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的死讯传来时,我正和闺蜜苏苏在巴厘岛的海滩上晒日光浴。手机嗡嗡震动,
是他妈打来的越洋电话。背景音嘈杂,王女士的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旁人模糊的劝慰。
我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核心意思——谢淮在缅北出差,遇上了特大山体滑坡,连人带车,
被埋得彻彻底底,搜救队挖了三天,只挖出来一块他常戴的手表。尸骨无存。
海浪声哗啦啦的,有点吵。我哦了一声,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诧异:“知道了妈,您节哀,
保重身体。”挂了电话,苏苏凑过来,防晒霜和椰子味凑了上来:“谁啊?怎么了?
”我把手机丢进旁边的沙滩包,吸了口冰镇椰子汁,甜得发苦。“没谁。谢淮死了。
”“噗——”苏苏一口果汁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什、什么?!你说什么?!
”周围几个晒得油光发亮的男人看过来。我扯过毛巾盖在脸上,
隔绝了刺眼的阳光和那些探究的目光。“我说,谢淮死了。埋缅北了。”声音闷在毛巾里,
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麻木。苏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没出声。过了好久,
她才小心翼翼地把毛巾扯开一条缝,观察我的表情:“宝,你……没事吧?想哭就哭出来,
别憋着。”哭?我眨眨眼,干燥的眼球涩涩的,一滴泪都没有。哭什么呢?为谢淮?得了吧。
我和谢淮,典型的商业联姻,婚前见面不超过三次。
我馋他那张堪称女娲毕设的脸和他家的钱,
他需要我家的人脉和一块名为“妻子”的漂亮招牌。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结婚一年,
他忙得脚不沾地,满世界飞,我在家闲得长毛,刷他的卡,玩我的。
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说的话加起来可能还没我和楼下快递小哥说的多。
最亲密的一次,是新婚夜。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一道堪比楚河汉界的缝隙。
他规矩得像个柳下惠,连我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后来我才从闺蜜那听到风声,
说谢家小少爷心里有个白月光,求而不得,才心灰意冷接受了家族安排。怪不得。
怪不得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在欣赏一件昂贵的商品,礼貌且冷淡。我到他死,
都没睡到他。可惜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我能哭什么?我有什么好哭的?
我扯下毛巾坐起来,拍了拍苏苏的肩膀:“走吧,回国。给他风光大葬去。”毕竟,
我是他名正言顺的未亡人。谢淮的葬礼办得很体面。我一身黑衣,胸戴白花,站在他妈身边,
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王女士哭得几次晕厥,我搀着她,扮演着坚强又悲痛的儿媳,
演技精湛得能拿奥斯卡。没人指责我什么。毕竟,在外人眼里,我和谢淮相敬如宾,
举案齐眉,是圈里有名的模范夫妻——虽然模范得像个冷笑话。
只有苏苏知道我每晚都在谢淮那偌大的别墅里,抱着他的枕头,
闻着上面残留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冷冽松香,失眠到天亮。不是思念,是愤怒。
一种无处发泄的、憋屈的愤怒。谢淮这个王八蛋,活着的时候没让我痛快,
死了还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
他的公司、他的资产、他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处理起来麻烦得要命。
还得应付他妈时不时的催泪电话。好在半年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我成了谢氏最大的股东,手里握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也终于,彻底闲下来了。然后,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我开始失眠,厌食,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苏苏看不下去了,
生拉硬拽把我拖去了本市最烧金子的男模会所——“迷境”。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年轻男孩们个个盘靓条顺,嘴甜得像抹了蜜,围着我叫姐姐。我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胃里烧得厉害,心里却还是空的。看谁,都像是隔着一层雾。直到我喝得头重脚轻,
想去洗手间吐一场,却晕乎乎地走错了包厢。包厢里很安静,没开主灯,
只有壁灯晕开一片暧昧昏黄。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谈事,气氛不像外面那么喧闹。
我扶着门框,找苏苏,不经意间实现定格在正对着门口的那个男人身上。心跳,
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那张脸……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而抿紧的唇,
甚至连下颌线那抹冷硬的弧度都……我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踉跄着走过去,
完全无视了旁边那几个面露错愕的男人,直直地站定在他面前。手指不听使唤地抬起来,
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你……”我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长得……好像我那个……早死的死鬼老公啊……”包厢里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旁边的男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开口呵斥。却被我盯着的那个男人抬手阻止了。
他微微向后靠进沙发背,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让那张本就无可挑剔的脸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他抬眼看向我,目光沉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点磁性的沙哑,敲在我的耳膜上,痒痒的,“有多像?”这声音……也像。像得要命。
我凑近他,仔细地看。“一模一样……”我痴痴地笑,像个女流氓,“啧,
可惜了……埋土里了……我没睡到……”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攥住。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着我的手指,
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女士,你喝多了。”他说,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没喝多!
