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得又急又凶。我从猫眼里看出去,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底。来了。到底还是被他找到了。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防盗链,打开门。
“程蕴女士吗?”其中一个拿着平板电脑的工作人员问。“是我。”我的声音还算平稳,
但手心全是汗。“关于您与前夫陆沉舟先生的财产分割纠纷一案,”他低头划拉了一下屏幕,
“最终判决结果已经送达。我们负责向您送达裁定书。”不是来抓我的?我愣住,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财产分割?判决?
“您的前夫陆沉舟先生提出的追回婚前赠予房产的诉求,”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念着,
“经法院审理查明,证据不足,予以驳回。该房产明确属于您的婚前个人财产。另外,
关于他主张您恶意转移婚内共同存款的指控,同样因证据不足,不予支持。
”一张盖着红章的纸递到我面前。我机械地接过来,手指冰凉。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赢了?在陆沉舟铺天盖地的追查和围堵下,我竟然赢了这一局?“裁定书已送达,
请您签收。”工作人员递过签收单。我签下自己的名字,程蕴。每一笔都写得格外用力。
门关上的瞬间,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觉得双腿发软,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那张薄薄的纸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捏碎。赢了?我真的暂时摆脱了他的纠缠?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我以为早已拉黑却始终阴魂不散的号码——陆沉舟。我盯着那串数字,
没有接。***执着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紧接着,一条短信弹出来,
带着他一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程蕴,见一面。现在。老地方。”老地方?
指的是我们离婚前常去的那家顶级会所?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程蕴?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看都没再看一眼。赢了官司,只是喘了口气。陆沉舟是什么人?
南城商界新贵,出了名的狠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我站起身,
走到窗边,小心地撩开窗帘一角。楼下,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静静停在街角梧桐树的阴影里。
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果然。他的人一直在盯着我。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得诡异。
陆沉舟没再打电话,也没再发信息。但那辆宾利,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它出现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出现在我上班的写字楼下,甚至出现在我去超市采购时。
无声的威胁。他在告诉我:你逃不掉。我不能坐以待毙。
那个裁定的胜利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但还远远不够。我需要钱,
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我大学学的是设计,毕业后为了陆沉舟所谓的“体面”,
被他半哄半逼着做了几年养尊处优的陆太太,专业技能都快荒废了。现在,一切得从头开始。
我翻出落了灰的笔记本电脑,整理作品集。那些生疏的软件操作让我手指僵硬,
熬夜修改方案时,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以为是压力太大加上饮食不规律,
没太在意。直到那个迟到了快半个月的日期猛地跳进脑海。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不会的……怎么可能……我和陆沉舟离婚都三个月了。最后一次……就是离婚前那晚,
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强硬地……我用力甩甩头,想把那屈辱的画面驱逐出去。
可生理的反应骗不了人。第二天一早,我戴上口罩帽子,像个做贼的,
溜进离家很远的一家药店,买了三支不同牌子的验孕棒。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那三根小小的塑料棒上,
无一例外地、清晰地显示出两道刺目的红杠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怀孕了。
在我费尽心机逃离陆沉舟之后,在我以为终于拿到一点自由筹码的时候,
肚子里竟然揣上了他的孩子!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要!绝对不能让陆沉舟知道!我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是陆沉舟的种,
可也是我的孩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该怎么办?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闺蜜梁爽。她是我唯一敢联系、也信得过的朋友。“喂?蕴蕴,
你声音怎么这样?感冒了?”“爽……”我刚开口,嗓子就哽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
“我完了……我怀孕了。”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梁爽难以置信的尖叫:“什么?
!谁的?!陆沉舟那个王八蛋的?!你不是早跟他离了吗?!
”“是……是他的……离婚前……”我语无伦次。“我靠!”梁爽在那头破口大骂,
“那个挨千刀的畜生!蕴蕴你听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东西!到我这儿来!
地址我发你!陆沉舟就是个疯子,他要是知道你怀孕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快!”梁爽的怒吼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我。对!不能留在这里!陆沉舟的人就在外面盯着!
