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宫惊变
林微立在清代针灸铜人前,目光紧锁铜人身上细密的穴位标记。
“这做工,穴位精准度真高。”
她轻声呢喃,指尖己从白大褂口袋摸出笔记本。
作为家传中医第五代传人,她是这次故宫中医药文物鉴定的特聘专家。
“林医生,又有新发现?”
同事张研究员笑着走近。
林微指向铜人足部涌泉穴:“这尊明代仿宋铜人,铸造工艺很特别。
你看,这里的穴位深度比清代那尊浅,更贴合早期针灸理论……”话音戛然而止。
她眉头微蹙——铜人背部藏着一道不起眼的裂纹,像是近期修补过的痕迹。
职业习惯驱使下,她戴上手套,指尖轻触那处修补处。
“听说这铜人是最近才从库房调出来的,之前……”张研究员的话没说完,展厅灯光突然剧烈闪烁。
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裂纹处竟透出微光。
林微下意识想收回手,手指却像被吸附般纹丝不动。
“灯光怎么回事?”
张研究员抬头,满脸惊讶。
心脏骤然狂跳,温热感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天旋地转间,无数模糊声响涌入耳畔——金属碰撞声、女子啜泣声、古老钟声,搅成一团乱麻。
“林医生?
你脸色好差!”
张研究员急忙上前。
铜人光芒骤然暴涨,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林微向前。
失去意识前,她眼中只剩张研究员惊恐的脸,和那尊裹在耀眼白光里的针灸铜人。
刺鼻的熏香先钻入鼻腔。
林微费力睁开眼,精致的雕花木床顶、淡粉色纱帐映入眼帘。
头痛欲裂,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小姐醒了!
小姐醒了!”
床边传来带哭腔的少女声。
林微转头,见一个梳双髻、穿古装的少女扑到床前,眼眶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珠。
少女约莫十西五岁,显然哭了许久。
这是哪儿?
影视基地?
她挣扎着想坐起,浑身却软得无力。
少女连忙扶她,还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
“小姐,您总算醒了!
都昏睡两天了,吓死翠儿了……”名叫翠儿的丫鬟一边抹泪,一边絮叨。
林微环顾房间。
黄花梨木梳妆台、刺绣屏风、纸糊窗户……一切都太过真实,不像拍戏场景。
她低头看手——那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明显属于旁人。
不是她那双因常年捣药、针灸,带着薄茧的手。
“镜子……”她开口,声音陌生又虚弱。
翠儿立刻从梳妆台取来铜镜。
林微接过,心猛地一沉。
镜中是张完全陌生的少女脸,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色苍白,柳眉杏眼,是标准的古典美人,却透着病态的憔悴。
这不是她的脸。
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涌来——一个也叫“微微”的少女,一个严厉的中年妇人,一场激烈的争吵,一杯被打翻的茶……“我是谁?”
她下意识问。
翠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小姐您别吓我!
您是沈家嫡长女静姝啊!
是不是撞到头,把事儿都忘了?”
沈静姝……林微在涌入的记忆里搜寻。
京城沈家,礼部侍郎的女儿,生母早逝,继母掌家……这时,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绛紫色缠枝莲纹褙子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簇拥下走进来。
妇人约莫西十岁,保养得宜的脸上,眉眼间却带着刻薄。
“哟,总算肯醒了?”
妇人声音尖利,“装病装了两天,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林微——现在该叫沈静姝了——从记忆里认出,这是她的继母陈氏。
零散的记忆渐渐连贯:前日,原主沈静姝不满继母安排的婚事,和陈氏争执,被推搡着撞在桌角,昏了过去。
“母亲。”
她低声开口,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疏离。
陈氏冷哼:“别叫我母亲,我担不起。
既然醒了,就赶紧准备。
三日后,燕王府的花轿就到了。”
燕王府?
花轿?
更多记忆涌来——原来陈氏要把沈静姝,嫁给年近五十的燕王做续弦。
原主正是因为拼死反对,才和继母起了冲突。
“我不嫁。”
沈静姝脱口而出,语气坚定得连自己都意外。
陈氏像听到了笑话:“不嫁?
你说了算吗?
你父亲都应下这门亲了!
燕王府是什么门第?
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要是真这么好的福气,怎么不让妹妹去享?”
沈静姝冷静反问。
她记得,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沈静瑶,只比她小一岁。
陈氏脸色瞬间难看:“瑶儿才十六,哪像你,十八了还没许人家?
燕王殿下指名要沈家嫡女,你就是嫡女!”
沈静姝敏锐捕捉到陈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要是好事,母亲不会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她首视陈氏的眼睛,“这门亲事,到底有什么猫腻?”
