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黑猫送名片6月,南城梅雨连绵。“啊!妮妮!”凌晨2:17,
叶萌萌在陪护床的折叠被里猛地坐起,冷汗顺着太阳穴滚到下巴,像一条细小的河,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了。梦境中,她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拽进无星的黑夜。
四周是废弃的火车隧道,风卷着锈味扑面而来。前方,一个小女孩跪在碎石间,
白裙被污水染成灰黑,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小女孩抬头,
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清痕,
声音破碎而绝望:“姐姐……这里好黑……好冷……爸爸妈妈快来救妮妮,
我想回家……”话未落,远处传来滴水声,咚、咚、咚,仿佛有人用指甲敲着锈铁。
叶萌萌伸手想拉她,却看见妮妮的脚腕被一条锁链扣在轨道,链子尽头隐进黑暗,
不知系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正一点点往更深处拖。叶萌萌,二十八岁,
生像被按了快进键:父母车祸早逝→孤儿院→八岁那年被叶氏夫妇收养→上学→工作→结婚。
十八岁那年,她考进本地师范,林磊是隔壁大学过来蹭选修课的“工具人”,
后来成了她的“长期饭票”兼“合法抱枕”。她每天按步就班准时上下班,丈夫林磊很忙,
要经常性早起的到各地视察,但总会在七点整时,抱抱她,和她道早安:“老婆,
今天会下雨,我在你包里放了一次性鞋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却总能让她像生活在蜜罐里似的笑出声。九岁生日那晚,她抱着新的毛绒娃娃下楼倒水,
隔着半开的书房门缝,看见养父把一张照片抵在额头,背脊一耸一耸;养母跪在地板上,
手指掐进掌心,泪珠砸在地板上,“嗒嗒”像下了一场局部暴雨。
照片里的小女孩——九岁左右,扎歪羊角辫,嘴角有颗小小的黑痣——在台灯下泛着冷白。
当晚,梦准时上线,一连七天,这个梦像设置了闹钟,凌晨2:17准点播放。第八天,
母亲叶沈氏没多问,独自坐两小时公交去灵泉寺,跪了整整三炷香,
捧回一枚折成三角的平安符——黄表纸、朱砂、艾草、楞严咒,用红线穿起。“挂床头,
别沾水。”母亲把符塞进她手心,指尖冰凉。第九天当晚,梦停了,像被谁拔了电源。
之后十九年,她一路绿灯:毕业、工作、结婚、跳槽、升小主管。平安符她始终带在身边,
像一张隐形护身VIP卡。直到上周三,母亲在厨房给她卤鸡翅,锅铲“咣当”掉地,
人跟着倒下。ICU的门一推开,满眼的白——白床单、白灯、白管。
叶萌萌把平安符塞进母亲掌心,可红线却“啪”一声断了,符角渗出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当夜,梦卷土重来,画质还从480P升级到4K。叶萌萌看向窗户,
医院走廊的灯闪了两下,照出玻璃窗上的倒影——二十八岁的自己,
和照片里九岁的“妮妮”,嘴角同一位置,都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母亲叶沈氏躺在病床上,
昏睡着,被剃了半边头发的脑袋歪在枕上,像被岁月啃缺的月亮,
嘴里却反复念着一句:“妮妮说……又黑又冷……想回家。”叶萌萌拿着一把掉了漆的黑伞,
