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林晓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六月的乡村早晨还带着些许凉意,
她单薄的衣衫被微风轻轻拂动。她先到母亲床前看了看——林母的咳嗽似乎好些了,
但脸色依然苍白。林晓轻轻掖好被角,这才悄悄走出屋子。鸡窝里传来轻微的咕咕声,
林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去。“三个!”她小声欢呼,
把还带着温热的鸡蛋轻轻放进篮子里,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得给哥哥做点好吃的。“晓晓,又偷我的鸡蛋给你哥加餐?
”王婶笑呵呵地从隔壁院子探出头来。林晓吐了吐舌头,“才不是呢,王婶。
今天是哥哥生日,我想给他做个鸡蛋羹。”“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全村谁不知道?
”王婶摇摇头,却还是从自家篮子里又拿出两个鸡蛋递过来,“拿着吧,生日一年就一次。
”林晓刚要推辞,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婶您又惯着她。”林晓回头,
看见林阳正扛着锄头站在院门口,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破旧的汗衫。
十八岁的少年身形挺拔如白杨,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庞棱角分明。“哥!
你不是去地里了吗?”林晓惊喜地跑过去。林阳放下锄头,轻轻擦去林晓脸上的灰尘,
“活干完了就回来了。倒是你,又为我去讨鸡蛋?”“王婶给的,”林晓举起篮子,
眼睛弯成月牙,“今天你生日,我要做鸡蛋羹,还要煮红薯粥!”王婶看着这对兄妹,
忍不住感叹:“你们俩啊,比亲兄妹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突然刹住话,
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摆摆手回屋去了。林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哥,你先歇着,我这就去做饭。”林阳拉住她的手腕,声音轻柔:“晓晓,
别在意王婶的话。”“我没在意,”林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我是爸妈领养的,
但那又怎样?你永远是我哥。”林阳轻轻抬起她的脸,“不只是哥哥,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林晓的脸蓦地红了,“记得。等我能结婚了,你就娶我。”“对,不管有没有血缘,
你都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林阳的眼神坚定而温柔。这个约定始于三年前的一个夏夜。
那晚星空特别明亮,
十五岁的林晓坐在院子里掉眼泪——村里几个长舌妇议论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被林家好心收养。林阳找到她,把她带到村后的小山坡上。“看,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但每颗都是独一无二的。”十四岁的林阳指着星空说,“你就是我的星星,是我最重要的人。
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从那天起,
这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去做饭了。”林晓红着脸跑向厨房,
心里甜得像偷吃了蜂蜜。中午,两人简单吃过饭后,林阳神秘地拉着林晓的手,
“带你去个地方。”他们穿过田野,来到后山一片野向日葵花海。
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风轻轻摇曳。“好美!”林晓惊喜地叫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片向日葵?”“我偷偷种的,”林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从春天就开始准备了,想给你个惊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是一对粗糙但精心雕刻的木制小人偶,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手牵着手。“生日快乐!
”林晓突然想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囊,“我给你绣的平安符,希望它保佑你平平安安。
”林阳接过,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阳”和“晓”两个字,被一颗心形图案包围着。
他忍不住笑了,“绣得真丑。”“哥!”林晓佯装生气要抢回来,林阳却迅速收拢手掌,
把平安符紧紧贴在胸口。“再丑也是你绣的,我会永远带在身边。
”他们在向日葵花海中相拥,阳光为这对少年少女镀上一层金边。那时他们以为,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永远。变故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突然降临。那天,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扬起一路尘土。村民们好奇地张望,
这样光鲜的车辆在他们这里可谓罕见。车上下来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
他们径直走向林家小屋。林晓正在院里喂鸡,看到陌生人走近,有些紧张地喊:“哥,
有人来了!”林阳从屋里出来,下意识地把林晓护在身后,“请问你们找谁?
