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的小子在火车离开后争先恐后地跑上去捡煤块。
人群里混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裹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布料黑黢黢的,早看不出原本的材质了。
男孩原名叫王耀祖,但他大伯家的小儿子出生后他就被迫改名了,因为他表弟要叫耀祖,所以以后他就得叫王耀。
王耀家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大杂院里,原本他家的日子也还可以,起码不用他一个小屁孩天天起早贪黑的蹲在火车站捡煤块,但他的父母死在了纺织厂的大火中。
这场大火也让原来的厂长倒台了,新厂长是从京市那边调过来的,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
厂里原本给王耀赔了一千块钱,但谁让他年纪小呢,这笔钱根本留不住,发下来的当天就被大伯一家抢走了。
厂里分配的房子王耀他大伯原本也打算占去,但因为有人举报说:"人死了凭什么还占着厂里的房子,房子就应该收回来重新分配。
"王耀大伯怕这房子真被厂里回收回去,到时候自己就白白损失了一套房,这才放弃了搬进王耀家的想法,只将钱拿走了,他觉得厂里那些人总不能跟一个孤儿抢房子住,喜滋滋的认为自己想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将房子占住了。
王耀因此勉强留住了一个容身之所,不至于露宿街头。
但他一个小孩,没有生计来源,险些将自己饿死,后来他发现去火车站捡煤块可以跟人换吃的,虽然和他交换的人都欺负他是个孩子,有时他捡的一箩筐煤可能还换不到让他饱腹一天的食物,但王耀不在意,因为这些东西在他手上也留不住,他大伯一家隔三差五就要来他家里洗劫一下,与其被他们夺去,王耀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刚来捡煤的那两天,天天都有人仗着年纪大来打他的主意,抢他的煤,但王耀自己都快饿死了,又怎么可能让人从自己嘴里抠东西。
所以他拼了命地反抗,被打趴下就爬起来,一次,两次,三次......记不清具体多少次了,被人打地头破血流,也要死守着手里的煤框不撒手。
次数多了那些人就知道了,王耀是个不要命的,在他这里讨不了好,就没再来骚扰他。
这天,王耀一如往常,蹲守在火车站台。
以往看到麻木的列车停下,人流涌出,他只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首到看见那个被高大男人呵护在怀里的小孩——王耀霎时眼前一亮,那孩子太白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比他吃过的白面馒头还软还嫩。
小孩的头发细软地贴在额头,精致小巧的鼻子、圆圆的嘴巴、尖尖的下巴,***嫩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穿着裁剪适宜的背带裤搭白衬衫,脚上穿着一双小牛皮鞋,活脱脱就是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样。
小孩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西周。
王耀的目光不自觉跟着那小孩转,首到小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知道,原来人的眼睛里,真的能装下星星。
他就这么望着那一行人,首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也因此也错过了捡煤的最好时机。
等反应过来时,铁轨上只剩些煤渣,和他换东西的人早叫他“喂刁了胃口”,煤渣是绝不会要的。
今天又得饿肚子了,王耀现在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胃在一阵一阵抽痛。
他打算早点回去,还能在水龙头那里混个水饱,要是晚了,大杂院里的那些孩子放学,他就喝不上水了——那些孩子嫌他脏,见他去喝水就扔小石头砸他,不是很疼但王耀觉得很烦。
他试过砸回去,可那样一来,就没人愿意换东西给他了,所以大多时候,他都只能忍着、躲着。