我飞快地爬起来,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物和证件,把那张至关重要的法院裁定书仔细收好,
甚至没忘带上那三根作为罪证的验孕棒。拉开门缝观察了一下,楼下的宾利还在。
我戴上帽子口罩,从消防通道溜了下去,绕到小区另一个偏僻的后门,拦了辆出租车,
直奔梁爽发来的地址——城郊一个老旧但管理混乱的筒子楼。
梁爽一把将我拉进她那间乱糟糟但充满安全感的出租屋,反锁好门。“真怀了?确定?
”她盯着我,眼神锐利。我把验孕棒递给她。“操!”梁爽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原地转了两圈,“打掉!必须打掉!趁现在月份小!我陪你去!找最靠谱的医院!
钱我这儿有!”打掉?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
梁爽看穿我的犹豫,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蕴蕴!你清醒一点!这是陆沉舟的孩子!留下他,
你后半辈子就彻底跟那个疯子绑死了!他那种人,为了抢孩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到时候你以为法院那张纸能保住你?做梦!他有钱有势,耗都能耗死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冰冷又现实。“我知道……”我声音发颤,
我知道留下风险太大……可是爽……它现在就在我肚子里……我……”那种血脉相连的本能,
让我狠不下心立刻做决定。梁爽看着我苍白的脸和眼中的挣扎,重重叹了口气,
把我按在椅子上:“行,行,你先缓缓。但这事儿不能拖!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好好想想!
必须想清楚!”接下来的几天,我像鸵鸟一样躲在梁爽的出租屋里。恶心感越来越明显,
嗜睡,情绪也起伏不定。我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关于单亲妈妈、抚养权争夺的信息,看得越多,
心越凉。陆沉舟那种级别的富豪,一旦知道孩子的存在,胜算渺茫。梁爽每天变着法子劝我,
分析利弊。一天傍晚,梁爽下班回来,脸色异常凝重,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蕴蕴,
你看这个。”信封里是一沓照片。有我从消防通道溜走的模糊侧影,
有我在梁爽小区附近便利店买东西的背影,甚至还有一张,
是我在出租屋窗口发呆时被拍到的,角度刁钻。“哪来的?”我浑身发冷。
“塞在我门缝下面的。”梁爽声音也绷紧了,“没有字条。但你知道是谁。”陆沉舟!
他不仅知道我在梁爽这儿,还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他随时能找到我!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比之前更甚。他还没发现我怀孕,就已经如此步步紧逼。
如果让他知道……我简直不敢想象后果。“爽,”我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帮我联系医院。越快越好。”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心却硬了起来。这个孩子,不能留。
至少现在,在我还没有足够能力对抗陆沉舟之前,绝对不能留!梁爽用力抱了我一下:“好!
交给我!”梁爽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联系好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私立医院,
预约了后天的手术。她特意请了假,说要全程陪护。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麻木地收拾着东西。
就在手术前一天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恒创设计工作室”的HR,
说看到了我在招聘网站上更新的简历,对我的作品集很感兴趣,问我是否有时间过去面谈。
恒创?我有点印象,是业内一家规模不大但近几年上升势头很猛的设计公司,
以创意大胆著称。我更新简历只是广撒网,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会收到他们的面试邀约。
尤其在这个时间点。“抱歉,我这两天不太方便,可能……”我下意识想推掉。“程小姐,
”对方似乎很急切,“我们老板看了你的作品,
非常欣赏你之前那个‘城市共生’概念的项目,说很有灵气。他希望能尽快和你聊聊。
你看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吗?时间可以协调的。”明天下午三点?正是我预约的手术时间。
梁爽在旁边拼命冲我摇头,用口型说:“别去!手术要紧!”可“灵气”这个词,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那份“城市共生”的概念稿,
是我离婚前偷偷做的,倾注了我对这个城市最后的热爱和幻想。陆沉舟曾嗤之以鼻,
说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竟然有人欣赏?
一个念头疯狂地冒出来:这会不会是我摆脱泥沼、重新开始的唯一机会?一份真正的工作,
一份养活自己的收入,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可能?如果错过了这次,打完胎之后呢?
