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签下破产书时，杯底沉淀着宋璃调包的毒药。他认定是她的背叛，

醒来后设局让她中毒成了植物人。翻查旧案才惊觉，当年毒是竞争对手所下，

破产文书实为陷阱合同。若签了，对方获巨额赔偿；若不签，三日必死。宋璃为逼他签文书，

自己喝下本属他的唯一解药。沈肆冲进疗养院时，她的生命监测仪骤然变平。

沈总…签了字…你活…我装死…别救我…”---合同纸页在指尖发出细微又刺耳的摩擦声，

像砂纸擦过神经。我盯着那份摊开的文件，白纸黑字，

标题冷酷得如同铡刀落下——《股权及核心资产转让协议》，

对象是“宏远资本”——那个名字本身就像淬了毒的獠牙。

每一个条款都在吸食我沈肆半生心血的骨髓，每一个数字都在宣告我帝国的崩塌。“沈总，

”宋璃的声音贴着耳朵滑进来，很近，却模糊得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签了吧。

”喉咙深处火烧火燎，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腥甜。视线在剧烈晃动，

头顶那盏冷白的吸顶灯分裂成数个刺眼的光晕，旋转着，拉扯着我的意识向下沉沦。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甜腻气味，像是熟透后开始腐烂的杏子，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勉强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想挥开那份该死的文件，

指尖却只徒劳地在虚空中抓挠了一下。“水……”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像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一杯水递到了唇边。冰凉的玻璃杯壁贴上我滚烫的嘴唇。

是宋璃的手，一如既往的稳定。我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那点微弱的凉意，

冷水滑过灼痛的食道，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然而，就在那清水即将滋润干涸的瞬间，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突兀的味道在舌根处炸开。一丝铁锈的腥气。微弱得如同幻觉，

却带着冰冷的恶意，瞬间穿透了意识的混沌迷雾。我猛地呛咳起来，

水花溅湿了昂贵的西装前襟。我挣扎着抬起头，视线终于艰难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宋璃的脸。清冷，白皙，如同精心烧制的白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此刻正平静地看着我，

里面映着我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头发凌乱，脸色灰败，瞳孔因为剧痛和震惊而放大。

没有惊慌，没有心虚，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你……”我试图说话，

想质问那水里的味道，想撕碎她脸上的面具。

但一股更猛烈的、翻江倒海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的胃，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搅动、撕裂。眼前骤然一黑，所有声音瞬间远去，

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我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

沉重地向前栽倒。额头似乎撞上了冰冷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我已感觉不到。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粘稠的黑暗深渊之前，视网膜上最后定格的画面，

是宋璃伸出的手，

地、不容置疑地将那支笔——那支签下我帝国***判决书的笔——塞进我无力垂落的手指间。

一片死寂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疼痛像潮汐一样时强时弱地冲刷着意识的礁石。再次有感觉时，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一种单调、规律、令人烦躁的电子音，一下，又一下，固执地敲打着耳膜。

嘀…嘀…嘀…像某种冷酷的倒计时。紧接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

混合着一种淡淡的、属于医疗器械的冰冷金属气息。然后是身体的感觉——沉重，麻木，

每一块骨头都像被拆开又草草拼装回去，缝隙里灌满了铅。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眼皮重逾千斤。我用了极大的意志力，

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眼球生疼。

视野里是单调的、毫无生气的白色天花板，悬挂着的输液袋，

以及旁边屏幕上跳动的、代表我心跳的绿色曲线。医院。重症监护室。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

艰难地、一格一格地开始转动。水……宋璃……那份合同……舌根那抹冰冷的铁锈腥气！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垮了身体的虚弱，猛地烧灼起来！背叛！***裸的、处心积虑的背叛！

是她！一定是她！那杯水！那份该死的、要我签字的合同！

所有碎片在剧痛和愤怒的熔炉中轰然熔合，指向那个唯一的身影——宋璃！

“呃……”一声压抑着剧痛和暴怒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我猛地想坐起来，

身体却像散了架，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心电监护仪刺耳的报警声。“沈总！您醒了！

别动！千万别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快步冲到床边，是负责我的主治医生，姓李，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职业性的紧张。他迅速检查着仪器，安抚道：“谢天谢地！

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急性中毒，症状非常凶险，我们差点就……现在情况稳定了，

但必须静养！”“宋璃……”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却带着淬了冰的恨意，“她在哪？”李医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一醒来就问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地回答：“宋秘书？她……她不在医院。您被送来急救后不久，

她就离开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时情况紧急，是她送您来的，

还提供了您可能接触过的可疑物品清单，帮了我们大忙……”可疑物品清单？帮了大忙？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多么完美的伪装！提供点无关紧要的信息，就能洗脱嫌疑？

就能掩盖她亲手递上毒水的罪行？这医生天真的话语像油浇在烈火上。“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再次撕裂。

宋璃……等着！身体像一台严重超负荷又强行启动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在***，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的钝痛。但恨意是最好的燃料，

支撑着我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行动力。第三天下午，我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

执意出院。助理张诚开着车，一路沉默地将我送回那间冰冷空旷的顶层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冰冷的星辰，嘲笑着我昨日的辉煌。我站在窗边，

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晃荡，映出我苍白憔悴的脸，

和眼底那两簇幽暗燃烧的火焰。宋璃……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反复舔舐着我的神经。