”我甩开他的手,有点恼,借着酒劲开始胡言乱语,“你在这儿……上班?多少钱一晚上?
不对,多少钱一个月?
儿有前途……”我豪气干云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脯:“我……我刚死了老公……有的是钱!
”旁边传来一声被强行压抑住的咳嗽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他却笑了。
眼底像落进了细碎的星光,亮得惊人,那笑意却未及眼底。他忽然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我不得不仰头看他,脖子酸酸的。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到我的耳朵上,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
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玩味。“好啊。”“老婆。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天旋地转间,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诶?!
你干嘛?!”我惊呼,酒精让我的挣扎软绵绵的毫无力道。“不是要包养我?
”他低头看我一眼,嘴角那抹笑又坏又勾人,“带你回家,验验货。”他抱着我就往外走,
完全无视了包厢里其他几个石化的男人。我晕乎乎地窝在他怀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我呼出的酒气,诡异又莫名和谐。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告诉我这事不对劲,大不对劲!但酒精把它捂得严严实实。
我甚至在他抱着我走过苏苏所在的卡座时,
、口齿不清地冲她喊:“苏苏……看……我找到……我老公的……平替了……”苏苏的表情,
像是活见了鬼。再后来,记忆就彻底断片了。醒来时,头痛欲裂,像被一万头草泥马踩过。
我***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奢华的水晶吊灯,
风格极简的装修……这不是我家!我猛地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酒店的真丝睡衣!
靠!我心头一跳,猛地扭头。旁边没人。但枕头有凹陷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男人的沐浴露清香,还有点……熟悉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抱着快炸开的脑袋,跌跌撞撞地下床,
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裙子胡乱套上。昨晚的碎片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走错包厢……那个像极了谢淮的男人……我说要包养他……他叫我老婆……然后……然后呢?
!我特么不会真的酒后乱性,睡了个来历不明的替身男模吧?!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
那个男人端着杯水走进来,他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
晨光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帅得让人腿软。也像得让我心慌。“醒了?”他把水递给我,
语气自然得像对待老熟人,“头疼吗?”我没接水,
警惕地瞪着他:“你……我……我们……”他挑眉,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
嘴角弯起一个暧昧的弧度:“放心,我没趁人之危。不过……”他拖长了调子,
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谢太太昨晚很热情,抱着我不撒手,
非要我履行‘被包养’的职责。”我的脸瞬间爆红,脚趾抠地。“当然,我这个人,
很有职业道德。”他俯身,逼近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锁骨,那里有个可疑的红痕,
“既然收了定金,总得提供些服务。”我啪地打开他的手,心跳如擂鼓:“什么定金?!
我什么都没给你!”他直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屏幕上,
是我昨晚醉醺醺的傻脸,举着手机银行APP的转账界面,背景似乎是出租车后座?
而收款方……赫然是他?!
金额:¥ 1,000,000.00备注栏里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包养费我眼前一黑,
差点当场晕过去。一百万?!我特么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看来谢太太是想起来了。
”他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霍,霍昀。从现在起,
就是您的人了。”他笑得人畜无害,眼神却像狐狸。“谢太太,请多指教。”我,沈微,
二十三岁,新婚丧夫,守寡一年后,花了百万巨款,
包养了一个和我死鬼前夫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模。这事要是传出去,
我们沈家和谢家的脸面都得被我丢到太平洋。我试图冷静下来,和他谈判:“霍先生,
昨晚我喝多了,纯粹是误会。那一百万就当是精神损失费,我们两清,就此别过,怎么样?
”霍昀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闻言抬眼看我:“谢太太,做生意要讲诚信。钱我收了,
服务还没到位,怎么能算两清?”“我不需要你的服务!”“你需要。”他斩钉截铁,
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你需要一个人陪你,帮你赶走那些无处不在的、关于你前夫的记忆。
不是吗?”他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我的死穴。我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是,我空虚,
我寂寞,我他妈快被谢淮那无处不在的影子逼疯了!否则也不会去男模店,
不会在看到他那张脸时失控。见我不说话,他放缓了语气,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三个月。谢太太,就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是你的。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或者任何人。时间一到,如果你还是觉得不需要我,我拿钱走人,
绝对不纠缠。”他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擦过我的脸颊。“怎么样?很公平的交易。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头。我在僻静的郊区租了栋别墅,把他塞了进去。
开始了我的金屋藏娇,替身文学。霍昀是个完美的情人。他体贴入微,
记得我所有喜好和忌口;他风趣幽默,总能逗我开心;他甚至在某些小习惯上,
都和谢淮像得出奇——比如喝咖啡不加糖,看文件时喜欢无意识地转笔,
皱眉时的细微表情……我一边沉溺,一边恐慌。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谢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