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悬肢

卸甲不掩锋 樊晓林 2025-09-06 17:4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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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北风冻结在了这一刻。

凌沐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血液逆流,冲撞着耳膜,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却又诡异地觉得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令人窒息。

那不是真的。

是幻觉。

是连续两天狩猎的疲惫和饥饿导致的眼花。

是光线太暗看错了。

那或许只是……只是村民们猎到的熊罴之类的猛兽,剥了皮挂在那里风干……对,一定是这样。

父亲是村里最好的猎人,他怎么会……怎么可能……她的目光死死地胶着在那条打着补丁的麂皮裤上。

针脚是她熟悉的歪斜,那是母亲总说自己女红不好的证明,却年年月月将温暖缝进他们的衣物里。

补丁的颜色略深,是上次父亲追猎一头野猪时被荆棘划破,母亲熬了夜才补好的。

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告诉她一个她无法接受、无法相信的事实。

她的视线颤抖着,艰难地向上移动。

掠过那冻得僵硬、呈现出死灰色的皮肤,掠过那狰狞可怖的断口……最终,落在了捆绑着残肢的绳索上。

那不是村里人常用的麻绳或皮绳,而是一种粗糙的、染着暗红色污渍、编织方式古怪的草绳,绳结的打法也透着一种蛮荒而残忍的气息。

这不是村里人做的。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倏地钻入她的脊椎,缠绕收紧,带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让她呕吐的痉挛。

她的目光猛地从槐树上移开,疯狂地扫向村庄内部。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没有灯光,没有炊烟,没有狗吠,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磐石峪,这座她出生长大、虽然贫瘠却始终充满生机的边境村庄,此刻像一座巨大的、刚刚被挖掘开的坟墓。

一座座熟悉的房屋沉默地匍匐在越来越深的暮色里,窗户黑洞洞的,如同骷髅空洞的眼窝。

雪地上,原本应该被村民们踩得结实平整的道路,显得异常凌乱。

到处都是杂乱的、深重的脚印,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

大片大片的积雪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早己冻结,像打翻在地、迅速凝固的廉价染料。

那些暗红的泼洒状、喷射状的痕迹,刺目地分布在雪地上、土墙上、甚至低矮的屋顶上。

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粘稠感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仅仅是寒冷,更夹杂着一种……铁锈般的腥气,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燃烧和毁灭的焦糊味道。

凌沐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沉重而痛苦。

她丢弃了那象征着她狩猎成果与骄傲的马鹿,此刻那庞大的尸体仿佛只是一个可笑而可悲的注脚。

她朝着村口,朝着那棵挂着父亲残肢的老槐树,踉跄地走去。

越靠近,那股血腥味和焦糊味就越发浓烈刺鼻。

她看到槐树粗糙的树皮上,也溅满了暗红色的斑点。

树下方的积雪被践踏得一片狼藉,混合着泥泞和深褐色的冰坨。

她停在槐树下,仰着头。

父亲的那条腿和胳膊,就在她头顶不远处晃荡。

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到布料纤维的纹路,看到冻结的血珠,看到那惨白断裂的骨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是谁?!

为什么?!

无尽的疑问和滔天的愤怒与悲恸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她猛地转身,望向村庄深处,她的家就在村子靠后的位置。

她必须回去!

父亲……也许只是受伤了?

母亲呢?

弟弟呢?

阿哲呢?

村民们呢?

一种近乎绝望的、渺茫的希望支撑着她。

她拔腿向村里跑去,不再小心翼翼,不再犹豫不决。

靴子踩过那些暗红色的雪地,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碎了她过往十六年人生中所有的平静与美好。

沿途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她眼前展开。

路边散落着破碎的瓦罐、翻倒的箩筐、断裂的农具。

一扇熟悉的院门被暴力劈开,歪斜地挂在那里。

另一户人家的窗户碎裂,里面黑漆漆的,隐约可见桌椅翻倒的混乱轮廓。

她看到了更多的血迹。

一大滩,一大滩,凝固在雪地里,触目惊心。

她甚至看到了一具尸体。

是住在村口的张老爹,他仰面倒在自家的柴堆旁,胸膛塌陷下去,眼睛瞪得极大,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灰白的胡须上结满了血冰碴。

凌沐溪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但她没有停下,她不能停下。

她疯了似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狂奔。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却仿佛带来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嚎,那是她想象中的、不久前可能真实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景象。

蛮兵?

是荒原上的蛮族部落吗?

他们怎么会突然深入到这里?

磐石峪虽然偏僻,但并非毫无防备……思绪混乱如麻。

她只知道跑,用尽全身力气地跑,朝着那个曾经是全世界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跑去。

老槐树上悬挂的父亲残肢,如同一个巨大而残酷的图腾,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宣告着一切的安宁都己粉碎,所有的美好都己坠入无底深渊。

那不祥的预感,己经从冰冷的雾气凝聚成了实质的巨石,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几乎要将她压垮。

但此刻,支撑着她的,是那最后一丝未曾亲眼见证的、关于家可能尚存的微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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