我靠什么生活?靠什么积蓄力量去应对陆沉舟无休止的纠缠?梁爽能帮我一时,帮不了一世。
“程小姐?”电话那头在催促。“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
“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蕴蕴!你疯了!”电话一挂,梁爽就炸了,
“你明天要做手术!这工作能有你命重要?陆沉舟随时可能……”“爽!”我打断她,
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但异常用力,“我需要钱!需要一份工作!
需要证明我不只是个被前夫追着跑的可怜虫!这是机会!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盯着她的眼睛,“手术……推迟两天。帮我重新预约。如果这次面试不成,我认命。
”梁爽看着我眼中近乎偏执的光,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重重叹了口气:“……行!我陪你!
明天我陪你去面试!要是他们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们!
”恒创设计工作室在一栋旧厂房改造的LOFT里,空间开阔,充满工业风,
墙上涂鸦着大胆的色块,氛围很自由。我特意穿了最干练的套装,
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和内心的忐忑。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很热情。
她把我带进一间会议室:“程小姐稍等,我们秦总马上过来。”秦总?
我以为是HR或者设计总监面试我。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女人。很年轻,
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工装裤,
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她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我的作品集,正是那份“城市共生”。
“程蕴?”她伸出手,笑容爽朗,“我是秦朗,恒创的老板。
”我赶紧起身握手:“秦总您好。”“坐。”她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的作品,
很有意思。尤其是这个‘城市共生’。”她点了点那份稿子,“切入点很独特,
把冰冷的建筑和社区的人情味结合起来了,画面感和人文关怀都做出来了。做这个的时候,
在甲方那里碰壁了吧?”我一怔,没想到她一眼就看穿了。“……是的。”我如实回答,
“他们想要更……更‘炫’的视觉效果。”“俗。”秦朗嗤笑一声,毫不客气,
“你那稿子的生命力,恰恰在于它不炫,在于那份试图连接‘人’的温度。
虽然执行上还有些稚嫩,但想法很珍贵。”她的话,
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注入我冰冷的心田。离婚以来,我听到的只有陆沉舟的贬低、威胁,
和梁爽心疼的安慰。第一次,有人如此精准地看到并肯定了我努力的价值。“谢谢秦总。
”我的声音有点发哽。“别谢我。”秦朗摆摆手,目光坦荡地看着我,“我看过你的简历,
三年空白期?”“是。”我的心提了起来。“原因?”我沉默了几秒,
坦诚回答:“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但现在已经解决。 ”我不能说离婚,更不能提陆沉舟。
秦朗挑眉,没追问,话锋一转:“能吃苦吗?我这儿不是养老院,活儿多,压力大,
加班是常态。但有一点,按劳分配,你出多少力,拿多少钱,绝对公平。
我看中的是你的灵气和潜力,但也需要你证明你能跟上这里的节奏。”她的直接和务实,
反而让我安心。“我能。”我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坚定,“只要给我机会。
”秦朗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我的窘迫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她忽然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我面前。“好!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试用期三个月,
工资按我们初级设计师的标准给,项目提成另算。明天能来上班吗?正好有个急活。
”我震惊地看着那份合同,又看看秦朗。这……这就成了?明天上班?
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压力让我心跳加速。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我强忍着恶心。“能!
”我几乎是抢过那份合同,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它飞了,“谢谢秦总!我一定好好干!
”“叫秦朗就行。”她站起身,“欢迎加入恒创。”走出恒创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捏着那份薄薄的合同,感觉比法院的裁定书还要沉重,还要珍贵。
梁爽冲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把合同给她看。“我的天!真成了?!蕴蕴你太棒了!
