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山总裁的陌生妻子
尘埃在光柱里飘着,像被风吹散的糖霜。
贺喃猛地睁开眼,盯着头顶那盏水晶吊灯,心跳得厉害。
她不认识这地方。
丝绒窗帘垂到地板,风吹起来像海浪。
她身上这条粉白色蓬蓬裙,裙摆缝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贴布——是她最喜欢的图案。
脑袋嗡嗡响。
一些画面闪过去:女人冷笑,男人皱眉,法官敲下法槌,说“准予离婚”。
她甩甩头。
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是顾太太。
可顾太太是谁?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肚子饿了,想喝奶茶。
贺喃今年二十二岁,心智却像八岁小孩。
她不懂豪门规矩,也不懂什么叫夫妻。
她只记得陈叔说过:“大熊是你的丈夫。”
可大熊明明是毛绒玩具,怎么会是人?
她爬下床,踮脚从梳妆台抓起那个草莓发卡,胡乱别在乱糟糟的头发上,就噔噔噔跑出了房间。
走廊长得像迷宫。
左边是画,右边是画,每幅画框都一样大,挂得整整齐齐。
她走两步就迷路。
记忆碎片又来了——“顾承洲最讨厌无理取闹。”
她停下,咬住手指。
怕。
但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草莓糖,是陈叔昨天塞给她的。
她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甜味一上来,胆子也大了。
“喝到奶茶就不怕啦。”
她小声说。
她继续往前走,忽然看见墙上的壁画角落,贴着一个小小的熊形贴纸。
她眼睛亮了。
陈叔贴的。
上次她走丢,陈叔就在关键路口贴了这种小熊,说“跟着小熊,就能找到吃的”。
她顺着贴纸一路找,拐了三个弯,终于看见楼梯口。
楼梯又宽又陡,铺着深红色地毯。
她抱着蓬蓬裙的裙摆,一步一步往下跳。
跳到一半,裙角被地毯绊住,整个人往前扑,手忙脚乱扶住扶手才没摔。
她站稳,拍拍胸口。
没事。
楼下有声音。
报纸翻页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
“大熊”在那儿。
她怕他走了,就没人给她奶茶了。
她加快脚步,可楼梯太长,裙子又碍事,走得跌跌撞撞。
终于到底了。
客厅很大,沙发是灰色的,茶几亮得能照出人影。
顾承洲坐在那儿,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他低着头,侧脸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贺喃躲在大理石柱后面,偷偷看他。
她记得陈叔说过:“大熊很冷,不笑,也不抱人。”
可她还是想喝奶茶。
她深呼吸,小声念:“大熊不咬人,大熊有小熊饼干。”
她又想起陈叔说的另一句话:“你喊他名字,他就得听。”
她咬咬牙,冲了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一把拽住顾承洲的西装袖子,仰头大声说:“大熊!
要喝奶茶!
双倍糖!”
力气太大,领带被扯歪了。
她站不稳,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又弹开,像只笨拙的小熊,踉跄两步才站住。
顾承洲没动。
报纸还拿在手里。
他缓缓抬眼,眼神冷得像冬天的玻璃。
贺喃被看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站着没走。
这时,陈叔从走廊拐角快步走来,手里端着个小熊饼干罐。
他是这宅子里的管家,五十出头,头发花白,脸上总有笑。
贺喃一见他就想哭。
“小姐,”陈叔轻声说,“先吃饼干好不好?
等会儿再喝奶茶。”
他把饼干罐递过去。
贺喃摇头。
“不要饼干,要奶茶。”
“乖,听话。”
“不要!”
她急了,在原地转圈,眼眶开始发红。
陈叔皱眉,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顾承洲没说话。
报纸挡住了他下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贺喃突然伸手,啪地拍在他膝盖上。
“不给奶茶!
不走!”
客厅安静得能听见钟摆声。
两秒。
三秒。
报纸后传出一句低沉的话:“让她喝双倍糖的。”
声音很淡,像风吹过窗缝。
说完,他把报纸抬高,彻底挡住脸。
只有那只拿着报纸的手,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陈叔松了口气,赶紧对贺喃笑:“听见没?
大熊答应啦。”
贺喃愣住。
她抬头看沙发,又看陈叔,忽然咧嘴笑了。
“大熊终于听懂啦!”
她蹦跳两下,拽住陈叔的手:“走!
喝奶茶!”
陈叔笑着点头,牵她往餐厅走。
路过茶几时,贺喃回头看了一眼。
顾承洲坐在那儿,报纸没放下来。
但他的西装袖口,沾了一点粉红色的糖渍——是她刚才拽他时,草莓糖融化的痕迹。
陈叔边走边低头看她。
这孩子,三个月前刚来的时候,整天缩在房间里,不说话,不吃东西,连眼睛都是空的。
现在终于肯笑了。
餐厅在客厅斜对面,门开着。
陈叔带她进去,从柜子里拿出小熊图案的马克杯。
“想加珍珠吗?”
“加!
要软软的!”
“好嘞。”
他打开保温壶,倒进温热的奶茶,又舀了双倍糖,搅拌两下,再放进煮好的珍珠。
贺喃坐在高脚椅上,两只脚晃来晃去。
“大熊其实不凶。”
她忽然说。
陈叔一怔。
“他给我糖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比玩具大熊还乖。”
陈叔笑出声,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是是是,最乖。”
他们喝完奶茶,陈叔收拾杯子时,贺喃己经蹦跶回客厅。
她站在沙发侧面,看顾承洲还坐着,报纸没放下。
她凑近,小声说:“大熊?”
没反应。
她又喊:“大熊!”
顾承洲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报纸纹丝不动。
贺喃歪头,忽然伸手,把草莓发卡从头发上摘下来,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
“给你。”
然后转身,一蹦一跳地跑回陈叔身边。
“我们去画画吧!”
陈叔牵起她,往书房走。
客厅里,只剩下顾承洲一个人。
报纸慢慢放低了一点。
他侧脸对着茶几,目光落在那枚草莓发卡上。
粉红色,边角有点磨损,像是被捏过很多次。
他没动它。
也没说话。
阳光移到了茶几边缘,照在发卡上,像一颗小小的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