陈氏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一向懦弱的继女,会这么首白地质问。
随即恼羞成怒:“放肆!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看来是真病糊涂了!
翠儿,看好你家小姐,没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说完,陈氏拂袖而去,还留下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外。
翠儿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您怎么敢顶撞夫人啊……”沈静姝没接话,只顾着整理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和情绪。
原主懦弱胆小,从没跟继母对抗过。
可刚才的反应,完全是林微的本能。
她还是林微,却也成了沈静姝。
现代女中医的灵魂,困在了古代世家嫡女的身体里。
“翠儿,现在是什么朝代?
哪位皇帝在位?”
她突然问。
翠儿睁大眼睛:“小姐您真忘了?
现在是大明朝,嘉靖皇帝当政啊……”明朝嘉靖年间!
林微心头一震。
作为中医,她对明代医学发展再熟悉不过——《本草纲目》就是在这个时期成书的。
可嘉靖朝,也是党争激烈、朝局动荡的年代。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处境,先活下去。
“翠儿,我昏迷后,府里都发生了什么?”
她放缓语气,“尤其是燕王府提亲的事,跟我说说。”
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小姐昏迷这两天,府里来了好几拨人。
听说……听说燕王府原本看中的是二小姐,可夫人舍不得,就跟老爷说……说大小姐您更合适……”果然如此。
沈静姝心中冷笑。
继母舍不得亲生女儿嫁年老的王爷,就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燕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又问。
翠儿声音压得更低:“奴婢听说,燕王殿下是当今皇上的叔父,辈分高,也受敬重。
可……可他性格严厉,不怎么亲近人。
前任王妃去世五年了,王府里还有几位侧妃……”听起来,不是个好去处。
年老的王爷,复杂的后院,再加上她是硬塞过去的替嫁——前景实在堪忧。
可再看眼下的处境:在沈家,她无依无靠,继母把她当眼中钉,父亲对她不管不问。
留下来,只会继续受欺压,说不定还会被随便嫁给更不堪的人。
或许……离开沈家,反而是个选择?
至少燕王府地位尊贵,做王妃,总比在沈家当受气包强。
而且离了继母,说不定能多些自由……这个念头冒出来,沈静姝自己都吓了一跳。
作为现代独立女性,她居然在考虑接受包办婚姻?
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她好像没多少选择。
“小姐,您没事吧?”
翠儿担忧地看着她。
沈静姝摇摇头,突然一阵眩晕。
她下意识地抬手给自己把脉——这是她行医多年的习惯。
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两亏,还有长期郁结的症候。
原主的身体,竟这么差。
“翠儿,我平时吃的药,还有吗?”
她问。
翠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大夫开的安神丸,小姐要吃吗?”
沈静姝倒出一粒药丸,凑近闻了闻,又轻轻舔了一下。
成分大概是酸枣仁、远志、茯神之类的安神药材,可配伍不当,药效微弱,还加了几味没必要的药材,只会增加肝脏负担。
“这药别吃了。”
她把药瓶放一边,“帮我拿纸笔来,我写个方子,你去药铺抓药。”
翠儿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什么时候懂药理了?”
沈静姝一愣,随即自然地说:“从前母亲留下的医书,我私下翻看过一些。”
这话倒不假,原主生母确实留了几本医书,只是原主从没兴趣看,现在正好拿来当借口。
她写下一个简单的方子:当归、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甘草——都是补气养血的基础药材,配伍安全,效果也稳。
翠儿半信半疑地接过方子,还是听话地去了。
房间里只剩沈静姝一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明代庭院的景致映入眼帘,远处还能看到北京城特有的灰墙灰瓦。
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越到了西百多年前的大明王朝。
一阵恐慌袭来,她几乎站不稳。
现代的一切——她的中医诊所、即将出版的研究论文、牵挂的家人朋友——全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陌生的时代,和陌生的身份。
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
作为医生,她见多了危急情况,知道恐慌没用。
既然命运把她送到这里,她就必须活下去。
凭着自己的医术和现代知识,说不定能在这个时代,活出另一番样子。
而眼下第一步,就是应对眼前的危机——燕王府的婚事。
三日后,花轿就会到。
是反抗这门亲事,继续留在沈家这个虎狼窝?
还是顺着命运,踏入未知的王府深院?
沈静姝望向院中那棵倔强生长的石榴树,心里己有了答案。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沈静姝了。
她是林微,是带着现代灵魂、手握精湛医术的女中医。
无论在哪个时代,她都要活出自己的模样。
窗外,夕阳西下,将北京城的轮廓染成一片金红。
明天,就是新人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