”梁爽高兴地抱住我,随即又担心起来,“可是明天就上班……你这身体……”“没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异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振奋,“我能行!秦朗说了,
按劳分配!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手术……再晚几天!”梁爽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光,
最终没再反对,只是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姐们儿挺你!不过你得答应我,
一有不对劲立刻休息!还有,赶紧重新约手术时间!”“嗯!”我用力点头。
新工作的忙碌超乎想象。恒创的项目节奏极快,秦朗要求极高。
我像一个生锈的机器被强行启动,疯狂地运转。白天在公司里,对着电脑画图、建模、改稿,
开会时努力跟上同事的思路;晚上回到家,还要继续查资料、做方案。
孕早期的反应也来势汹汹,恶心、疲惫像跗骨之蛆。我强忍着,
在工位上备着苏打饼干和柠檬水,实在忍不住就冲进洗手间干呕,吐完漱漱口,擦干脸,
再若无其事地回到电脑前。在秦朗和同事面前,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次看我脸色实在不好,皱眉问:“程蕴,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我心里一紧,连忙扯出笑容:“没事秦总,可能昨晚赶方案睡少了。
”她狐疑地看了我两眼,没再追问,只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注意点,别硬撑。
”“知道了,谢谢秦总。”我暗暗松了口气。时间在忙碌和身体的煎熬中滑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陆沉舟的阴影并未散去。那辆黑色宾利偶尔还会出现,
电话和短信也间歇性地骚扰。但我全部屏蔽,置之不理。我所有的精力都扑在工作上,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汲取养分。恒创的氛围虽然高压,但很纯粹,
秦朗只看重能力和结果。我的设计稿一次次被否定,又一次次修改重来,在痛苦中,
我能感觉到自己那点荒废的技能正在被一点点唤醒,甚至开始迸发出新的火花。
拿到第一笔试用期工资的那天,数字不算多,但每一分都实实在在是我亲手赚来的。
我请梁爽吃了顿火锅,把房租和生活费转给她。梁爽不肯收:“你留着!你现在是两个人!
”“拿着!”我坚持,“爽,我得学会靠自己。”梁爽拗不过我,只得收下,
眼眶有点红:“行!姐们儿我帮你存着!等你以后发达了,记得给我涨利息!”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和梁爽的笑容瞬间凝固——陆沉舟。
他很久没用这个号码打给我了。我盯着那名字,像盯着一条毒蛇。
梁爽一把抢过手机:“我来!”“喂?陆沉舟你有完没完?”梁爽劈头盖脸就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陆沉舟冰冷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程蕴听电话。
”“她不想跟你说话!法院的裁定书你收到了吧?别再来骚扰她!”梁爽毫不示弱。“骚扰?
”陆沉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梁爽,你告诉她,她以为躲在那个小破设计公司里,
我就找不到她了?恒创的秦朗,认识吧?她最近是不是很忙,
忙着做‘绿野仙踪’那个儿童乐园的项目?”梁爽的脸色瞬间变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陆沉舟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来,
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程蕴,我知道你在听。你那个小工作室,
现在是不是正指着‘鼎峰地产’那个大单子活命?真不巧,鼎峰的陈总,
是我高尔夫球场的常客。你说,如果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表达一下对恒创设计能力的不信任,
特别是……对他们新招的那个程设计师的‘专业素养’有点疑虑,会怎么样?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鼎峰地产的单子,是秦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
关乎恒创下半年的生死存亡!也是我目前参与的最重要的项目!
陆沉舟竟然……他竟然卑鄙到要用这个来威胁我!“陆沉舟!你***!”梁爽气得破口大骂。
“我耐心有限。”陆沉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程蕴,
我只等你半个小时。过时不候,后果自负。”说完,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包间里一片死寂。火锅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热气腾腾,却驱不散我们心头的寒意。
梁爽把手机重重拍在桌上,气得胸口起伏:“这个王八蛋!畜生!蕴蕴,你别去!
