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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时,莫衍的心电图刚好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刺耳的蜂鸣声撕破病房死寂。

“快!除颤器!”

白大褂们瞬间涌进来,动作快得像演练过无数遍。我被人潮挤到冰冷的墙角,后背紧贴着消毒水味浓重的墙壁。

视线穿过晃动的肩膀缝隙。

病床上,莫衍的身体被电极片重重压下,又猛地弹起。

一次。

两次。

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绿线,依旧固执地躺着。

“莫太太,请出去等。” 护士长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推我。

门在眼前无声合拢。

隔绝了里面的生死时速。

只剩下我。

还有口袋里那部还在固执震动的手机。

掏出来。

屏幕亮得刺眼。

一条新信息,来自陌生号码。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机场明亮的落地窗前,一个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的女人,侧脸对着镜头微笑。阳光洒在她精心打理的栗色长卷发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苏沁。

莫衍刻在心口的白月光。

照片下面,紧跟着一条航班落地信息提示。

时间:五分钟前。

地点:本市国际机场。

嗡——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文字。

“谢谢你这三年,替我照顾他。”

署名:苏沁。

我捏着冰冷的金属机身,指关节绷得发白。

三年。

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守着这张病床,守着一个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植物人丈夫。

床头柜的抽屉里,塞满了各种催缴单。莫衍的“救命钱”,流水一样花出去,维持着他毫无质量的生命体征,维持着莫家表面那点可怜的体面。

而莫家,我的好婆婆,莫夫人。

三年来,从未踏足过这间病房超过十次。

她只关心两件事。

第一,莫衍还能不能醒。

第二,莫衍名下的股份、房产、基金,绝不能落在我这个“外人”手里。

每次来,都带着律师。

带来一堆需要“莫太太”签字的文件。

我签了。

签了一份又一份财产放弃声明,签了一份又一份委托授权书。

每一次落笔,莫夫人精心保养的脸上,都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微笑。

签到最后一份,连律师都忍不住轻咳一声。

“莫太太,这份是莫先生一旦…发生不测,您自愿放弃所有遗产继承权的声明。”

莫夫人坐在旁边的真皮沙发里,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

“小瑜,别怪妈心狠。阿衍当初娶你,本就是权宜之计,为了冲喜。现在他这样了,你总得为以后打算。签了这个,妈给你两百万,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了。”

咖啡杯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苏沁回来了,你知道吗?”

她抬眼看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她心里一直有阿衍。阿衍心里也只有她。你夹在中间,何必呢?拿了钱,干干净净地走人,对大家都好。”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一条条平行的光带。

我拿起笔。

笔尖悬在签名处,迟迟没有落下。

莫夫人等得不耐烦:“还想什么?苏沁今天下午的飞机落地!阿衍要是醒了,看到她还念着他,一定会很高兴。你在这里,只会碍眼!”

笔尖重重戳下。

刺穿了薄薄的纸张。

留下一个丑陋的黑点。

“我等他醒了,亲口跟我说。” 我把笔扔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莫夫人的脸,瞬间沉得像暴雨前的乌云。

“不识抬举!” 她抓起手包,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咚咚咚地走了,像擂响的战鼓。

那天之后,她再没来过。

只让秘书按时往医院账户打钱,维持着莫衍最基本、最低限度的“活着”。

像在维持一件等待修复的贵重物品。

而我,就是那个免费的、全天候的、连工资都没有的看护工。

擦身,***,翻身,清理大小便。

日复一日。

我看着他曾经英俊张扬的脸,变得苍白凹陷。

看着他紧实的肌肉,一点点萎缩松弛。

看着监护仪上那代表他脆弱生命的光点,微弱地跳动。

我守着一个躯壳。

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躯壳。

门外,心脏除颤器最后一次释放能量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

“心率恢复!40…50…60!稳定了!”

里面传来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门开了。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额头上全是汗。

“莫太太,暂时稳住了。但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您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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