心不在焉地穿过医院长廊。医院门口,一只黑猫蹲在花坛边缘,尾巴弯成一个优雅的问号。
猫爪轻轻一扬,
一张名片被雨水冲到萌萌脚边——烫金的字在雨里亮得刺眼:“灵异侦探社——替生者解忧,
为亡者引路。”黑猫“喵”了一声,竖瞳里倒映出萌萌惊愕的脸。下一瞬,猫已不见,
只剩一张名片湿漉漉躺在掌心。
2 初会——银发红瞳的少女名片背面用毛笔写了地址:旧鼓楼,三号仓库。
仓库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冷气扑面,香烛味混着纸灰。
“叮铃——”门口那枚用铜铃和狐毛编成的风铃刚晃出第一声,
柜台后便探出一颗银白的小脑袋。“欢迎光临灵异侦探社~”声音软糯,
却带着一点小狐狸特有的拖腔。少年看上去七八岁,
一头月白短发里突兀地竖起两只毛茸茸的狐耳,尾尖扫过空气,像一柄松软的拂尘。
他赤足踩在木地板上,脚踝系着细红绳,绳上坠着一枚会发光的铜铃,每走一步,
铃心里便跳出一点温暖的金焰。“叶萌萌,你好,我叫云锦,是今天的接待。
”少年笑眯眯地弯腰,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圈雪白的狐毛,“生客还是故魂?别紧张,
社里禁止动粗。”话音未落,一只黑猫从檐角轻盈跃下,尾巴在空中勾出优雅的问号。
冷绿的猫瞳一竖,乌亮得像刚磨好的墨玉。下一秒,黑雾旋起,猫耳化作小姑娘的发髻,
尾巴变成系在腰间的缎带。她穿着黑色小洋裙,裙摆滚着暗紫的星纹,
手里托着一叠烫金名片。“云灵,名片派发员。”小萝莉声音脆甜,却透着猫儿般的高傲。
她指尖一弹,一张名片旋转着再次飞到叶萌萌面前,名片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拿着它,
你才能看见真正的门。”狐少年双手合十,
笑得眉眼弯弯:“请随我们来——”猫萝莉轻哼一声,尾巴状的缎带扫过门槛,
原本斑驳的旧木门应声而变,漆色深沉,门缝透出柔白的光。“跨过这道槛,
”狐耳少年侧身让路,“就属于生者与亡魂都能说话的世界了。”猫耳小萝莉抬手,
啪地一声把门推开,光晕涌出,像一轮被夜露洗亮的月。“欢迎来到灵异侦探社。
”两人异口同声,尾音一个软糯,一个清冽,却都透着同样的笃定——供案上,
一盏青釉油灯把昏黄的光压得极低,像被谁掐住喉咙,只能吐出半口残喘。
灯焰上方悬着细细一缕白烟,迟迟不散,恰似旧日亡魂不肯离去的叹息。供案后,
坐着一位银发少女,左眼漆黑如墨,右眼殷红似血,红瞳里缓缓旋转着细小阵纹。
烛火只肯给她半寸光,却足够让人看清——她像一尊被岁月误放在人间的陶瓷娃娃,
雪色肌肤透出釉光,连灯焰都映不出半点温度。银发被一支乌银小簪松松挽起,
簪头悬着一粒血珀,随呼吸微晃,像坠在雪地里的一滴血。玄青对襟长衫用暗纹缂丝,
提花是极细的彼岸花,枝枝蔓蔓,从领口爬至腰际,却在胸口处戛然而止,
仿佛被谁生生掐断。左襟扣着一枚古铜盘扣,扣面浮雕列车头,车头朝向漆黑左眼,
似要驶入那片无光深渊;右襟却空空,只剩一枚断线,线头还沾着一点朱砂,
像没来得及缝完的血迹。袖口内衬月白生丝,外缘滚一道极细暗红,随她抬手,
血线便与红瞳里的旋转阵纹同步轻颤,仿佛布料之下也藏着一条被搅碎的星河。她一动不动,
却美得令人窒息——仿佛只要有人伸手碰一下,这尊瓷娃娃就会“叮”地一声,
碎成满地雪光。“我叫云溪,引魂者。”少女抬眼,声音轻得像纸,“你母亲的梦里,
锁着一条不肯离去的魂。”她身旁,站着一个黑衣青年,长剑反背,眉目冷峻。
青年立于供案侧后,像一柄入鞘的刀,连呼吸都收得极轻。他着一袭黯纹玄卫服,