”中年妇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晓,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像,
太像了...这就是我的女儿...”林阳皱眉,“您认错人了吧?她是我妹妹。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递出一张名片,“我们是来找林晓的。十五年前,
我们在一次意外中与女儿失散,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最近才通过线索找到这里。
”林阳没有接名片,“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晓晓是我父母亲生的女儿。”“不,
她是被领养的,”林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阳阳,让他们进屋说吧。
”屋内,林母拿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是一件精致的小婴儿服和一张字条。
“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在村口发现了被遗弃的晓晓。她当时发着高烧,奄奄一息。
我们带她去看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才救活她。”林母抹着眼泪,
“字条上只写着她叫‘晓晓’和出生日期,说父母遭遇意外无法抚养,求好心人收留。
”中年妇女——李夫人泣不成声,“那天我们的车坠入山谷,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保姆带着晓晓求助却遭遇不测...等我们醒来,孩子已经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
以为她已经...”林晓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林阳的手,“不,这不是真的...妈,
你在骗我对不对?”林母摇摇头,“晓晓,你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是怕你伤心。”李先生看着林晓,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期待,“孩子,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这些年我们从未放弃寻找你。现在跟我们回家吧,我们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
”“这里就是我的家!”林晓激动地站起来,“我只有这一个家!”林阳握紧她的手,
“你们不能就这样把她带走!”李先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突然。
但我们有DNA检测报告,证明晓晓确实是我们的女儿。”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而且,据我们了解,你们家条件困难,连林母的医药费都难以支付。
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也可以给你们一笔补偿金。”林母最近确实病重,
医药费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林阳为了照顾母亲和妹妹,早已辍学务农。
林晓愣住了,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哥哥粗糙的双手,眼泪无声滑落。那晚,
林晓一个人坐在小山坡上,望着星空默默流泪。林阳找到她,把她搂在怀里。“别走,
”他的声音哽咽,“我会努力赚钱,治好妈妈的病,让你过上好日子。”林晓靠在他肩上,
“可是哥哥,妈妈的病等不了那么久...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从来都不是负担!”林阳急切地说,“你是我的星星,记得吗?”“我记得,
”林晓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可是星星有时候也要暂时躲在云后面。我先跟他们回去,
等妈妈病好了,等我长大了,我就回来找你。我们的约定不会变。”林阳心如刀绞,
他知道妹妹的决定是为了这个家,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三天后,
林晓还是跟着亲生父母离开了。临行前,她把那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塞到林阳手里,
“等我,哥哥。我一定会回来。”林阳站在村口,看着轿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尘土中。
他攥紧手中的平安符,暗暗发誓:无论晓晓去了哪里,变成什么样子,他一定要去找她,
一定要实现他们的约定。城市的霓虹灯令人目眩神迷。
李晓星——这是她的新名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李家庄园的奢华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有了宽敞明亮的卧室、衣帽间里挂满了名牌服装,
还有专门的礼仪老师、文化课家教和才艺教练。但她一点都不快乐。“背挺直!
千金小姐不能这样驼背。”礼仪老师严厉地纠正她的坐姿。“这首曲子再练一遍,
指法完全错了。”钢琴老师不耐烦地敲着琴谱。“英语发音要标准,你这样会让人笑话的。
”家教皱着眉头。每一天,林晓都在学习和训练中度过。
她必须迅速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富家千金,如何在上流社会场合举止得体,
如何与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人和事打交道。母亲李夫人对她呵护有加,
恨不得把这十五年缺失的母爱一次性补偿给她;父亲李先生则对她寄予厚望,
希望她能够融入这个圈子,将来协助管理家族企业。夜深人静时,
林晓总会拿出偷偷藏起来的木雕小人,思念着远方的哥哥和母亲。她按照约定,
每周都会写信,但很少收到回信——李夫人说乡下邮递不便,而且林阳可能正在为生活奔波,
无暇回信。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些信大多被拦截了。李先生和李夫人认为,
女儿需要彻底告别过去,才能拥抱新的生活。“晓星,周末有个慈善晚宴,
很多世家子弟都会参加。你准备一下,这是个认识新朋友的好机会。”一天晚餐时,
李先生说道。林晓低下头,“爸爸,我能不去吗?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用担心,
妈妈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李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手,“你总得迈出这一步。”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林阳正经历着人生的巨大转折。初到城市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他住在最便宜的群租房里,六个人挤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
第一份工作是在建筑工地搬砖,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晚上回到住处,
浑身酸痛得几乎无法动弹。但他从不叫苦。每次累到极致,
他就会拿出那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想起林晓临别时的话和他们的约定。“我会做到的,
晓晓。”每晚睡前,他都会对着平安符轻声说。工地上的老工头看中了林阳的踏实肯干,
推荐他去学习施工技术。林阳抓住机会,白天干活,晚上自学建筑知识。
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对空间的敏锐直觉很快引起了项目经理的注意。三个月后,
林阳被提拔为小组长,工资涨了一倍。他立即将大部分钱寄回家给母亲治病,
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然而他并不满足于此。他知道,仅仅在工地干活,
永远无法缩短与晓晓之间的差距。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一家设计公司在招学徒,
要求有实际施工经验。虽然工资很低,但能学到设计知识。林阳毫不犹豫地去了。
白天他在公司学习绘图和设计,晚上去餐厅***服务员。那段日子,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