仅仅是送医？仅仅是提供清单？远远不够！她必须付出代价！

比我承受的痛苦更惨烈百倍的代价！复仇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疯狂缠绕、绞紧。

我需要的不是警察，不是法律那套繁琐低效的程序。我要亲手，用最隐秘、最精准的方式，

让她品尝绝望的滋味。我拿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拨通了那个只存在于加密线路里的号码。“是我。”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蝎尾’计划，启动。目标：宋璃。执行等级：S级。

要求：痕迹抹除至‘自然意外’标准。时限：72小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只传来一声轻微的、代表确认的电流杂音，随即挂断。

“蝎尾”——一张我从未想过会动用的底牌，

一个只为处理最棘手、最肮脏事务而存在的影子网络。现在，为了宋璃，它被激活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一头蛰伏在暗影中的受伤野兽，

一边忍受着身体残留的毒素带来的虚弱和间歇性眩晕，一边通过绝对安全的加密频道，

遥控着复仇机器的运转。屏幕幽蓝的光映在我脸上，

报告、她名下资产冻结的确认函、以及……一份精心伪造的“宏远资本内部风险评估文件”。

这份文件，将是诱饵，也是刑具。

里面被植入了极其微量的、一种代号“夜莺”的神经麻痹毒素，无色无味，

通过皮肤接触缓慢吸收。它会模拟一场突如其来的“心源性猝死”，在医学发达的今天，

几乎无法溯源。更妙的是，这种毒素有个特性——剂量不足时，

只会造成类似植物人的深度昏迷假象。我要的，就是让她活着，却又永远醒不过来！

让她困在那具躯壳里，日复一日地“享受”她背叛的果实！第三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我站在书房的阴影里，

看着加密平板上传来的最后一张照片——宋璃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楼下，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照片放大，副驾驶车窗降下一半，

隐约可见宋璃闭目靠在头枕上的侧脸，脸色异常苍白。“目标已接触‘包裹’。

预计生效时间：4-6小时。后续处理完毕。” 一条加密信息在屏幕上弹出。成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猛地攫住了我。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精灼烧着食道，却无法温暖心底那片冻土。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视着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灯火辉煌，人潮如织，一切都照常运转。没有人知道，

就在刚才，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已经将一个背叛者的命运彻底钉死。宋璃，

好好享受你的“长眠”吧。这就是你应得的。

身体的恢复在药物的强行压制和复仇的意志支撑下，快得有些异常。仅仅一周后，

我便强行回到了“肆维资本”那间位于顶楼、能俯瞰大半个金融区的办公室。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晚甜腻腐烂的杏子气味，每一次呼吸都让我胃部隐隐抽搐。“沈总！

”助理张诚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您能回来太好了！

董事会那边……”“宏远那边什么动向？”我径直打断他，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寒暄的余地。

身体里残留的毒素像阴冷的藤蔓，缠绕着神经，带来阵阵隐痛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但这些都比不上心头那把名为“宋璃”的尖刀。张诚愣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我一回来就问这个。“宏远资本…他们动作很快。您昏迷的第二天，

他们的法律团队就向法院递交了强制执行申请，

要求我们履行那份…那份转让协议里的赔偿条款。”他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语气艰涩，

“索赔金额……是协议标的额的三倍。”“三倍？！”我一把抓过文件，

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那份在昏迷中被宋璃塞到我手里签下的、让我倾家荡产的“卖身契”！

翻开文件，熟悉的、带着我潦草签名的最后一页赫然在目。

旁边附着一份盖着宏远鲜红印章的索赔函，金额后面的零长得令人眩晕。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太阳穴突突直跳。宋璃！又是她！她递来的毒水，她强迫我签下的陷阱！她毁了我的一切！

“啪！” 我将那份索赔文件狠狠摔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张诚吓得身体一颤。“驳回！动用一切资源，给我查！查宏远！查那个姓周的！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残留的毒素似乎被怒火点燃，

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还有，宋璃……”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

“她现在在哪家医院？什么状况？”我要亲眼看看她的下场！

看看她躺在病床上、如同活死人的样子！张诚的脸色更白了，眼神闪烁，

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恐惧的情绪。“宋秘书……她……她在圣心疗养院。情况……很不好。

说是……突发性心源性休克，抢救过来了，

但……脑部严重缺氧损伤……成了……植物人状态。”“植物人……”我咀嚼着这个词，

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更深的恨意涌上心头。蝎尾的效率果然精准。她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可为什么……心底某个角落，似乎又被这三个字刺了一下，

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酸涩？不！那是错觉！是她应得的报应！“备车。去圣心。

”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冷硬如铁。

圣心疗养院坐落在市郊一处风景秀丽却过分安静的山谷里。空气清新得有些虚假，

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长久病患的沉闷气息。张诚引着我，

穿过长长的、铺着消音地毯的走廊，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门牌号：707。推开门，

一股更浓重的消毒水和某种营养制剂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大，

布置得像一个冰冷的酒店套房，只有角落里那些闪烁着指示灯、发出轻微运转声的医疗仪器，

昭示着这里住着一个活死人。我的目光越过那些冰冷的机器，

落在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护理床上。宋璃躺在那里。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她身上切割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她穿着干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面容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苍白。她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胸膛随着呼吸机有节奏的、机械的嗡鸣声，

极其微弱地起伏着。安静得像一尊沉睡的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