。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我。我冲出门,正好撞见同样惊慌失措冲出来的魏子明、林曼姝和周振华。我们顺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跑向餐厅。
女仆瘫软在门口,手指颤抖地指着里面,语无伦次。
然后,我们看到了。
长长的橡木餐桌上,所有精美的早餐餐具都被推搡到一边。正中央,那只用来盛放宴会主菜的巨大、錾花精美的银盘里,摆放着魏世钧的头颅。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还能看出精心抹过头油的痕迹。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目睹难以置信之事的骇然。脸颊肌肉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脖颈的断口处处理得异常“干净”,没有多少血污,反而更显一种非人的、仪式般的残忍。
银盘在他僵死的目光注视下,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光泽。
林曼姝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直接晕厥过去。周振华猛地后退,撞在门框上,剧烈地干呕起来。魏子明则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直勾勾地盯着他父亲那双死寂的眼睛。
死寂。然后是彻底爆发的恐慌。岛屿变成了真正的炼狱。
信号全面中断。快艇失踪。风暴正在聚集,海浪滔天,任何离岛的企图都无异于***。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凶手,就在我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