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十次从这张冰冷的、散发着铁锈味的床上醒来时,
床头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纸人新娘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咧到耳根的微笑。“新郎官,
吉时快到了,该上路了。”它发出尖细的、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我叫许念,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插画师。三天前,我被卷入了这个名为神罚的死亡游戏。
我的第一个副本是“冥婚”,任务要求很简单:扮演新郎,和这位“鬼新娘”拜堂成亲,
活过今晚。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一场地狱级别的死亡轮回。
前九次我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第一次,我试图逃跑,
被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撕成了碎片;第二次,我反抗,试图砸毁这个纸人,
结果被它体内涌出的黑发活活勒死;第三次,我选择合作,乖乖拜堂,
却在喝下交杯酒的瞬间七窍流血而亡;……第九次,我躲在床底,
眼睁睁看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新郎”被抬了进来,然后被鬼新娘掏心挖肺。我明白了,
这个游戏的“新郎”不止我一个。我们都是消耗品,死了,
就会有下一个倒霉蛋在另一条时间线上重复我的绝望。而我则会被重置回到这张床上,
开始我的第十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我的手腕上那个由光线组成的数字“10”已经变成了刺目的“1”,这是我的命,
用完,就真的死了。“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对自己说。我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我唯一的,
也是这个游戏赋予我的武器。我的异能,叫点墨成兵听起来很厉害,
物能力——因为我“画”出来的东西没有攻击力只是一张张脆弱的、风一吹就倒的……纸片。
但现在这堆“废物”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从怀里掏出一支在游戏初始空间里兑换的、最便宜的碳素笔,和一叠巴掌大的便签纸。
我深吸一口气,
着这栋中式古宅的每一个细节在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潦草的、只有火柴人水平的……小人儿。
然后我用指尖的血在小人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点墨成兵,发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纸片火柴人竟从纸上站了起来!它抖了抖身子,
变成了一个和我手指差不多高、轻飘飘的纸片小人。它没有五官,却仿佛能听懂我的命令。
“去,帮我看看前院的‘宾客’都在干什么。”我用意识对它下达了命令。
纸片小人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竟穿透了厚重的木门飘了出去。这就是我这几天研究出的,
我这个废物能力的唯一用法——侦查。这些纸片人无形无质,可以穿墙遁地,是最好的眼线。
片刻之后小人飘了回来,它的身体竟带上了和我脑海里一模一样的前院画面!宾客满堂,
座无虚席。只是,那些“宾客”全都是和我床头这个一模一样的纸人,
它们都穿着大红的寿衣。就在我研究着纸人带回来的“监控录像”时,
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与这栋古宅格格不入的黑色风衣,面容像是被神亲手雕刻过,俊美冷冽,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厌世感。
他的手腕上同样有一个光组成的数字——999+。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是他!
神罚游戏里积分榜排名第一、唯一的SSS级玩家,
被所有人称为“行走的天灾”的男人——沈渊。他怎么会出现在我这种新手村的F级副本里?
“你是这个时间线的‘新郎’?”沈渊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掉渣。我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自顾自地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对我虎视眈眈的纸人新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低级怨灵却附着了‘规则’之力,有点意思。”他自言自语。然后,
他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他伸出手,一把就将那个纸人新娘从床头上扯了下来!
“聒噪。”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五指猛地收拢!
那个在我前九次轮回里如同梦魇般存在的恐怖纸人新娘,
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捏成了一团废纸。我彻底傻眼了。这就是……SSS级大佬的实力吗?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团被捏碎的废纸竟化作一缕黑烟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重新凝聚,
变回了那个纸人新娘的模样,它毫发无损,甚至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了。“没用的。
”我下意识地开口,“它杀不死的,只要这栋宅子里的‘规则’还在,它就是不死的。
”沈渊终于正眼看了我一下。“哦?你一个新人,倒是懂的不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因为,我已经死过九次了。”我苦涩地回答。
沈渊沉默了。他大概也明白了,我正在经历这个副本的“死亡轮回”。“那你,
找到了什么线索?”他问。“这个副本的关键不在于战斗,而在于解谜。
”我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我们要找的,是‘规则’的漏洞,或者说,是鬼新娘的执念。
”“执念?”“对。”我指了指那个重新坐回床头、梳理着自己头发的纸人新娘,
“你看它的嫁衣,虽然是大红色,但后心处却绣着一朵白色的雏菊。红白相间,
在我们的传统里是大凶之兆代表着丧事。
所以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被伪装成喜事的……葬礼。”我说完,抬起头却发现,
沈渊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探究,
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趣。“有点意思。”他低声说,“你这个F级,
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有用一点。
”“吉时已到——”门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诡异唱喏。我知道,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这栋古宅,即将变成群魔乱舞的鬼蜮。“跟紧我。
”沈渊淡淡地说了一句,便率先推门走了出去。我赶紧跟上。院子里,
那些穿着寿衣的纸人“宾客”全都“活”了过来。它们转动着僵硬的脖子,
用那双没有眼珠的黑洞洞眼眶齐刷刷地看向我们,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装神弄鬼。”沈渊冷哼一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由纯粹黑色火焰凝聚而成的长刀。
他就那么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
凡是靠近他的纸人都在接触到那黑色火焰的瞬间被烧成了灰烬,暴力且高效。
我跟在他的身后压力大减。但我也没有闲着,
一边走一边将我的那些火柴人一样的纸片侦察兵一个个放了出去。
这栋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个底朝天——鬼新娘的执念一定藏在某个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我们穿过前院来到了举办婚宴的正堂。
正堂里摆了十几桌酒席只是酒席上的“菜肴”却让人毛骨悚然——那不是鸡鸭鱼肉,
而是一颗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和一截截带着血丝的断指……“看来,我们之前的那些‘前辈’,
都成了这里的盘中餐。”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低声说。沈渊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冒犯‘规则’的后果。”他言简意赅。就在这时,
一个负责“上菜”的、身材佝偻的纸人老妪,端着一盘“新菜”颤颤巍巍地向我们走来。
盘子里,是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那张脸,赫然就是我!“新郎官,该……入席了。
”纸人老妪发出“桀桀”的怪笑。沈渊挡在了我的身前,手中的黑焰长刀就要挥出。“等等!
”我忽然拉住了他。“嗯?”“你看她的手。”我指着那个纸人老妪。
她的手和别的纸人不一样,那是一双布满了皱纹和伤痕的真正人类的手,而且,
她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古朴的银手镯。而我在之前的侦查中,
在鬼新娘的梳妆台上看到过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亲昵地挽着一个慈祥的老妇人,
那个老妇人的手上就带着一模一样的银手镯!她是,鬼新娘的母亲!“阿婆。
”我鼓起勇气对着那个纸人老妪轻声叫了一句。老妪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流出了两行血泪。“你……认识……我女儿?
”她用一种极其艰涩的声音问。有戏!我赌对了!“我认识。”我点点头,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她,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老妪没有回答,
她只是丢下手中的托盘缓缓地抬起那只干枯的手指向了正堂后面那间漆黑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