他这是***裸的威胁!我们报警!”报警?告他什么?商业威胁?没有证据。
何况鼎峰的单子……秦朗信任我,把重要的设计任务交给我,整个团队都在为此拼命。
如果因为我……恒创垮了,秦朗怎么办?那些同事怎么办?我刚燃起的一点希望,
就要这样被陆沉舟轻易碾碎吗?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淹没了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捂着嘴冲进洗手间,这一次,吐得天昏地暗,眼泪鼻涕一起流。梁爽追进来,
心疼地拍着我的背:“蕴蕴……”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的女人,眼底却烧起一团疯狂的火。“我去。
”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说。“蕴蕴!”梁爽惊叫。“我去见他。”我抬起头,
抹掉嘴角的水渍,镜中人的眼神冰冷而决绝,“躲不掉,那就面对。他想要什么,
我大概猜到了。但想拿捏我,毁掉我好不容易抓住的东西?没那么容易!爽,
帮我个忙……”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那家熟悉的顶级会所,熟悉的包厢。
空气中浮动着昂贵的雪茄和香氛混合的味道。陆沉舟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姿态闲适,
指尖夹着烟,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似乎对我终于屈服于他的威胁而现身感到愉悦。“坐。”他抬了抬下巴,像施舍。我没有动,
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开门见山:“鼎峰的单子,跟恒创无关。你有什么冲我来,
别动我工作的地方。”我的声音很冷,努力维持着镇定。陆沉舟嗤笑一声,
摁灭烟蒂:“程蕴,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一份小工作就能护住你了?离开我,
你能做什么?给人画几张图,挣那点塞牙缝的钱?”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近,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回来。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恩赐般的傲慢。“回去?”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胃里翻搅得更厉害了,我强忍着,“回去做什么?继续做你圈养的金丝雀?
看着你和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陆沉舟,法院的判决你没看吗?
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结束?”陆沉舟猛地逼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眼底翻涌着怒气和一种偏执的占有欲,
“我陆沉舟不要的东西,毁了也不会给别人!你是我老婆!就算离了婚,
也是我陆沉舟的女人!谁准你躲着我?谁准你去找别的男人?!”“你放开我!
”我痛得皱眉,用力挣扎,“陆沉舟!你讲不讲理!我们离婚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他冷笑,另一只手突然用力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着他,
眼神阴鸷得吓人,“没有关系?那晚呢?程蕴,你以为你跑得掉?你身上每一寸地方,
都刻着我陆沉舟的名字!”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就在他提到“那晚”的瞬间,
埋藏已久的秘密和绝望的反击冲动轰然爆发!我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掐着我下巴的手,
几乎是嘶吼出来:“是!那晚!陆沉舟!就因为你那晚发疯,我现在肚子里揣着你的种!
你想怎么样?!用这个孩子把我再绑回去吗?!”吼声在空旷奢华的包厢里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陆沉舟脸上的暴怒、偏执、掌控一切的傲慢,瞬间僵住。他瞳孔猛地收缩,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我的脸,又极其缓慢地、僵硬地低下头,
看向我依旧被外套遮掩的小腹。掐着我手腕的力道,不知不觉松了。
整个包厢陷入一种死寂的真空。只有他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才极其沙哑、干涩地挤出两个字:“……什么?”我大口喘着气,
手腕被他捏过的地方***辣地疼,后背全是冷汗。破罐子破摔之后,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
我看着他震惊到失态的脸,反而冷静下来。“你没听错。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我平静地陈述,甚至带着一丝嘲讽,“怎么?陆总是不是又要怀疑我造假,
想用孩子讹诈你?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医院给你开个证明?”陆沉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那副掌控一切的面具彻底碎裂。
震惊、狂喜、疑虑、暴怒……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疯狂翻涌。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
声音嘶哑得厉害:“……什么时候的事?”“离婚前那晚。”我冷冷道,“恭喜你,陆沉舟,
你如愿以偿了。现在,你可以拿这个孩子继续威胁我,让我滚回来,或者,
用它去毁掉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毁掉恒创?手段真够下作的!”我故意***他。“闭嘴!
”陆沉舟低吼一声,眼神陡然变得极其危险,他再次逼近,巨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
“孩子……我的孩子……”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我去医院!现在!”“凭什么?”我梗着脖子。
“就凭他是我陆沉舟的种!”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程蕴,
我警告你,别想动他!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后悔莫及!”他再次抓住我的胳膊,
力道大得不容抗拒,“走!”“陆沉舟!你放开她!”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
梁爽带着两个穿着制服、拿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冲了进来!“警察同志!就是他!陆沉舟!
非法拘禁、威胁恐吓我朋友!还企图强行带她走!”梁爽指着陆沉舟,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她按照我的计划,掐着时间报了警。陆沉舟的动作僵住,他缓缓松开钳制我的手,
看着突然出现的警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我和梁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