色如深夜铁轨上的锈铁,在烛火里不反光,只吞光。衣料是厚织的暗云锦,
经纬间嵌着极细的血线,随步幅若隐若现,像伏在布下的细小闪电。交领高束至喉结,
扣一枚乌银獬豸钮,獬豸双目嵌两点朱砂,似随时会睁眼噬邪。左肩斜挂一条窄皮带,
皮带头雕雷纹,扣住背后长剑的漆黑鲨皮鞘——剑无镡,无缨,唯剑脊一道冷白,
像寒夜破晓时的第一缕霜。袖口紧束,以乌铜护腕压边,护腕内侧暗刻“镇邪”二篆,
小字被旧血填得发黑。腰带三指宽,悬一块寸长铁牌,牌面无字,只一道新裂刃痕,
仿佛上一战刚被剑气划开。下身是利落的箭衣裤,裤线笔挺,膝弯处却磨得发白,
显出久经杀伐的柔韧。黑牛皮软靴及踝,靴尖包铜,踩在地上毫无声息,像猫潜夜行。
“雷泽。”青年点头,算是招呼,目光却落在叶萌萌身后——那里,
有一个透明的小女孩影子,怯怯揪着叶萌萌衣角,叶萌萌看不见。云溪的红瞳微微收缩,
阵纹亮起。“叶妮妮,9岁,死亡时间1970年5月7日,K1447次列车。
”云溪一字一句,像在念卷宗,“尸体被抛在第三、四车厢卫生间。”叶萌萌膝盖一软,
跪坐在地:“我姐姐……真的是被害的?”“不止被害。”雷泽开口,声音低沉,
“凶手虽已枪决,恶魂却偷走轮回列车的一节车厢,把她魂魄囚在原地,不许轮回投胎。
”“囚在原地?”叶萌萌喉咙发干,像吞下一口碎玻璃,“那……我母亲的病,
是不是也——”云溪抬手,银发滑落,露出耳后一道淡青符纹,像蜿蜒的小蛇,她没回答,
伸指点了点供案。案上油灯“啪”地爆出一粒火星,映出一张泛黄的车票虚影:K1447,
1970年5月7日03号车厢,座位下用血潦草写着——“救我,妮”。
雷泽解下背后长剑,剑鞘漆黑,无刃,却刻满同样的细小阵纹。他单膝蹲下,剑尖轻触地面,
一道裂纹立刻爬向萌萌脚边,停在那团透明影子前。影子抖了抖,
发出细若猫叫的呜咽:“妹妹……好冷……”萌萌看不见她,只觉心口蓦地被冰锥贯穿,
疼得弯下腰,她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阴冷的风。那一刻,灯焰猛地一抖,
云溪右眼中的阵纹骤然加速,血光映在少女绝美的脸上,像被碎星割开的一道伤口。
3 入梦——列车上的第二次死亡夜里十一点,旧鼓楼仓库,只点着一盏青灯。
火舌静伏灯芯,像一条被驯服的银蛇,偶尔吐信,爆出轻不可闻的“噼啪”。
空气里混着潮湿木屑与陈年纸灰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把旧世纪的尘埃吸进肺里。
云溪双指夹符,朱砂符纹在指缝间亮得灼目。“闭眼,跟我走。
”符纸贴向叶萌萌额心——滋啦一声,灰烬扬起,化作无数细小的金点,在半空凝滞一瞬,
随即同时坠落。失重感骤然袭来,叶萌萌只觉自己化作一张被风卷起的旧车票,
穿过一条狭长而漆黑的光隙,耳边尽是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她想喊,
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三人同时坠入梦境。再睁眼,
1970年的K1447次列车已近在眼前。昏黄灯泡在车顶摇晃,
每一次“哐当”都似要把夜色撕下一角。第三车厢卫生间门口,
一个穿破军装的猥琐男人正拖着小女孩。女孩的白裙子被污水染成灰黑,羊角辫散开,
她拼命踢打,手指在铁皮门上抓出五道暗红血痕——“妮妮!”叶萌萌心头炸裂,
抬脚就要冲过去。雷泽几乎同时拔剑,剑音清越,却被云溪一手按下,“梦中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